《如果没有你》小小南国

25、第四章 那些年，是一首唱不完的歌（3）

　　傍晚，所有的建筑物都在火烧云下成了剪影，邸跑才注意到自己到底在哪儿。他拨通了以蓝的手机，那边接通了，但没有说话。
　　邸跑本来想说对不起，但却说成了“还没睡？”
　　以蓝还是没说话，邸跑想起了自己白天撂下那几句狠话，他又开始在心里头抵赖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就这样的脾气，他爸妈知道，他朋友知道，他们从不跟他计较，她周以蓝就更应该懂他了。
　　“你在哪儿？”以蓝突然问。
　　“在你家楼下”，邸跑说
　　“啊？？”
　　邸跑听见电话那头有着空间移动的感觉，他知道周以蓝肯定是从椅子上或者哪儿霍的跑到窗口。他窃喜又心疼，这个小丫头片子，就这么出卖了自己的心意。
　　“在你家楼下小区外面那个拐角那儿”，邸跑说。
　　“哦”，以蓝心虚的说。
　　“你干嘛呢？”
　　“我……看碟呢。”
　　“你……看什么碟？”那个时候的“碟”在邸跑心里就是武打片和情色片的代名词。
　　“《流星花园》。”
　　“什么玩意儿？”
　　以蓝乐了，“你真土，是台湾的偶像剧，根据漫画改编的，我看了五集了，算慢的了，梦棋都看完了才借给我的。”
　　“那能有什么好看的啊？台湾电视剧不就是琼瑶那套吗？哭天抹泪磨磨唧唧的……”
　　以蓝说，“谁说的，不是那种苦情的，是那种校园爱情的，里面有好几个帅哥呢……”
　　邸跑不以为然的说，“还帅哥呢……听他们说话都费劲。就只有你这种小女孩才喜欢，能有多帅？比我还帅？”
　　以蓝想想，认真的说，“有两个比你帅的，另外两个没有。”
　　邸跑心里老大不乐意，“从现在起不许再看了，听到没有？“
　　以蓝说，“我本来也没想再看，我每天就看一集。”
　　“以后一集也不能再看了，明天赶紧还给梦棋。”
　　“啊？那不行……没看完得多难受啊。”
　　“难受什么啊？你每天跟我在一起，还用看帅哥吗？”
　　“那不一样。”
　　邸跑又没了耐心，“你现在就下楼，我让你看真人版的。”
　　“现在？”以蓝犹豫了一下
　　“啊，你爸妈不让你下楼？”邸跑紧张的问。
　　“也不是，得找个理由……你等我会儿。”以蓝把声音压低了。
　　“行”，邸跑也没想到以蓝答应的这么痛快，这个女孩一点都不会吊人胃口，实诚得让他心口微微的发疼。他都开始担心，真把她交到其他男生的手上，不知道得吃多少亏。

　　以蓝下楼是十分钟后的事儿了。这样的瞒骗家长出来幽会，她可不是驾轻就熟。从前她根本就不敢跟家里撒谎，因为没等她爸妈拆穿呢，她自己就脸红结巴手脚发凉的露了馅。她也没有想到，原来有一天，她也能把谎话就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脱口而出。

　　其实说心不跳是骗人的。她的心现在还像擂起了大鼓，她回头看看家里的窗户，她爸妈的房间关着灯但还有电视荧光屏转台的忽明忽暗。以蓝放心了，起码他爸妈对她的借口没起疑心。

　　她走过小区门口，转过弯，就看见下一个拐角处的邸跑。他就在大树旁边蹲着，手里拿着校服，目不转睛像是看到了什么，脖子上有一条红绳隐约可见。他像是感觉到以蓝从远处走过来的磁场，就站了起来，是那种男生身上好看的舒展和颀长。

　　以蓝的脸立刻就红了。她以前多怕见到他啊，自从军训开始，他的名字就阴差阳错成了她高中生活的第一门必修课。她第一次回头看见拽头发的他，就隐隐约约觉得会跟他发生点什么，没什么缘由，就是一种糟心的直觉。之后她听说的所有关于他的故事，都是清一色的花花公子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斑斑劣迹，她忘了什么时候发现他有了其他的意思。他的这份大礼，按理说，她是不敢领情的，她知道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这场较量太不公平了。何况，她也不想再卷入这种她根本无法处理的纠结中。

　　她忘了什么时候，好像突然就有了把钥匙，是他有点黯然的眼神，还是他不易察觉的带点酸涩的笑容，反正她就这么莽撞的看见了他的内心。他的内心就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猛兽，身上还有好多处伤口，这些创伤的边缘清晰可见，痂结了一层又一层，他就在那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笨拙的把胳膊或者大腿举到嘴边偷偷的舔。

　　他第一次抱她的前一秒她都在想，他如果敢抱她，她会狠狠的踩他的脚，实在不行就咬他的胳膊，反正一定给他好看。他以为他是谁？他又把她当成了哪种不靠谱的姑娘？但当她真的被他抱进了怀里，被紧紧的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咚咚咚。咚咚咚。
　　那种心跳她现在还记得，它们像是那只猛兽奏起的笨拙的鼓点。那只猛兽一只手绑着绷带，相貌凶残，但嘴角都渗出了温柔的笑容。她才发现，原来那只猛兽也长了一双长睫毛，那长睫毛已经湿润了，他认真了？这多可笑啊，他怎么可能对她这样的女孩认真呢？
　　但是她那些拼命反抗给他好看的想法，就这样随着那笨拙的鼓点慢慢舞出了她的脑袋。她第一次冒险的决定不相信她的眼睛和耳朵，而去相信她的心。

　　邸跑看她就这么走过来，他看呆了。
　　她肯定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穿着一件他从来没见她穿过的连衣裙，头发就这样散落在耳后。他没记错，那天的以蓝好看的吓人。他低头看看自己这条傻了吧唧的校服裤子，突然觉得很自卑。

　　他牵着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挣脱。他们走过了拐弯，以蓝走上了一个台阶，这才让她差不多到邸跑的耳朵。
　　邸跑说，“怎么样，真人版的帅哥比电视剧里帅吧？”
　　以蓝不好意思的笑了，“臭美”。
　　邸跑说，“真的，明星都是化妆的，有麻子也看不出来，你看看我，哪有麻子？”
　　以蓝扫了一眼，说，“太黑了，看不见。”
　　邸跑把以蓝拦腰一抱，“那就近点”，然后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以蓝拍了邸跑的手，又站回了原地，忍住笑正色的说，“别太近了，不是说谁离开谁都能活吗？”
　　邸跑知道她在用他的话封他的嘴，他现在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为啥我跟你发脾气，你却从来都不跟我发。”
　　“那不好吗？”以蓝反问
　　“好是好，但是吧……那就让我觉得每次都欠你一点，心里特别不落忍”，邸跑说。
　　以蓝把手放在邸跑的脸蛋上，掐着他的脸，笑着说，“我就是让你这么欠着，有一天欠的天大了，你就离不开我了。”
　　邸跑马上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以蓝用两只手把他的脸蛋往中间一用力，他的嘴巴立刻就嘟成了上下两瓣，“等你做到再说。”

　　邸跑没提跳楼的事儿，他本能的觉得他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儿。
　　以蓝看了看表，“呀，二十分钟了，我得去买东西了”，邸跑说，“啊？这就完事儿啦？”
　　“回去晚了我妈该疑心了，明天见”，说着，以蓝就急急忙忙过了马路。
　　邸跑想都没想就跟着以蓝过了马路，“我陪你去”。

　　以蓝在超市门口停下了，很为难的说，“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你回去吧。”
　　邸跑像小孩撒娇一样撅着嘴，“不行，我非陪你”，以蓝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没时间谈恋爱，早恋直到今天也不见得会被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认同，但却总能想方设法挤出那么一点点时间，好像多在一起待那么一会儿，比吃饭睡觉都重要；等以后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了，爱情却变得稀有了。

　　以蓝和邸跑一前一后的进了超市，他就美滋滋的，跟着以蓝在一个货架那儿停下了。以蓝蹲下挑，邸跑就立马脸红了，转身就挪到了另一个货架。
　　以蓝拿了一包卫生巾，付了钱，出门发现邸跑在门口等她。
　　邸跑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说，“早知道你来买这个，我就不和你来了。”
　　“我就是说我自己去买啊，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以蓝又变呆了。
　　“那你也没说买这个啊，我的原则是陪女生逛街没问题，就两个地方不能去，一个是买这个，另一个是买内衣。”
　　以蓝突然掐了邸跑的胳膊一下，“你还陪女生买过内衣？你好恶心啊。”
　　邸跑掐着以蓝的脸蛋说，“是啊，是陪过，我是陪我妈，想什么呢。”
　　以蓝揉揉脸说，“哦……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邸跑不舍的说，“明天见。”
　　邸跑回到家，就一如既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邸跑妈半夜起来，发现邸跑的屋子还亮着灯，邸跑妈知道她儿子绝不会为了学习这么为难自己，她趴在门上听了听，心急的敲了敲门，“还不睡啊，明天还上课呢。”邸跑不耐烦的说，“马上马上”，然后就把台灯调暗了一点，回头插上随身听，又在那儿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