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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结局,不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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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微亮,如萋已没了睡意,她蜷缩着身子乖顺地窝在司东怀里,他紧紧抱着她,她的脑袋紧贴强壮的胸膛。昨晚缠绵火热画面如奔腾山河涌入她脑海,她的脸颊倏的似火般燃烧起来,一片飞霞。
她不知如何面对司东,他炽热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当她拒绝他那一刻,他眸子里燃起的两簇火苗仿佛瞬间被严寒冬日凛冽的凉水浇熄,冷得刺骨。
她惶恐,她踯躅不安。
纵然她(他)们的心早已融为一体,可当他冰凉修长的手指从她肌肤上滑过时,她忍不住战栗。脑海里竟浮现萧兰的面容。
她挽住司东的手,喜笑颜开,眉飞色舞,正是艳阳高照,金灿灿的光芒打在两人身上,只余迷离光影,他(她)们正往餐厅走去,狗杂抓拍地极好,她细腻的目光凝视着他俊雅的侧脸。
才子佳人,共进午餐。
这是她昨日中午在甜品店休憩时无意从娱乐杂志上看到的。
不信,心却凉了半边。
司东知道她鲜少接触这些,家中连电视也没有,电脑只用来工作,所以也没想到她竟看到他与她的亲密照。
如萋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他的心在你这儿,每当话语凝结在喉间,她都忍痛吞下去。
她强迫自己遗忘,不美好的,都不是真的,自欺欺人,大概如此。
微晨,薄雾弥漫,光线并不明亮,她努力挤出一个笑,抬头凝视司东。
这个男人,正睡得香甜,卸去白日的冷傲和疏然,像个孩子似的嘴角轻勾。
她轻轻在他脸颊留下一吻,像无数次那样。
那晚的火热缠绵以及司东最后的黯淡收场并没有在两人的相处中带来丝毫改变,仿佛那只是场梦,因欲望开始,由理智终结。
如萋和他,还是一样,上班分开,下班就腻在一起。
她上班积极努力,乐观开朗许多,他工作繁忙,尽力晚上空出时间陪如萋,往往陪如萋睡着了便起床继续忙碌。
如萋心疼他,不让他过度劳累,但他说,那样他工作起来更有动力。
他总这样,淡淡地吐出暖心话语,令人一陷再陷在他的温柔陷阱中。
晚春要结束了,初夏悄悄踏着时光老人马车缓缓而来,带着喜悦和热情。
她(他)如许多青年男女一样深陷在爱情魔力中,浓情蜜意是甜点,甜言蜜语是果汁,亲吻拥抱是蜜糖,牵手抚摸是冰淇淋。
商场奇才,青年才俊,年轻领导者,司东,淡漠疏然,冷静自持,不苟言笑,却对着一位女孩眼睛笑出了花。
清雅如兰的女子,沉郁冷淡,清明眸子里住了为如风般男子,她一笑嫣然,再笑倾城。
生活本是平淡如水的,她(他)的生活如水悠远,心情却在云上缥缈。
清远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两周,是的,差不多14天。
还记得,那是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如记忆里许多美好日子的天气,在万般犹豫后,如萋轻轻打开电脑,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夕阳已西下,在乡下,牧羊人已归家,可这里,大大的房子唯听见电脑开机的声音,司东再一次失约了,尽管他多次保证今晚回来同她一起吃晚饭,可结果总是有事,忙,忙,忙。
精心做了一大桌子菜,最后看着它慢慢冷却倒掉。
他最近常常半夜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和烟气,如萋很不喜,不过她看出他心情不好,怕是工作上的事,就没罗嗦,给他调好洗澡水,找好衣服便上床睡觉。
他混混沌沌地洗漱,脑子逐渐清醒,他看见镜中的自己,颓靡疲惫,他没有忽略厨房垃圾桶里满满的菜,这是第几次了,他眸中一痛,捧起凉水狠狠击打在自己脸上。
跌跌撞撞出去,一上床就揽过如萋紧紧抱着一阵猛亲,嘴里一直嘟囔‘对不起’。如萋很温顺,没有迎合,亦没拒绝,隔日如萋问他,他要不敷衍了事,要不顾左右而言他,她只好作罢。
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事情发生,怕是不好的。
在键盘上打出‘司东’二字时,她咬了咬唇,窗外艳丽的晚霞透过薄纱映照在她苍白如雪的脸庞,悲戚中含着坚强。
混着迷离眩晕光线,一张又一张高清图片出现在她眼前,刺伤她的眼睑,黄昏下,他亲吻她额头,大街上,牵手,拥抱,并肩而行。
那么多无望孤独的岁月,如萋觉得她早明白心痛是什么感觉,在那漫长的日子里,她如腐朽的沉木被百虫噬咬,天空一点点失去色彩,呼吸渐渐消失,连泪也失去苦涩滋味,那是长痛。
此刻,她的喉咙仿佛被钳住,双目通红,不能呼吸,她的血液停止流动,心脏不再跳动。
她憋住眼泪。使劲憋住。
她手指颤抖地关了电脑。
她万般疲惫靠在椅后。
他从不陪他逛街,连电影也未看过,大多数在家吃饭,他说怕被拍,她信了,果真……
前几日,一个不期而遇的来电,让平寂六年的心湖再掀波涛,陈桦的一句话竟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冷汗冒出,鸡皮疙瘩长起。
“你又和司东在一起了。”多少年了,她的耳畔时不时响起陈桦怒斥她时的愤恨语气。
她平缓的语气,不是记忆中的居高临下或犀利刻薄,“司东这些年同我们疏远陌生,我也没资格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萧兰私自曝光照片后,司东就没再对她笑过一次,他的心里一直是你,你不要令他伤心,他这些年过得很辛苦,我打这个电话,不是原谅你对司柔的伤害,毕竟那不是一笑置之的事,只想我的儿子能过得开心些。”
如萋听着,伤着,痛着,僵硬地回话,“谢谢您,阿姨,请你相信,我对司东的爱不比你少。”
挂了电话,后背衣服湿了一大片,如萋颓然坐在地上。
原来,是她曝光我那些照片。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却选择留她在身边,放我在这儿苦等六年。
缓缓站起身,随手拿起水杯灌了一大杯凉水,身子软地很,不能径自打电话问清楚。
幕布已悬挂在天际,星辰今夜黯淡。
晚风轻拂,吹动帘子,清脆悦耳。时光转移,那年,也是天空布满繁星,凉凉清风吹起薄纱,她站在窗旁,看两人亲密相拥。
原来,从不曾改变。
一滴清泪倏的落下,来不及阻止,沾湿旧旧的日记本,一圈一圈的水晕,泛黄记忆碎片。
司东:
那日天际微亮,你单单看了一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便大发雷霆,凉薄之唇就突出伤心刺骨话语,我只以为你在乎我。
数万字相思相爱之语,在欲哭无泪,病入膏肓时忍着蚀骨之痛写下的,你可看了?
我天真的以为是我太柔弱,不然情缘怎会如此颠簸,可蓦然驻足,回头望去,茫茫来路,无边无垠,岂是我一人可决定去路方向。
我今年24,大好岁月已去,数年挣扎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今皆成幻影。
从不舍得伤害我的人,到头来伤我最
深,我最爱的人,亦是待我最狠心的人。
满心疲惫,不知如何继续走下去。
忘了告诉你,我遇见我的亲身父母了,说来可笑,当年的遗弃不是家徒四壁,迫不得已,只是迷信算命先生的谬言,说我乃大凶之人,恰好弟弟患上大病,许多倒霉事发生,为了转运狠心将我送出去。
我未与他(她)们相认,只因对我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不能改变我的命运和去路。
那年桃红满天,我们尽情奔跑于桃林中,是何等欢乐,如今,我们怕再也回不去了,就让结局停在还不算残破狼藉的地方吧。
勿念,勿忧。
当电话铃声响起前一刻,司东正和萧兰坐在高档的餐厅享受烛光晚餐,说享受好像不恰当,除了留给记者背影是亲密的,两人脸庞并无喜悦之意。
司东面孔冷滞,眸子深沉黝黑,如一汪湖水深不见底。
“你不是说找到了当年拍照片的人吗?为什么还让我出来作戏。”萧兰靠近司东,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做恩爱姿态。
司东神色冷冽,情绪不因她的动作而做丝毫起伏,转眸睇视她一眼,淡淡道,“目前还没拿到他手中的照片,也没查清他是否有备份。”他不动神色忘了眼窗外,天色黑沉沉的,浓墨般的色彩似要滴落下来。
萧兰故作轻松掩嘴轻笑一声,“看来此事比较棘手,连你也搞不定,我们别假戏真做了呀。”
司东冷霜般的眸子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最近的报刊杂志全是我俩的封面,如萋不看这些,但不知有没有人告诉她?这是最后一场戏,今晚我的人会去拿照片。”
萧兰收敛笑意,面色沉稳道,“那人是谁?”看来不只是拍照那么简单。
司东缓缓开口,留给旁人轻松之态,唯有语气带着寒气,“陈家二少,****。”
萧兰皱眉惊讶道,“他?不是早断了来往。”
年幼时的玩伴,喜欢萧兰,嫉妒司东,后来分道扬镳,不再来往。
“我暗中调查过,当年如萋出事的小树林,除了那两个我们检查过的摄像头,还有个被忽略的居民摄像头,后来我去那家,屋子主人说胶片早被人买走。”
“他拿照片做什么?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萧兰不解,****,风流公子一个儿,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但不至于胆大到不顾家族利益公然挑衅司东。
司东眉间有阴郁闪过,带着嗜杀的狠绝,萧兰心一凛,想着****以后的日子应不好过。
“他当年对我和你在一起这件事面子过不去,怀恨在心,恰巧我在监狱打通关系的事被他知道了,他想借此来折磨我,我生日的照片是精心策划过的,不过后来我去美国,与如萋断了联系,他手中的牌便失效了,他对我和如萋的感情没把握。一直派人紧盯我,若发现我和如萋还藕断丝连,他必定毫不留情给我当头一击。”
“他怎如此小肚鸡肠,年少之事记挂到今天。”萧兰沉重叹一声。念及还是自己的缘由,当年他费尽心思追求自己,可自己一颗心全在司东身上,指不定伤了他的自尊。
司东冷冷地看着窗外,昏黄的灯光打在清俊的面孔上,晕染出清淡优雅之态。
“得知是他那一刻,确实有些心寒,想到少年的愉快玩耍和如今的算计陷害,感叹物是人非。”
她指尖有些凉意,眼中泛冷,“你打算怎么做呢?”
他低叹一声,黑瞳深处尽是沉郁,“我一国外他就将照片寄来,这阵子我费了些精力才查到照片的藏处,他为人谨慎,今夜你我在这里,声东击西,我的人会去拿照片。”
萧兰缓和紧张之色,“那就好。”
“之后你会怎么对他呢?”她试探着问。
司东默然不语,执起晶亮透明的杯子优雅喝了口冰水。
萧兰心中已有答案,****可以在商场上和司东一争高下,亦可以和司东单打独斗,输赢仅仅是输赢,可他偏偏拿如萋的事威胁他,犯了这男人的大忌。
高档西餐厅,舒缓钢琴声随摇曳灯光流动,浪漫动人,环境对了,可人不对。
两人脸色都不好,若有所思。
铃声在此刻突兀响起,打乱漂浮在空气中的优美音符。
司东看一眼电话屏幕,如萋,他拿起手机走到一旁的窗边接听。窗外暮霭沉沉,浓雾层层,凉风刺骨。
“喂,如萋,什么事?”低沉的声音,他一贯平淡的语气。
“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我做了一桌你喜欢的菜。”明明是问句,她却在陈述,急急的话语,一口气说完。
如萋轻喘了口气,眸光清冷,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她该说的已说完,剩下的话该他说了。
司东沉思半响,转身朝萧兰的方向看了一眼,沉沉道,“我在公司加班,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睡吧,不要等我了。”
“……”沉默。清风拂过耳边呼呼地响。
司东直觉奇怪,眉头轻蹙,正想开口,耳盼传来她淡淡的话语,“好,我不等你了。”
她没等他回话就挂了电话。
司东拿着手机,闭眼深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如萋的问话?语气?回应?
他想快些回去见他,可餐厅外记者,****的眼线还盯着呢,他派去的人还未回话,他不能轻举妄动。
一处幽静雅致的公寓内,一位女子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男子与女子共进烛光晚餐,恩爱羡煞旁人。
她手指轻敲书桌,似在某种决定间徘徊不定。
司东,我该相信你吗?
收回手,她立即拿起包出门打了个车。
目的地?当司机问她时,她呆滞着目光,左?还是右?
左,他的位置,右,车站。
餐厅平日保安严密,注重客人隐私保护,今日因司东事先通知过,好放那些人进来监视,如萋轻而易举依着新闻给出的位置找到了司东。
他清冷身姿,一身正装,英俊挺拔,旁边的她花容月色,优雅动人,尽管沉默不语,暧昧在光影中流转。
司东,你真的骗我。
司东,你不能对我太残忍。
如萋顿时红了眼眶,木然伫立在窗外,任冷风侵袭。
良久,夜寒,身子发抖,僵硬着手指拨动号码。
“如萋,怎么了?”清淡嗓音带着不明显的温柔。
如萋稳了稳激动情绪,压抑喉间的苦涩,却没想到,一开口,汹涌的委屈、气恼、伤心各种歇斯底里的情绪奔腾而来,“你骗我。”
“你怎么能这样?我等了你六年,你竟然骗我。”如萋愤怒吼道。
想到旧日被思念折磨地痛不欲生,如萋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司东本闲适优雅坐在椅子上,待听到如萋的哭喊声,猛地站起来,神色慌乱无措,眸子冷冽,如疾风扫过,一旁的萧兰惊诧看着他,认识多年,司东鲜少出现如此慌张表情。
司东稳住心绪,柔声道,“如萋,不要急,我回家给你解释,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用如萋讲,他已知如萋气愤的缘由,看来,这步险棋他终究走错了,以至于错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不告诉如萋此事,是不想她担心,那噩梦经过六年漫漫时光的洗练,已逐渐离她远去,他不忍她再记起。
如萋早已泪流满面,嘴边泛着冷笑,“家?我有吗?哦,你给过我,可你又亲手收回了,我宁愿没有拥有过,我就不会如此痛。”她用手捶着自己撕心裂肺的胸口。
司东听着她的哭喊,崩溃,心一阵一阵地疼,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他一面安抚如萋,一面拿过车钥匙往外走,“如萋,我马上回家,等我。”
花园内,淡淡光影随着暗香无声流动,如萋手执手机,单薄的身影被斑驳树影点缀地模糊。只要司东出门,定能一眼看到她,泪水莹莹注视着他。
一步,再迈一步,司东,我想听听你的解释,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
你说,我便相信,自欺欺人我最会了。
如萋的眼眸覆满冰清玉洁的泪滴,遮住她的视线。
司东的脚步急促,面色僵硬冰冷,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司东。”萧兰叫了他一声,示意他看窗外。
司东一眼就找到了隐藏在花园深处的瘦小身姿,她的水眸在黑夜里泛光,碎了他的心,片片鲜血淋漓。
他急切地想快跑出去紧拥她,亲吻她的泪滴,换回她的笑靥,和她诉说衷肠。
可他不能,脚僵滞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慢慢倒退,如萋旁,隔着一个小型花台,是****派来监视他的眼线,一旦发现他和如萋旧情未断,他就会立马发布照片。
因花园阻隔,她(他)们看不见对方,司东站在远处,一眼就能分辨她(他)们的位置。
他迅速打了个电话,无比冷冽简约,“事情成功没?”
“有点棘手,还需要点时间。”
司东愤怒地挂了电话。
两两隔着明窗无语凝噎,彼此缠绕的视线丝丝缕缕地揪住心尖,痛得呼吸不了,如萋注视着他停下的脚步,血液一点一点冷却,泪水凝固在惨白的脸颊。
转身离去,告别情殇。
司东,你做的选择,不要后悔。
爱情于她而言本是奢侈品,太累太伤可以不要。
回想,当年一进司家,陈桦就让她当司东的妹妹,当时遭到司东的强烈反对,她因他的愤怒而妥协,可回望这段漫漫感情长路,那时其实命运就给了她(他)们一条明路,不会分开,不必伤痛。可一个因为爱,一个因为在乎,她(他)们想搏一把,结果两败俱伤,心烧成死灰,永不复燃。
夜晚的风格外凉,似要吹到冰冷的心里,如萋紧了紧衣服,大步奔向被深蓝色薄幕笼罩的空旷马路。
司东见如萋朝背离自己的方向越来越远,渐渐的,她的身影如清风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他的心一点一点坠落,变沉。
他紧急拨了个号码。
“你在外面,帮我拦截一个穿浅绿色衣服的女孩,记住不要伤害她。”低沉冰凉的话语夹杂着沉重的着急。
他内心祈祷了千万次,如萋,等我,所有好的、不好的,都要结束了。他一遍一遍拨打如萋号码,可终没能听见她柔软的声音。
良久,心脏已停止跳动。
电话响起,他立马接通,耳边不是她细腻的呼唤声。
“人做了计程车走了,我们没追上。”
司东的脸如坠冰窖,狠狠挂了电话,大步向外走去,他不管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如萋离开了,他所做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他要找到如萋,给她解释,她那么伤心离开,现在肯定满脸泪水。
他丢下一脸惊愕的萧兰,狂踩油门朝家中赶去。
接连闯了几个红绿灯,肆无忌惮狂奔在柏油路上。他失控了。
家中空落落的,她的衣物还在,可证件钱包都拿走了,他又去了如萋以前住的公寓,一片死寂、冷清。
查询她的航班信息,火车信息,都一无所获,甚至连酒店信息也无。
电话来了,他如获至宝似的接通。
“老板,事情成功了。”
此刻,凌晨一点,寒风凛冽,司东皱着眉,低吼道,“现在完成又有什么用,她不见了。”他暴躁地挂了电话。拳头猛打向车前方的玻璃。
深夜里,他匹脱缰野马驰骋在S市,她的公司,她爱去的地方,云景公寓,他(她)们曾去过的地方,山顶,大学,他都一一找过了。
都不见她的踪影。
最后去了司家大院,空无一人,只余下凋谢的花朵,随风飞扬的落叶,铺天盖地的灰尘。他去后花园,找到了她曾爱惜的蔷薇花,一朵又一朵深红色在稀薄夜色中透着光辉,像血般染红半边天际的云霞,似寸寸燃烧成灰烬的野草,凄美动人。
红色蔷薇的花语——永远在一起。在他再一次失去她时,他才知道他的女孩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只是相伴二字。
六年的分离,彼此在思念折磨中熬着,苦着,痛着,受着。
回国一月,相处三周,他(她)沉浸在过往恩仇中,却从未试图了解对方六年的生活,仿佛没彼此的时光只是一场梦,不足为谈。可六年确确实实消磨的光阴真真实实改变了你我。
她以前不会离他而去,舍不得他担心,他从前绝不会欺骗她,惹她伤心。
过去,爱情很纯真,眼里只有欢乐。
现在,现实太残忍,心里有了恐惧,不得不妥协。
司东红了眼眶,修长落寞的身影旁有火红在燃烧,那是她(他)们即将逝去的爱情。
如萋换了一趟又一趟的车,来来去去,似要淘掉自己对他的不舍和那份沉重的不能呼吸的情,深夜很沉,她头靠在大巴车的窗户上,闭目。
当如萋开机,给司东打电话时,天微微亮,深蓝色的夜幕渐退,寒气刺骨。
电话很快被接通,耳畔传来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哦,不,转而是哀求,他,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中之龙,怎能放低自己的身份说出如此的卑微的话呢。
“如萋,你在哪儿?告诉我地址,我马上来接你。”
“如萋,我和萧兰只是一场戏,我们早已结束,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回来,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如萋,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一字一句,从他柔软的心底发出,叩击她的灵魂。
她站在满院红色蔷薇中,清晨的微风细细吹拂着,脑海里全是曾近的恩爱缠绵,山盟海誓。
她稳住哭音,“司东,漆黑一路,我茫然不知前方何处,兜兜转转来到开始的地方,我想我们从这里开始,就从这里结束吧。”
“其实,六年前就该结束了,只是我不甘心。”
“其实,爱一个人不需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心,只要一半就够了,剩下的一半来爱自己,我就是爱的太累了,所以现在没力气走下去。”
司东低吼着打断她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结束?你能将你从我心里拿出去吗?如萋,六年我们都过来了,现在幸福就在前方,你怎么能放弃!”
“如果是因为我和萧兰的事,那是假的,你回来我立马给你解释,毫不隐瞒,如萋,你如今还不能信任我吗?”司东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颤抖着。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深红色,她的泪一滴一滴打在鲜嫩花瓣上,“你说你们是假的,我便信了。”
司东的心紧了紧,“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如萋缓缓启口,慢慢说来,不低不高的语调,“我一直如藤蔓依附你,失去了自己,我的所有哀愁喜悦皆因你而起,我想如果当初听从你母亲的话,做兄妹也许更好,那样我不会试图占有你,你也不必事事护我周全。我们彼此胶着,又相互拉扯,早已失去最初美好的模样。”
“一辈子很长,可青春就那么几年,我的全部都给你了,现在我想自己活。试试,没你的日子,完全放下你的日子,我可以快乐起来吗?”如萋在说这些话时,手脚都在发抖,她是下了多大决心才做出如此决定,没人知道。
“那这六年,没我你过得好吗?”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怨气。
“不好,因为我没舍得忘记你,每天都会提醒自己一遍还爱着你,六年间,我一直活在回忆中,从未走出来过。”如萋缓缓站起身,关上大门,朝远处走去。
蔷薇花在身后深院里开得再灿烂,她终看不到了。
“如萋,我们的爱情浪费了太多时间,你还舍得离我远去吗?”一贯清冷如雪的男子在清晨薄雾中倚车而立,指间的烟头照亮他细密的胡渣和眼底的疲惫。
清浅女子带着满身伤痛一步一步离去,离开曾相遇的地方,离开梦中的天堂。
“当我选择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已经将你留在了记忆中,我只是想解脱,想重新活一场。”她清淡平静的话语透过电话传到司东耳畔,男子的心在战栗。
她仰首大步迎着初升的朝日走去,将旧日时光、恩怨嗔痴都遗留在身后阴影里。
她嘴角含笑,非暖,是释然,“司东,我对你的男女之爱太浓太深,容不得一丁点欺骗瑕疵,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年你得知我欺瞒你时为何大动肝火,甚至有决裂姿态。都是爱惹得祸。”
“你我该放手了。”她悠悠然一句话斩断所有情根。
冷冽男子眸光深得如一潭长满浮草的死水,莫测难辨,他低哑的声音,压抑痛苦,“那我怎么办?你顺便将我的心一并带走吧,我不能没有你,如萋,你知不知道?”
冷冷日光打在如萋白皙面庞,她伸手遮住头顶灼光。
“如萋,不要对我这样残忍。我爱你。”
“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了,你看,六年了我不是都好好的活着吗?”
“这一次我不想再说再见,勿念。”
司东,当你选择止步那刻,所有的爱恋情深都成过眼云烟,曾近的为爱痴狂终究只能停留在遥远的过去或虚无的梦里。
我对你满满的爱在六年无望的等待中慢慢熬成习惯的想念。
我独自一人散步、看书、吃饭,一个人看雪,一个人赏花,一个人呆上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生命被孤单和寂静充斥,心灵一点点被掏空。
你回来了,我愿忘记六年时光的枯寂,重新活过,可你对我的视而不见,苦苦逃避,对我的埋怨和欺骗伤透了我的心,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再也禁不住折腾。
我要远去,去治疗,去修复我那千疮百孔的心。
我要学会放下。
司东,我终于记起了你生日那天带我去的地方,桃花片片迎风舞,清风悠悠荡我心,你说,我满20岁你就娶我,我含笑答应……
20岁那年,是你离开的第二年,我整日锁在空旷阴暗的屋子里,拿着你的照片将你的模样印刻在脑海。
清幽微风下,如萋独自离去。
她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已为司东哭尽此生所有的泪,今后她想潇洒一点。
司东含着泪到达大片蔷薇花开的地方时,已空无一人,淡淡花香飘落于空气中,清恬如她芬芳,蔚蓝天空下,一院深红色,清雅男子掩嘴痛哭。
如萋离开了。
痴情如她,一等六年光阴,决绝如她,一走不回头。
爱本如流沙,抓得住抓不住从来不是用力大小的问题。
那年明丽日光下,春色如画,他翩翩而来,淡若梨花的清浅笑意刹时温暖她的凄寒世界。
记得那时年少的初遇,她狼狈不堪,楚楚可怜,一双明眸如寒夜星辰,忽地让他想起另一个女孩,她曾梨花带雨的哀求过他,他曾答应带她走,可最终他亏欠了她……
从开始,缘来时,他(她)之间便夹杂了别人,缘尽时,才觉,不是不爱,只是爱得从不纯粹。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爱情会回来的
初春,南方,空气湿润,弥漫着清淡花香。
千亩桃林,粉红漫天,穿梭,驻足,回首,张望,试图寻找当年的足迹,可棵棵桃木,片片桃红,大同小异。
一阵清风来袭,香味扑鼻,飞花乱窜,远处,一张手绢裹挟着桃红涌入眼睑,飘摇到如萋身前,举起手握住,泪水涌出。
男子就在眼前,紧紧拥住她,不言语,不哭泣,不大笑,只是抱住她,抱住梦里的她,抓住记忆中的她。
“今生的分离太多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她面容恬淡道。
他说,“我让你等了一次,你也让我等了一次,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再让我们分别了。”
司东,你知道吗?离开的日子,我寻找到了生活别样的乐趣和快乐。我一点点将自己从回忆中剥离出来,不再去感叹人世的无常和命运的捉弄,那些不好的事,我不再选择逃避,而是接受。
现在的我是坚强的,是丰富的,是自信的,是有资格爱你的。
司东,我们好好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