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盼 ...
-
在黎明到来那刻,天地间薄雾弥漫,稀疏白光挟裹着昨夜残留冷霜冻结了呼吸,如萋立在窗外,衣着单薄,眼神清明,似遗留在苍茫冬天的点点红梅,带着澄明下的孤寂,绝望中的死灰。
她拨动了那个号码。
“林玥姐,我去日本。”
“后天动身,好。”
“不用回老家了,没必要。”
结束了通话,她长舒了口气。关上窗,回到书桌,拿出日记本写下‘你让我等你,可你竟从未想回!’
林玥挂上了电话,并没有因如萋的同意而喜笑颜开,反而一丝惆怅闪过眉间。她沉默半响,终究拿起了手机。
“喂?”
“什么事?”冷淡的声音。听不出情感的拨动反而更显深沉。
“她同意去日本了。”林玥轻声说道。
“……”
“我看得出来她很想见你,她过得不好。”每次看到她流露着失望的明眸,如深夜的孤星,她于心不忍,有隐隐的负罪感。
“麻烦你多多照看她。”冷漠的男人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柔软。
林玥重重叹了一口气,“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我的劝导和关怀,你知道她想要什么,你难道不怕有朝一日她真的把你忘了吗?”
“……”得了,那男人又沉默了。
林玥只好就此打住,她知道他不喜别人干预他的私事,他做事一向有度。
“你自己斟酌斟酌吧,我挂了。”
司东手握着手机,眉目早已结冰,他怕,他怕的很,他怎会不怕呢!如果如萋放弃了他,他所做的一切又将有何意义。这么多年被世事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怕是要碎成沙了吧!
一天,如萋闲在家里,睡觉,买菜煮食,晒晒太阳,看书,写字。
两天,她依旧这样。
三天,她拿起护照和身份证前往机场。
第四天,S市出了一条大新闻。上亿总裁司东与他的青梅竹马萧兰公布恋情。
才子佳人……旧情复燃……一齐出国创业……等等字眼占据各大报纸头条。
媒体狗仔纷纷行动起来调查,采访,挖掘内幕。
如萋捧着大大的报纸,眼神木然,清风吹拂着她的发,温柔地穿过发梢,斜斜滑过街道,卷起片片落叶,一时间,天地在她眼前一片混沌,风、尘、叶、光交叉混乱起来。她傻傻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和匆忙行走的人,她突然感觉到巨大的空虚和孤独感向她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她所有的希冀的快乐,她茫然无措,她自卑自怜,她孤单无助。左右环顾,灿烂的日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想要到达的目的地,她不能随波逐流,亦不能停滞不前,她该怎么办呢,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了她的心,她的思想,她的爱。
脚步可以伫立,脑袋可以放空,外界可屏蔽,可时间终会无情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长久的站立激发了脚痛,如萋猛然回过神,她立即拦了辆计程车,地点是她的公司。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林玥说了声‘请进’后,如萋径自走到她办公桌前。
林玥还陷在她突然出现的惊讶中。一脸惊诧,“你不是去日本了吗?怎么又回来呢?”
如萋向她伸出手,面无表情,语气淡淡说,“我要他的联系方式。”
还没等林玥回话,她补充道,“司东,我知道你认识他,我要见他。”
“如……如萋,你怎么了?”林玥慌乱无措,她的这一举动打乱了他(她)们的计划,完全出乎意料。
如萋收回手,脸色有些苍白,“不要骗我了,你受他的委托对我照顾有佳,我很感谢你,可我现在好想见他,想和他说说话。你告诉我吧,求求你。”语含委屈,低垂着眼,朦胧的眼眶有薄雾在弥漫。
林玥此刻心绪繁杂,不知如何是好。
“我……”
她踌躇犹豫的回应使如萋心一凉,急急说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认识司东吗?还记得我刚来上班时,你特别关照我,经常开导我,有些事我不用说你就能大致把握我的心思,你说是因为金迪的缘故,可金迪当初同我约定过,只介绍我来这,不特意托人照顾我,我相信他不会食言的,当然这些都是猜测,可上次我对你说我看到他的新闻了,你一口就说出司东的姓名了,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可等后来你劝我去日本的时候我就有怀疑了,六年了,我同你交谈无数次,可从未吐露过司东的姓名,关于他的丝毫信息也尽量简略,你没有参与过我们的故事,可每次安慰我总能一针见血,把握住我最柔软的心思。当时我就想,他一出现,你就急着送我去日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没办法了,我能赌一把,没想到结果竟是如此荒唐,那一刻,我敢肯定你和他又联系了。”她淡淡的说着,语气平淡,不疾不徐,没有泄露丝毫情绪,温柔的嗓音如平缓的清溪,幽幽淌过心底,无声激起细碎浪花。
她抬眸,清冷的眸子终于有了丝笑意,如雪中红梅,湖中水月。“这六年,没有你的陪伴和呵护,我很难活得好,你的事情已圆满完成,请可怜可怜我,让我同他说说话吧!”一句‘可怜’伴着颤音,如萋鼻尖酸酸,极力忍住哭音,却逼出了林玥的泪。
她从不喜别人同情她,她最大的目标就是自己一人也能活得很好,可为了见他一面,竟让她说出‘可怜’二字,难道,爱上他,她便落入了尘埃,心变得很低很低……
当拿着司东的号码走出办公室时,如萋突然感觉心好闷好胀,空落落那么多年的心房一下涌进了无数思绪杂念,她将纸条紧紧捏在手心,明明不热,汗却浸湿了掌心。
她兴奋地想开怀大笑,又激动地想痛哭一场发泄积存已久的情绪。
她跑出封闭狭小的办公楼,跑到空旷自由的大街上去,她呼吸着新鲜的的空气,在蔚蓝的天空下与无数人擦肩而过……
她的脚有开始疼了,她的额头已有细汗冒出,她在踹气,她停下步伐,街边的一棵树下拨通了他的号码。
嘟嘟……嘟嘟……
一声一声,敲打着她心脏,遏制着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即使在喧哗的大街上,她仿佛也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
快接,快接。
“喂。”低沉的声音,同那日在新闻中听到的一模一样,却与记忆中温柔的呼唤大相径庭。
“喂。”这一声,夹杂了些不耐。
渴求了那么久的就在耳边,魂牵梦绕的、夺你魂魄的那人近在咫尺,她却不敢回应,她呆呆地拿着手机回味六年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哪位?”司东正准备挂电话。
“是我。你还记得吗?”温柔清浅的声音从话筒里流淌出来。
一阵静默。
风儿追逐阳光的声音。
她慌乱的心跳声。
他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如萋。”不是疑问语气,是肯定句。
“哎。”她像以前无数次他叫她时那样回应,嘴角微翘,声调轻柔。
“你还好吗?”他冷漠的语气中有了点温度。
如萋轻摇了摇头,“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我想见你,可不知你在哪里,你来见我好吗?我好想你,好想。”仿佛又回到过去,她每次软着声音同他撒娇,他总会无奈答应她。
“现在不行,你好好照顾自己。”他深邃沉重的眼眸荡着难以言明的莫测。
“为什么?你来见我好不好?”一听到他的拒绝,铺天盖地的伤悲淹没了她的理智和控制力,她带着哭音祈求着。
司东用力捶着胸口,在如萋看不见的地方揣着粗气,黑眸早已破冰,心疼绞碎了他的心。
“听话。”他竭力抑制自己的心痛,挤出两字来安抚她。
如萋激动的吼道,“不要,我想见见你,你来见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司东,不要这样对我。”如萋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湿了面庞。
“如萋,听话。”司东狠心挂了电话。
“嘟嘟……”
“司东……”如萋抽泣着叫他的名字,回拨已关机,她无力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司东……司东……司东……我好想你。
当一层一层血红的云朵从天空迎着晚风缓缓飘过时,如萋才意识到夜晚要来临了,强撑着肿脚回去。
靠在公交车边,看着窗外万家灯火,一派通明,她低垂着眼,心里脑里都空落落的。
孤单吞噬了她的心。
慢慢穿过长长的狭窄的小巷。阴暗的小巷还散发着一股一股的潮湿味。
院子里,老人们聚在一起闲聊家常,小孩们互相追逐玩耍。
可他(她)们不认识如萋,如萋只是这里一个住客而已,匆匆而来,潇洒而去。
在进入楼梯的那一刻,如萋猛地止住了脚步。朝老人们快步走去,僵硬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紧张之态。
她礼貌问道,“请问你们刚才谈论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老人们齐齐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如萋半响,有一位老太太才开口道,“他每次来都半夜了,我隔那么远,眼睛又不好使怎么会看的清,不过那个男的穿的挺洋气的,也挺高的,看着很年轻,不过他一直吸着烟,死死盯着楼上看,第一次我还以为是小偷呢,不过观察了他好久,他什么都没干就走了。”
“那您知道他看的是哪家窗户吗?”
老太太摆了摆手,“这个就不清楚了,方向是朝那边的。”
如萋身子一顿,那个方向是她的地方。
如萋到了声谢,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放弃。
她早早吃完饭,洗漱完就熄灯睡觉了。
当12点的铃声响起,她搬了把椅子蜷缩着身子靠在窗边,只露出一点缝隙望着外面。
虽然已入初夏,但夜晚还是凉意足足,凉风钻过那点小缝带来阵阵寒意,如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走回床边拿了条毯子披在身上。
约是要到了凌晨两点,如萋才听到一点动静,院里太静,如萋太敏感,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注意,她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和类似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她轻微地朝屋外望去,一片漆黑,只依稀看到点点火光打在那人坚毅的面庞。
太远,太黑,看得太模糊。
那是个男人,挺拔修长,只手拿着烟,嘴边吐着白雾,头望向这边。
远看,那人湮没在深沉如墨的夜海里,浑身散发着伤痛的味道。
如此黑夜,他静默驻足,白色的烟雾修饰着他的愁绪,漠然身影渲染了他的孤寂无奈。
如萋拿着手机,借助手机发出的微弱光亮照着路下楼。
她放慢了脚步,连呼吸也放轻了,楼梯是声控灯,她怕惊走了他。
终于走出楼梯,离他更近了,他背对着她,无法看清他的脸。
对如萋来说,虽然那身姿比记忆中更伟岸颀长了,可那曾拥她入怀的强力手臂,曾温柔抚摸过她的脸的修长手指,她曾紧紧怀抱过的有着坚硬肌肉的强背,她怎么会忘记呢。
如萋全力奔向他,用力紧抱住他,泪水盈盈的呼道,“司东,是你吗?一定是你,对不对。”
司东全身僵硬的挪不开脚步,他神色恍惚,黑眸深邃。烟从指缝中滑落,直落在地上,唯一的光亮也灭了。
他稍稍动了下身子,如萋反应激烈,更紧地抱着他,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衫。
“不要,司东,不要这样,我没力气了……”如萋最后的哀求和希冀全压在此时,她哭的、累的、痛的无力了,一再的逃避和拒绝使她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
她柔声道,“司东,如果这次你再推开我,那么我们真的完了,不管你是不爱我了,还是有什么隐情、无奈,我都不会再想你了。”
她要的爱,一直是纯粹干净的,太过复杂的牵扯,她宁愿不要。
她的司东,是爱她护她的,不忍她伤心的,惹她流泪的司东,不是她的。
她静静地等待一个结局。
“如萋,你一定要这样吗?我有我的苦衷和顾虑。”司东低沉醇厚的嗓音有些疲惫之意。
如萋轻笑了一声,握住他垂放在身侧的手,冰凉地沁人。
她站在他身后,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她无需隐藏自己的伤悲和悲痛。“如果你爱我,除非夺了我俩的命,天大的事也比不过我们在一起,如果你不爱我,那就放手,何需执着下去。六年了,上千个日夜的煎熬,我早已不是当年胆怯的女孩呢,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每天能看看你,我什么都不怕,不再害怕流言和非议,不再顾忌身份差距,你懂我的心吗?”她的心脏紧贴他的身体,她的肺腑之言在他耳边萦绕。她用整颗心去向他求取相守二字。
今夜无星辰闪耀,今夜无流光淌过,今夜无月色撩人,今夜万物静寂,唯有两个相爱之人久别重逢,互诉衷肠。
“我输了。你竟拿忘记我来作为赌注,我怎会赢。”司东自嘲一声,雕刻般俊逸的脸庞有了丝温和。他转过身直接拉如萋入怀,将她紧紧地锁在怀里。
“好想你。”他亲吻着她的发,她的额,她的耳朵,手却依然死死圈住她的腰。
终于闻到了她的芬芳,感受到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温暖,司东冻结的心开始融化了,他的眉梢眼角终有了一丝暖意。
如萋长高了些,能到他的肩膀了,不过依旧是那么瘦,她是那么瘦下,可抱着她,就能给人无限力量。
如萋的手慢慢从他的手到环抱他的腰,她能感受到他健壮有力的肌肉和优美的线条。她的耳畔是他的心脏,她能感受到那里面装着一个她。
两人无言,只能靠着温热的体温传递彼此的心意,夜半时分,茫茫无边的夜色惑乱了谁的心,模糊了谁的眼。
三年的相识相知相爱,六年的相离相思相念,时光匆匆,似流水无痕,可长年累月的思念、顾盼、回忆、伤悲早已将本已伤痕累累的心破个千疮百孔。无数次的对月思人、梦里思卿、对天长叹在时间长空中悄然化了本不该有的顾念,只余下纯洁的爱恋之情。
如萋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的心房同他贴近。她抬起手圈住他的脖子,仔仔细细地深望他愈发俊秀的面容。
“你的眼睛更深邃了,鼻梁更笔挺,眉毛乌黑,不过有神极了,嘴唇还是薄薄的,比女孩子的还红润,皮肤有些黑,是不是外国的太阳比较大呢。”
两人的鼻尖轻低着鼻尖,如萋轻轻的话语流淌在两人嘴边,呼出的气还是温热的。
她深情凝望着司东,明眸含着泪水,大滴大滴的泪珠儿滑过脸颊,击打在司东的心上,他倾身吻掉她欲掉落的泪,咸咸的,涩涩的,他的唇停落在她的脸庞上,他的呼吸萦绕在她唇边,她的泪无声无息汹涌落下。
司东一点一滴地啄去她的伤心,不知不觉,两人的面孔上都沾湿咸咸的泪水,分不清是谁流下的,因为眼眶都是通红的。
“不要再丢下我,好吗?”如萋哽咽道。
“好。”司东轻声回应。
从照片、从她人描述她的苦,他已受不了,现在亲眼看到她痛心崩溃的大哭,他心如刀割,心被撕裂般痛,他无法再独自留下她了。
更紧更紧地拥着对方,恨不得融为一体,化成对方的骨血,永不分离。
当日一别,实属无奈之举,当真是到了山穷水尽一步,不得不走这一步,料想少约数月,多不过一两年,便会峰回路转,终能相逢,没想到,再相见竟会这么难,难得多次她已站立在放弃边缘。
好在,缘分还在,上天不辜负她(他)们的情深,只要还爱着对方,只要还有生命,就什么都不怕。
一阵寒风凛冽而至,猛地卷起凋零乏黄的落叶,窸窸窣窣的声响打破了此时的执手凝噎。
如萋轻咳一声,可还是舍不得放下圈绕他脖颈的手。
司东心一凛,稍稍推开身子,骨骼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感冒了?”
如萋摇摇头,轻轻用脸颊摩挲他的手,沉浸在他给的温情中。“只是有些受凉了,不大碍。”
司东的手滑过她的如丝绸般细腻的脸旁,惊起她低声呢喃,牵过她柔软的手,“走,我们回屋吧。”
如萋温顺地跟从在他身后,含水眼眸深切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似破晓时分,薄雾弥漫,屹立在千里之外的孤山。
此刻,他与她的指尖相连,心与心相系,年华悠悠,他终来到她的身边。
如萋凝视着他紧握的手,一汪春水在明眸中泛滥了,她不自觉地挽起嘴角,扬起眉梢,笑意点亮了她的眼。
司东恰好在此刻回身凝望她。
一双黑眸,从深邃如深不见底的夜潭,到温柔的似清明时节那飘荡在迷离空气中的点点桃红。不过刹那间。
昏黄的灯光下,狭窄闭塞的楼道间,灰尘、飞虫肆意穿梭,难闻的腐朽味、食物的恶臭味充斥鼻尖,可她明媚的一笑,姣美如水中花,瞬间照亮了灰暗已久的心空,惹得司东心头一震,心房痒痒的,是悸动吗?
司东灼灼的目光使如萋面含羞涩,红着脸低下头,可嘴角的笑愈发明显,那样眼神炽热的司东仿佛又回到从前了。
司东看着她如桃红般羞红了脸,惹不住想去触碰她,想去亲亲她。
六年的冰冷和自制力在面对她时全面瓦解。
他直接弯腰抱起如萋朝楼上大步走去,霸道地无视如萋的惊呼和害羞。
进了房门,本想亲密一番的他在看到破旧不堪、简陋斑驳的房屋瞬时失了所有兴致,灰白的墙壁千疮百孔,大大小小的洞似乎正往他的心上敲击。
放眼就能看见所有的空间,一张木制的书桌,一张有些残破的椅子,单人床,冰冷的水泥地,厨台上的残羹冷炙。
他的心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窖,惶惶然一脸惊诧和悲恸。
他以为她纵然伤悲,纵然孤寂,可生活品质至少还能保障,为什么有人对他说她活得很好呢。
他紧紧的握紧她的手臂,俯身凝视她的眼眸,沉声道,“我给你的卡你没用吗?为什么林玥告诉我你生活过得还好呢?”他磁性的嗓音里包裹着浓浓的伤痛,凝结了一冬的大雪纷飞。
如萋抬起手臂,轻轻抚开他的眉头,“别担心,我这样至少心里过得踏实,当补偿我对司柔的伤害,你别怪林玥姐,我从未请过她来家里,也没有向她吐露关于我的生活的点点滴滴。我不想别人同情,你知道的。”
司东眸子一痛,狠狠地拥她入怀,“对不起,是我不好,但凡我肯花点心思亲自去了解你的生活,你就能少了好几年的艰苦生活,可我不敢,不敢主动回国来看你,甚至连想你也要克制住,我怕我忍不住,我怕我一冲动就抛弃所有回来找你,我只能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来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是我太残忍……”他埋进她的颈项,声音沙哑地说着,他的心被抛进冰天雪地的荒原中,白茫茫的天地一片白色,他孤立无援,他悲痛交加。
如萋感受到脖子的冰凉,鼻尖一酸,环绕着司东腰身,细语道,“你不要这样,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你伤心了,我就想哭。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司东抬起头,黑眸如深蓝悠远天际悬挂的星子散发出淡淡亮光,他温柔地抚摸着如萋的眼、鼻、唇,柔声呢喃着,“你还好,真好。”
他明亮的视线慢慢下落,从她单薄的身子到她残破的脚,眸中星光缓缓由亮变淡,若湛蓝湖泊地下永不见日的深水,冷戚、黯淡。
如萋从他凄然的神色中已明他的心思,不忍他再自责内疚,心疼恍惚中自己的柔软已覆上他凉薄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