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呆菌

12、番外-人到四十

　　【断章第一】

　　吴邪一屁股坐进草丛里，惊跑了两只大蚂蚱。

　　兜里微微震动，他摸出来一瞧，脸上肌肉动了动，没笑成。

　　【隔壁老王：生日快乐，哈皮birthday！你胖爷我就不给你发红包了，男人四十就得一枝花——看好你！天真同志，人都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啊！

　　别抽抽，你看你那小身板板儿，再不找个娘们过日子，估计老了就没人养你喽！

　　行吧，生日快乐，胖爷我祝你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断章第二】

　　手指滑动，太阳潮润润的，说落山就落山了。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吴邪的脸，试图照进他眼角上细细的纹路里面。

　　【花儿爷：

　　哦，提醒事项里突然弹出来的，我都快忘了你还有过生日这习惯。

　　算了算，你正好四十。挺久没见的，我觉着你那张脸应该是不显老的——毕竟你五官比较平淡，反正长成你那样的也不必担心。孔老夫子有些话说得很巧，不是说那话有什么意思，而是说：那话翻过来覆过去，颠扑不破，足够咱们这些俗气人嚼一阵。

　　写到这我已经烦了，因为我的生贺短信从来都是手底下的人负责，我的手指最近不太舒服，你必须得理解，我再给你写几个字，你该得见好就收了。

　　我想说四十不惑，这个讲法很有意思，一个人一个理解，你清楚了吗？

　　祝

　　平安喜乐，岁月绵长

　　解雨臣

　　【断章第三】

　　哦...

　　吴邪挠了挠头，想摸根烟出来，结果没摸着。

　　烟是去年开始戒的，因为闷油瓶突然对他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唬得他想起那死在死水龙王宫前面的钓鱼老头——这他妈待遇有点儿像啊！所以吴邪心有戚戚，胆子越缩越小，疑心是抽烟抽得太猛被小哥眼神一划，划进了肺癌早期行列，于是他下定决心——老子戒了！

　　【霍秀秀：
　　hhh，你也成老男人了，这年头老男人挺吃香的，真的！好多小姑娘特别哈大叔，说不定你还能焕发第二春！

　　跟你讲哦，我觉得妮维雅男士不好用的，你还是考虑敷个面膜或者拉个皮，我认识很多老手，干净利落，改天来我这儿，我给你介绍几个呗。

　　生日快乐——一枝花了嘛！

　　男人四十一枝花，吴邪不禁想到了下一句。忍了忍，他阻止了自己去给这小丫头片子呛口的动作。毕竟人家还能装装嫩哪，自己这边算是彻彻底底的成了叔叔辈的人。吴邪不无委屈地捏了块戒烟糖，哭笑不得的回了句：“哦，那你得给我介绍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霍秀秀秒回：如花似玉的大尾巴狼，要不？

　　吴邪：我帮你转送给小花。

　　霍秀秀那边难得迟疑了一会：哦，那我再看看吧。开春儿送到，□□。

　　【断章第四】

　　吴邪刚想继续跟那头的人一人一句地对呛，手机很平淡的震了震，冒出一条号码奇长的短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无聊了，他还真就差点把这当垃圾短信处理了。

　　【我是老痒。

　　知道你过生日还真是巧合。
　　一晃眼咱们都四十郎当岁了，下次出现在你面前，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出我。

　　这些年我带我妈去旅游了，她一直很年轻，至少我是这么希望的。

　　你可能永远无法接受这样一种不生不死的存在方式，但存在必然是有理的，所以我选择通知你我的现状，我觉得这很重要。

　　不要误会，我是说，这件事对你对我都很重要。无论你承不承认，我就是老痒。我花了很长时间去对比那个死在石堆里的骷髅跟我的区别，终于让我得出来出来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只对我重要，所以我不会再对你说。我相信你也没这个心情听，毕竟这是你的不惑之年，对吗？

　　前些年我听说你那个跟在身边的老伙计没了，当时我还瞎激动了一会儿：嘿哟，没准吴邪这孬种能过来联系我！

　　事实上在这么想的同时，我就知道你不会找我——因为你想不到找我，而不是因为不想。因为在你的脑袋里面，老痒已经死了。

　　但我仍然会继续存在下去。

　　生日快乐，等你六十岁的时候，我会来找到你，给你一个机会长生不死。

　　老痒

　　这条短信太长了，长得让吴邪觉得眼眶发涩。他已经过了什么都要弄清楚的年龄，他觉得累得慌、也酸的慌。

　　这个人说，六十岁的时候给他一个机会。

　　什么扯淡机会？再造出一个活蹦乱跳的吴邪，替自己长命百岁嘛？然而那是另一个人——或者说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好日子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指不定自己的儿子孙子还得跪下叫人家一声爹啊爷爷。怎么可能让后来的人占了老子的便宜！

　　吴邪在心里直乐，勾勾手指把这条短信删了。

　　【断章第五】

　　拍拍屁股上的土坷垃和乱草，吴邪撑着地站了起来。这一下子站的有点儿猛，气血上不来，他只能捂着眼原地晕了一会儿，然后往村子里走。

　　那里，王盟正蹲马扎旁边扒玉米，等着老板回家开饭。然而太阳下山了老板还没回来，王盟肚子饿了，想下手给自己偷偷炒一盘子猪肉，想了好一会儿，没敢。所以他等啊等，等不着就自己往山坡上跑，想赶紧把寿星给带回来，自己跟着吃顿好的。远远的，他就看见吴邪深一脚浅一脚地正往回走，顿时心花怒放，伸直了胳膊殷勤地挥一挥，张嘴就是一嗓子——“老板！”

　　老板被人冷不丁嚎了一嗓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傻X——”吴邪气运丹田，一声吼回去，“大晚上的，你他娘的狼嚎个屁！”

　　王盟一怒，然而敢怒不敢言，心说员工也是有尊严的！你不给我吃饱饭我就到工商局告你！于是嘴里低了几个分贝蹦出来一句：“哦...噢！我把菜都洗好了！老板你生日不得吃点好的吗？咱们赶紧回家吧！”

　　吴邪一听这话，顿时小内疚了。这蠢货是蠢了点，不过还是为自己生日不是？这一个“傻X”骂得人可有点儿冤枉。

　　“噢，那什么！行吧！”唉，这年头老板也不好当，讨饭的总比卖饭的吃的香。

　　一递一句间，王盟已经甩开小短腿儿迎上来了。

　　吴邪刚想说点儿啥，王盟就指着他的□□说：“老板！你有电话！”

　　吴邪低头，□□在夜色里里果然闪闪发光。

　　他意意思思地掏出来一看，忽然就这么沉静下来了，表情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盯着屏幕。

　　是条短信。

　　【潘子：

　　小三爷，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财源广进！

　　王盟看吴邪脸色有异，凑过去想看一眼，但又怕吴邪恼怒。

　　“噢......老板？”

　　这一声打得吴邪如梦方醒，只见他笑模笑样地把手机揣兜里，赶着王盟下山回家。

　　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断章第六】

　　前几年，霍秀秀成天神秘兮兮地对着手机傻乐。问她干啥呢，她满眼贼光地说自己订了项“温情服务”。

　　吴邪荡漾地想是那个小白脸这么不开眼，跟了这么一个贼精的主。结果小花一见他脸上浮出那么几缕上不了台面的笑，就恨铁不成钢地指出：人订的是虚拟男友！

　　吴邪突然就嗫嚅了，过了一会儿一屁股挤到霍秀秀旁边，凑上去看她那活在短信□□微信微博里的男朋友。

　　这玩意儿还能定制么？吴邪心想，但没问出来。

　　——————————————————————
　　纵然有通天的大路，他也没法回头。

　　人往往就是这样，因为有人说你不必回头，所以就默认了对方能一直跟在身后。

　　所以一往无前，所以无所畏惧。

　　【断章第七】

　　“小三爷！你大胆的往前走哇——莫回头！”

　　“小三爷，你有烟吗？”

　　“小三爷，你过来也不可能救得了我，太危险了”

　　“小三爷，你有烟吗？你先把烟给我，我和你说几件事情。”

　　“小三爷，你就不能靠谱一次吗？你把烟先给我点上不行吗？”

　　“小三爷，别点烟了，把枪给我！”

　　“小三爷，我得自己给自己来个了断”

　　“小三爷，想不到临死前拿到的是这种枪，这对着脑壳打都不一定能把自己打死”

　　“小三爷，走吧。”

　　“小三爷，有我潘子在，还能让你受累？”

　　“小三爷，潘子我没力气说别的话了，最后再为你保驾护航一次吧”

　　“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别回头”

　　“大胆地往前走！”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

　　【断章第八】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

　　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

　　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

　　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洒着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

　　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梁酒呀

　　红红的高梁酒呀嘿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

　　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

　　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洒着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

　　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梁酒呀

　　红红的高梁酒呀嘿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

　　——莫回呀头！

　　-----------------魂兮归来

　　【番外有番】
　　-《人到四十》断章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