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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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散去，四下寂寂，夜深人静。
轻风拂面，月色撩人。
如此良辰美景，可惜啊……若不是还拖着个不省人事的凤凰，本少爷倒真想就地坐下好自欣赏一番……
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把发酒疯的凤凰拖到他的房间门口，一推开门本少爷直接默了……
——深深浅浅的红纱暖帐，正对门的墙上一对金黄耀眼的双喜字，桌上两只硕大的盘龙喜蜡上两点烛火格外明亮。一掌劈在他头顶：“你这只变态死凤凰，想成亲想疯了！连房间都布置的跟新房一样！！”
抽搐着嘴角，把他丢进绣着龙凤呈祥的床榻，放下印有子孙绵长的床帏~~~再多呆一秒钟……本少爷怕心脏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刺激，会控制不住自己砍人！立马脚底抹油，开溜！
七拐八拐回到我的厢房，进门前瞥了一眼隔壁——
漆黑一片。天灵还没有回来。
推门进屋。
刚才光顾着惊讶傻凤凰一人分饰两角的彪悍演技，太过兴奋，搞得本少爷此刻尚没有一点瞌睡的迹象！不由抬头环视了一番屋里的陈设布置，走上前坐在床榻上手用力敲敲床板，然后痛快无比的跳上床！
马车再舒服也毕竟比不上床软和，本少爷蜷了一个多月，今天可算是睡到床了！！
拖出木桶放热水洗洗涮涮，驱赶走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小心的避开还敷在脸上的面具，虽然我很想一把把它扯下来透透气，但是天灵不在……唉！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
折腾了半天洗干净出门倒水时又瞥了一眼隔壁——灯还没亮，天灵还是没有回来。
搔搔脑袋折回房间，百无聊赖。
踱步，从左边走到右边，再转个头从右边走到左边。一会儿跳上刚换好被单的床摆个大字，一会儿又趴在窗前发呆。
蝉噪蛙鸣，想睡的人听在耳里是极好的催眠曲，睡不着的人听了却更引得心里烦躁不安。
天灵这臭小子，又野到哪里去了，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这个念头刚刚慢慢悠悠的从眼前飘过，我立刻跳起来给自己一个嘴巴！
覃印月啊覃印月，天灵现在干什么关你什么屁事？！人家在这里熟门熟路红粉知己遍地说不定现在正陷在哪个温柔乡里枕着哪条玉臂醉生梦死的起劲儿你又在这里瞎操的什么心？！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想想自己身上的毒怎么解解开以后是不是要离开天家离开天家去哪里还有要以什么为生……
云云。
泄了口气，沮丧的蹲在门口。
说归这么说，不过好歹也朝夕共处了一个多月，他也对我不错；这人生地不熟的夕兆，我又只认识他一个；更何况刚才他离开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像有什么心事，担心一下不算过分吧！！
过分？
不过分？
不算太过分吧……
心里乱糟糟，索性的一屁股蹲在地上！
画圈圈，左一圈，右一圈，不知过了多久，满头满眼什么都看不到只剩下一个一个圈圈时，兀自一瞥，才惊觉傍边竟然出现了一双一看就很贵的紫色镶银边靴子！
我揉揉眼，没错，能把这么一双不耐脏的靴子穿的这么干净的人，只有那么一个！抬头向上看去，在那人微含惊喜的目光里用力眨了两下眼，打了个哈欠：“你回来啦！”
“嗯。”天灵轻轻颔首，伸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怎么还不去休息？桐凰怠慢你了不成？”
我连忙摆手：“没没没！唉，别提他老人家了！刚才你是没看见场面有多壮观！才喝了几杯，他就一会儿男一会儿女，又唱又跳的别提多欢了！我费了半天劲儿才把他折腾回房去！”搔搔脑袋：“哎，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怎么满眼全是大红，房间布置的跟洞房似的，吓我一大跳！”
我正说的眉飞色舞，突然瞥见天灵却好像心不在焉，柳叶般的眉色渲染上一层淡淡的倦意，微挑的唇角此刻也显得有些苍白。
顿住，有点不安，小心翼翼的询问：“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双如惑如媚的眼睛掠上来，薄荷色的微光浮动，其中暗涌的情绪皆是我所不熟悉的，一点探究，一点倦怠，还有一点捉摸不透。
犹豫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今日之事，与你有关。”顿了顿，“我接到消息，青玄剑和□□阳都已经离开岁都，不日恐怕就会赶到凤凰城。”
呼吸一滞，我难以置信抓住他的衣袖，不由提高了声调：“你说谁？师父和敬阳？”他轻点了一下头，一字一顿：“没错，你哥哥，还有储君！”
心脏猛地揪紧！
师父？敬阳？他们怎么会来？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行踪？他们来做什么？来带我回去么？难不成知道了我的事？
无数个问号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在眼前狂飞乱舞，一时间乱了方寸。
哥哥。储君……
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多久了？
逼迫自己刻意不去记忆这两个人，不去记忆岁都的旧事，有多久了？
久到连我自己也以为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是覃印月，身上还背负着无穷无尽的责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已经很久了吧……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直到脚，周身无力的感觉涌上来，渗透进每根血管里，融入骨髓深处。
想逃，却无处遁形。
闷闷的发问：“他们一起么？”
“不清楚，此刻是各走各的，也许出了关外再聚在一起也说不定。”
我自嘲的笑笑：“那就还只剩一个月清闲日子可过喽！”
他不露痕迹的扫过我的脸，沉声道：“八日。日夜兼程，最多八日，即可赶到凤凰城。”
我愕然：“什么？！怎么这么快？！我们不是走了一个多月么？！”
“那是我想带你多见识一番大交风光，一路游山玩水，自然走得慢。若是直通大道，哪里用的了那么多时日！”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心里乱作一团。
仿若深陷在陷阱中苦苦挣扎的困兽，无措、无助，却找不到出口。
“印月，”他突然上前一步，出其不意握住我的手，“凤凰城里有很多风味独特的小食，很值得品尝一番！凤凰城也只是还第一站，夕照还有很多大交看不到的美景！你身上的毒也还没有解，我还没有机会跟桐凰提起……”
一瞬间有些动容，很想就这样拥住他，感谢他找出这么多借口，让我留下来的理由。若是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
可是覃印月……
只要一想到□□阳三个字，心就无法控制的骤然收紧……
这样的覃印月，还有什么资格应允别人……
“天灵，”别过眼睛不再看他，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听上去带着晦涩的撕扯：“我记得之前就说过，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全力保护储君周全……夕照虽好，却不是我的归处。”
他摇摇头，无奈的嗤笑：“你想做个合格的暗影，可□□阳此刻还没有登基掌印，大交的权力还掌握在他父亲齐铭手里！你要尽忠尽义，却不问问他领不领情！你可知道，交皇已经派覃非携四精锐暗中追赶，目的就是在□□阳和青玄剑找到你之前，先斩杀你！”
我大惊：“现在就要杀我？”
“□□阳为了寻你回去，拒不登基，此次更是私自出宫！交皇已经认定你是惑乱储君心神的罪魁祸首，难不成你以为他还会留你在世上！”
我哑然。
此次回去，前途比想象中更为凶险吧……
可笑呵！曾经真的想过，此次夕兆之行，会不会是冥冥中的另一中安排，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从这不公命运的一次彻底的逃离！然而我又错了，我依旧像个傻瓜一样，在看不见的迷宫里辗转迷茫，纵使已经远隔千山万水，却还是别人牵在手里的一线风筝……
“印月，”他轻轻扣上我脸颊边缘，一点一点剥离脸上的面具。闷了整整一天，突然透气有点不适应，不禁想伸手擦擦，却被他一手打掉。
他抬起臂膀，修长而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脸上，我顿时像触电一般，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只呆呆的看着他。
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嵌在幽邃的眼底，闪烁着说不出的心疼：“□□阳太弱小了，他还保护不了你。夕兆不是你的归处，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天下之大，总会找到容身之处。”
“印月……你不要回去。”
我的眼睛失神般跳过他俊朗的眉宇，那里充盈的诚挚情意，让人不忍心辜负！
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这样的时刻，他的心意如此坦白的写在脸上，再清楚不过，甚至连桐凰也看得出，我却如此胆小如此自私，固执的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像一只蜷缩在壳中的蜗牛，耍弄天真的把戏。
唾手可得的从不知珍惜，从前阴差阳错试过一次滋味，难道还要重复？
此时此刻，还能不能再自欺欺人……
“印月，答应我，不要回去送死。”他把脸靠近我，灼热的呼吸烫伤我的皮肤。
我顿了顿，没有躲闪。
“印月，”像是得到了肯定，温柔的唇瓣相碰的刹那，呼吸向被束缚住的火山，滚烫的岩浆，灼人的热浪，断断续续。梦呓般的几个字从唇与舌的纠缠间隙中漫漫溢出，飘飘忽忽钻进耳里，谦卑的如同是乞求，沉重的又像是誓言，“不要离开我……”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