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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乐晨护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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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牛,一车,一人,孤单的停在林子里,灰白的世界,秋风更萧瑟,微微细雨飘落,填充着这个世界的悲凉,蒙蒙风雨中,谁解伤心人?似乎整个天都倒塌下来了,黑沉沉的,压的人胸闷,压的人无法呼吸,更有几声夜枭悲鸣,此夜怎堪再风雨?
几星黑点缓慢地接近牛车,小心的端倪着大车里四仰八叉的溪浩,这么个醉鬼值得请动江湖杀手门户的好手吗?领头的却不敢大意,从小培养的警觉告诉他,这个男子很危险,越是看起来简单的东西,越是不能轻视。向左右点点头,猛的下杀手,一竿标枪斜横着穿了过来,叮叮当当撞开几道兵刃,黑衣人迅速转开,迎面是好几个道士,摆出七星阵,把人团团围住,前后接应,上下相围,形成了天罗地网,任你是大罗金仙在世,亦是枉然。兵刃接,双目对,身形百转,叱咤几声,英雄化做白骨。风雨中,江湖路,血气喷发,豪情万里,瞬间已是昨日。
一滴一滴的血顺着剑刃落在泥土中,道士们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收了剑,叹口气诵道:“无量寿佛。”乐晨慎重地向几个师兄弟鞠了一躬:“多谢各位相助。” 其中一个大师兄笑道:“没事的,你不要忘了我的一百盘棋就好了。我在山上等着你啊。” 乐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个大师兄棋艺特差,偏就好下棋,每次下了,棋品还真让人不敢恭维,一百盘,乐晨现在知道胡乱许诺的后果了。个个师兄弟都笑了:“还有我们的东西啊,不要忘了,我们都在山上等着你啊。” 摆手告别师兄弟,乐晨跳上牛车,赶牛回家,转头看向仍是醉梦之中的溪浩,摇摇头:“唉,劳碌命就是劳碌命,替你去了一趟海边还要保驾回家,你可真是皇帝命啊。驾,回家咯,看你明天怎么补偿我。世人只知神仙好,红尘几岁多烦恼,偏是强求收名利,不解生死天人笑。”
回来了,看着断瓦残壁,青烟渺渺,烧了灰的,没烧完的,拉拉差差的堆了一块,以往茂盛的红柳成了烧焦的黑木,孤零零的杵在本该是院子的中间。这里是书房,那里练武场,都和火一起永生了。溪浩心生悲凉,健康的脸已经不复以前的红润,反带着病态的憔悴,像个小老头一样摩挲着曾经的石桌,怀念着和乐晨下过棋,喝过茶的时光。乐晨微微感叹着,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膀:“算了,房子烧了还不能重建吗?”是吗?可是感情破了还能重建吗?也许,是时候把一切都毁灭了再重建了。
月荷兴奋的拉着怏怏的溪浩回到客栈,指着屋里的东西笑吟吟的说:“这些是我抢出来的,可惜大部分都烧了,你看,这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书本,还说你画了不少小东西,看呀,只是烟熏了,还是完整的,一点没坏,还有这,你抄了三百遍的诗经,你练功时候的长枪,可惜红樱给烧了,没关系,我给你装上,。。。”
听她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自己掏到的宝贝,一件又一件曾经的回忆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脑袋,那个被小令讥笑画的像猫的老虎,那个被小令使计抄了三百遍的诗经,那根追着小令满院子乱跑的长枪,还有,还有,每一件东西都刻着他和小令的共同的回忆,本以为一切都已经随火过去了,现在却被月荷赤裸裸的挖了出来,没由来的,他悲愤的紧捏着那本诗经,身躯剧烈的颤抖。见溪浩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反是镇静的可怕。月荷揣揣不安的停下介绍:“溪浩,你怎么拉?”北放见了,一掌拍在溪浩头上:“小子,知足了,人家姑娘多么娇贵,可没等火全给灭了,就一个人跑进去掏东西,看看人家的手,都给烫出泡了,你还想怎么样?”
抬眼看去,可不是,本来白如削葱根的细长手指被烫的水泡四起,红肿不堪,那本该是和琴同生共舞的手啊。溪浩激动地捉住月荷逃避的手:“怎么弄成这样?这些东西。。。”本想说不要算了,可是,那是人家姑娘辛苦弄回来的,怎么能让她失望呢?“这些东西,谢谢你了。我给你上点药吧。以后不要这么糟蹋自己了。”就掏出随身带的金创药,细细的给她抹上,又仔细的包好。“以后怕是很长时间弹不的琴了。”
月荷艿然,羞涩的说:“没事情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北放豪放的大笑:“好了,有月荷姑娘,我也放心了,事情忙完了,我也该走了,师傅可不许我老是在山下的,小子,有时间上山来看看师叔。”
八月十五日,今天是小令出嫁的日子。溪浩早早的起来了,挥起长枪练习,却是无力的很,没一会儿,就觉得惨白的太阳毒辣的厉害,闪耀的人眼花,溪浩偏着头懒懒地杵在练武场上,呆滞的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却想不起来自己该做些什么东西,可是一定要做点什么东西,不然觉得全身难受的厉害,仿佛被虫子啃噬一般。远处,丁丁冬冬的悦耳琴音如清泉一般掠过溪浩的心脉,给沙漠中饥渴的旅人一杯凉透心肺的甘露,顿时让溪浩如有神助,精神百备,运起内力,精光四射,舒缓的曲调一转,音色高昂,曲调加快,紧凑的节奏如山雨欲来,十面埋伏,一触即发,溪浩被紧张的气氛带动起来,长枪如笔走龙蛇,上下翻飞不已,或起或落,或防或守,密不透风,威力大增。八月桂花飘香,落英缤纷,风花琴月,有人长枪在舞,有人曲调迎合,一动一静,一张一驰,萌动思意,如丝如缕,如词如画。一路枪法下来,溪浩出了身汗,才觉得舒畅许多,感激的看向正好收下最后音符的月荷,“没想到你的琴艺又进步了许多,手伤可好了,不要再劳累了,还是好生将养的好。”
月荷笑吟吟走上前来,递了块毛巾给他:“我又不是千金小姐的,哪有那么金贵的,倒是你,这么些天忙坏了,听乐晨说还遇上了杀手,让我想起来就,”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羞涩的扭着手绢,溪浩把长枪插回原处,站住想了想:“走吧,陪我出去逛逛,你一个女子,总是要买些胭脂水粉,衣裳布料的,不能委屈了你。”月荷欣喜的点点头,自然而然的挽起溪浩的受臂,“多买些,我给你做衣裳,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还能做衣裳的,一定好看的。”
溪浩笑了,任她轻轻的挽着自己,看向她如月牙般的眼睛,感觉很奇异,很温暖,很轻松,似乎好象一般百姓人家,似乎远离了腥风血雨,别人家的年轻人大概就是这么的吧。“也好,可不要勉强自己累着了,也不着急穿,不然别人还当你是来我林家做仆人的,这么贵重的仆人,我可请不起。”月荷低下头,嘟着嘴巴轻捏了下他的手臂,又倪了他一眼:“我呀,专给你做衣裳,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溪浩的笑意冻结在脸上,他现在才明白小令和月荷的差异,那就是小令任何时候都不会迎合自己,总是针锋相对,却让他乐在其中,感觉生命的刺激和乐趣,而月荷,大概是因为在勾栏里久了,不知觉的有种讨人怜爱的习惯,让人觉得温暖。想到她以前过的日子,溪浩紧了紧她的手臂:“放心,你是个可爱的姑娘,以后你就是大小姐了。”月荷点点头,笑眯了眼睛:“那今天只好委屈林大公子做小厮了。”溪浩拱手接口道:“乐于从命。”
同样是那么一天,曲令却面临着一生最大的遭遇,艰难的从海水中爬上岸来,才知道岸上的人为什么那么疯狂的叫喊,摆手,又是喜悦又是惊恐,惊恐的是又一个悲剧的上演,惊喜的是又有了垫背的,一些江湖好手也游了过来,筋疲力尽,顾不上斯文,瘫倒在黄沙上,却被已经在岸上疯狂的人们洗劫一空,身上仅留的一点干粮从这个人手上转到另一个人手上,对金银不屑一顾,丢在地上无人理会,从人们三言两语的交谈中得知,这是一个骗局,一个真正的骗局,在这个几乎寸草不生的荒岛,每一寸土地都让人翻检了一遍,每一块石头都让人摸过无数遍,开始是疯狂地寻找白发老人的遗物,后来变成了疯狂寻找食物,没有人为遗物打斗,人们是为了食物打斗,现在这地方,金钱没有任何价值,最基本的生存是抢夺食物。曲令舔舔干裂的嘴唇,缩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上演的一幕幕悲剧,虽然早已经见惯了血腥,可是看到遍地的尸体,堪和最有名的关山一战相提并论,可悲的人们抢夺的只是食物,在死亡的驱使下,人们丧失了人性和理智,食物才是唯一的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