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宫廷》慕容蓉雪

26、她和她，还有她

　　深夜，沁妃纤手托腮，轻倚窗沿，似有无限悲苦的眼神在这寂静的夜里无所寄托，游离于双眸之间。
　　“娘娘，夜深了，请早些歇息吧。”珂珂玛是沁妃从天山带来的贴身婢女，她最懂得主子的脾性，近日后宫的杂乱让沁妃焦躁不已，她都看在眼里，若是在平时早就催促主子安歇了，但是现在却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劝阻，然后轻轻地将一件金丝雀绒披风披在沁妃身上。
　　“珂珂玛，你说雪儿这会儿睡了么？牢房是很阴冷很潮湿的吧？她会睡得安稳么？她身体向来不好，不知道会不会挺过来。”沁妃一脸的落寞，她对雪儿的入狱始终无法释怀，就像身边的亲人一下消失了，心里空落落的。
　　“娘娘请放心，仙月公主不会有事的，娘娘不是说过，咱们这位公主最拿手的就是‘力挽狂澜’，这次也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珂珂玛担心沁妃胡思乱想，急忙用言语劝解。
　　“呸！若不是你们这次这么不小心，何以牵连到她，让她遭这份罪？！”沁妃听珂珂玛的言语似乎是指望雪儿自救，回头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
　　“请娘娘恕罪！”珂珂玛闻言，大惊失色，赶忙“扑通”一声跪地，满脸委屈地说，“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是奴婢的不对，可是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倘若此事能够善了，是奴婢的造化；若不能，奴婢自会去牢房把公主换回来！”
　　“……”沁妃此时已经抑制不住多日来的苦闷，又想着自己远嫁到此的目的，不禁漱漱掉下泪来，一时口不能言，只伸手将珂珂玛轻轻扶起，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良久，沁妃轻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我们为了完成使命必须继续苦撑下去，也只好委屈雪儿了。你也不能再说要去自首的话，否则不但我们自身难保，还会牵扯整个回部，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那是我再也不想看到的事！”
　　“是，娘娘！”珂珂玛明白沁妃的心意，心里塌实了许多，“奴婢是看您那么担心公主，怕您有动摇，才故意相试，还望娘娘恕罪！”
　　“鬼灵精！已经走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可动摇的！只是苦了雪儿……”沁妃见自己的贴身婢女竟然试探自己不觉有些好笑，但是一想到雪儿在狱中受苦，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不禁又落下泪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如果在不破坏原计划的范围内，你也去查查那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不能让她背这个黑锅，尽力帮帮她吧！”
　　“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也问过那三个御膳房的人，都说不知道。看来还有另一拨人在行事，只是不知道是和公主有私怨，还是冲着咱们来得。”
　　“那三个人已经用不着了，你去处理了吧，记得小心些！至于另一拨人……雪儿刚进宫不久，再说她向来心善，断不会与人结仇的。你去查访一下这些人的行踪，看究竟是什么目的，说不定那晚的事被他们撞破了，正找机会讹诈我们呢！”
　　珂珂玛听到此处，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怯怯地望着沁妃，深怪自己处事不周。沁妃却没有留意她，深锁浓眉，似乎在冥思苦想着什么，眼神又变得游离起来。
　　“呦，妹妹也不知爱惜自己，这大晚上的，倚在窗边也不怕受了风寒！”
　　沁妃猛然听到这么一句，似从梦中惊醒，抬眼望去，就看见婉妃带着一两个宫人打着灯入了院来，赶忙整理衣衫迎出院来。
　　“姐姐，这么晚了，怎么还来妹妹这里串门子？若是有什么吩咐的，叫个公公婢女什么的来告诉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来？”沁妃收敛刚才的抑郁，满脸堆笑侍侯婉妃进门坐下，然后向珂珂玛递了个眼色。
　　珂珂玛会意，知道婉妃此时来到必是有事，也不知道刚才的一番对话有没有被她听去，顿时警惕了起来，殷勤伺候完茶水，就在沁妃身畔侍立。
　　婉妃一边喝茶，一边不住地瞟向沁妃身上的金丝雀绒披风，表情甚是古怪。沁妃见她这样，知道是因为这件披风惹了她的眼。这件金丝雀绒披风乃圣上所赐，轻柔保暖，但做工复杂，是抽拣上百只金丝雀幼雏身上的稚嫩绒毛配上金线缝制而成，合宫上下不过两件，一件在太后那，一件本是圣上的，现在赐予了沁妃，可见圣上对沁妃的恩宠了。如此，婉妃怎能不吃味儿呢？因此，沁妃很乖巧地将披风轻轻取下，交予珂珂玛收到里面去。
　　婉妃见她如此举动，表情慢慢缓和下来，给了身边侍婢一个眼色，示意她们出去，于是大厅里就只剩下了两位贵妃。
　　“妹妹，刚才在院外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三个人’，什么‘讹诈’，是怎么回事啊？”说完，婉妃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沁妃。
　　沁妃知道她必是听真了，故意来试探的，心想：事情决不能败露，她既然问，我只装作不知就好。于是赔笑说道：“姐姐肯定是听错了，这只有我和珂珂玛，哪来的‘三个人’？‘讹诈’更是不可能的事，咱们不想讹诈别人，别人也甭想了咱们去！”
　　婉妃一听这话外有音，心说：你跟我打哈哈，我就不会装傻充愣么？于是说道：“妹妹别生气，我不过是偶然间路过，听见几句闲语，也没听真，所以进来瞧瞧。你也知道咱们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上下都惶惶不安的，彼此没个照应怎么行？妹妹又是如此国色天香，倘若连妹妹也有了不是，我这个作姐姐的也不好向陛下交代啊！”
　　沁妃微微一笑，说道：“那还请姐姐多多照应小妹了，小妹自当以姐姐马首是瞻，听从姐姐的吩咐。”然后，起身给婉妃行了一礼。
　　“妹妹见外了，自家姐妹理当如此的。”婉妃听说要以自己马首是瞻，暗自沾沾自喜起来，然后假装很同情得凑过来小声说道：“听说了么？咱们那位小公主在牢里生病了……”
　　沁妃闻言，心里一疼，勉强挤出一句：“是么？”
　　婉妃知道她们素来交好，常嫉妒公主亲她而远己，如今见沁妃如此，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说道：“可不！听说公主犯了旧疾，咳喘上了。你也知道牢里是什么鬼地方，公主那小身子骨如何经得住？没两日便趴下了，好象还咳了血！”
　　沁妃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茶杯也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