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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六 ...

  •   程乐兮看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心中反而不那么难过的,面前的男人虽然和二十年前初相遇相比,没有那么年轻和俊朗,可是这毕竟是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至少,她毕生所爱,所托非人。
      段喻中看着面前的女子嘴角慢慢绽放的笑意,想起那时初见她时,她还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像是漫山遍野的花丛中最灿烂的那一枝,那时还没有绽放。而如今面前的她,满身伤痕,在尘世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何处是吾乡?这大约不仅是程乐兮的疑问,也是段喻中的疑问。
      如果真有来生,只求君生我亦生,而不是,他已经快要老去的时候,她风华正茂,正是年轻的光景。从一开始便是错,可是他已经想不起是哪一个环节错了。南温河的记忆里一直有静静流淌的河水,浓郁的酒香,和她最美的笑颜。
      他是如此想念那时候单纯的程乐兮,她笑起来的样子那样甜美,仿佛将人心中的愁苦拨尽,扑面而来都是彩云。她下颔的弧度都没有变,笑起来的样子依旧让人心动,可是她的一双眸子早就在风霜中老去了。
      段喻中倏地就搂住她离他渐远的身子,她的腰肢很弱软,她很瘦,身上没有半点赘肉。她显然也是诧异极了,于是瞪大眼睛看着她,她的眼睛很美,眼角微挑,与生俱来的妩媚,可是又没有半点儿妖气。
      她的气息甜美芬芳,可是他心中竟然是满心的苦涩,这么好,这么好的姑娘,却因为他半生流浪,兵荒马乱的三十年。这么多年里,她一定有过无数憎恨他的时候,如果没有他,她的人生将有所有的美好。
      段喻中将她搂入了怀里,没有迟疑就吻了上去,他细细密密地吻着她,她的嘴唇柔软,让他最后一点儿理智也全部崩溃。她的脸倏地就红了,像是天边的火烧云一样,想她也是流连欢场无数年,自称每天在不同的人身边醒来,可是段喻中一亲她,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涌进了一群马蜂。
      她不自觉伸手去搂他的脖子,两人的姿势很奇怪,程乐兮坐在病床上,可是被段喻中半抱起,他单膝跪在病床上。他睁大眼睛看着她溃不成军的样子,她的发丝很乱,拢在一边,她也睁大眼睛看着他,像是今夕何夕,也只要今夕的绝望。她的眼底都是水光,是啊,那样绝望,绝望到她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前路可以走,也不愿回过头。
      他的眼泪毫无预兆就落了下来,全部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豆大的雨点。原来不止是她绝望,他亦是再也没有旁的路可以走。这个吻很长很长,最后是她已经喘不过气来,牵着伤口,钝钝的痛意在四肢蔓延,于是她伸手去捂伤口。
      段喻中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于是飞速放开她,然后扶着她躺下。他的发丝蹭过他的脸,像是一根一根细针在扎着她,慢慢扎进了心底。他的眼底都是血丝,像是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情绪。
      伤口还是裂开了,医生很生气,教育了他们很久,段喻中垂头丧气,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一声不吭。她之前就有很严重的胃溃疡,这次胃出血也不意外,虽然是微创手术,可是她的情况严重,也是九死一生,险些来不及了。他永远都记得他抱着她冲进急诊室,他修养一向好,从来没有大声闹过。可是那会儿他是真的慌乱了,于是他随便抓了一个白大褂,朝他大喝道,我求你,求你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
      最后赶来陪他的是他在南京的表妹,他坐在手术室旁连手都在抖,表妹递给他一杯咖啡,然后抚了抚他的肩,安慰他:“全南京最好的消化系统专家都在这儿,你不用担心。”
      他回过头去看表妹,三十来岁的女子美丽端庄,她的人生里都是被庇护,家中万千宠爱,从来没有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本来,程乐兮也该是这样的人生,就算没有苏家的显赫,可是她也会得到普通人的周全,而不是一直漂泊,居无所安。她曾经问过他的年龄,那时他避而不答,只告诉了她一个很含蓄的式子,想她也不会那么无聊去算。
      十三岁,隔着十三岁是一个什么概念,是她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青少年,而他十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他与母亲远走异国他乡,他一夕成长,不得不站出来庇护自己的母亲。而她十三岁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男人,那一年他遇到初恋,想结婚安定却遭到家族的反对。
      他的叛逆是从骨子里出来的,家族不同意的事情,他偏偏要不顾一切去做到。于是他用了一切来抵制,最后他潇洒地抛却了继承权,看见父亲不得不妥协的颓然,他心中只觉得无比地痛苦。其实他如何不知自己的放弃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讲是求之不得,可是在他心中更在意的是父亲当然抛弃母亲的恨。
      后来,他娶了宋可,又离婚,父亲也慢慢老去,渐渐对于当年的做法有些后悔。他问他,是后悔当初和母亲离婚,还是后悔逼他放弃继承权。父亲的眼底像是有浑浊的泪光,告诉他:“我是过来人,所以知道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光凭着爱情是不会长久的,就像你和宋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不能白头。”
      知道自己不配得到爱情,于是他也不再挣扎,就像是彻彻底底死了一回一样。
      等程乐兮从手术室出来,他却迟迟不敢去看她,在这四五个小时里,他想了很多很多。像是将过往的四十年没有想清楚的事情一一要想清楚,他最后想起和宋可离婚的时候,她泪中带笑看着他,告诉他:“喻中,你真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尔尔粉雕玉琢,可爱极了,可是他还是松口离了婚,这样,宋可就不会再说出让他更难堪的话,他那时只想着将这不能见人的秘密永远地埋藏起来。
      他隔着玻璃去看里面沉睡的程乐兮,表妹在一旁看了看里面的人,又看了看表哥,笑了笑,轻声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一位?”传说中的哪一位?是让他转变主意放弃娶小嫩模?还是让他数年不敢归国?又或是让他专注更新Facebook跟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他没有想清楚,可是还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医生重新替她清理的伤口,局部麻醉还没有过去,她躺在床上,浑身没有力气。段喻中坐在一旁,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于是两人断断续续聊着天,他告诉她:“点点去世的时候我陪在它身边,最后它的眼睛里都是眼泪,你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掉了眼泪。”点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那时候,她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段喻中离婚去南温河小住,而她为了避着他,于是没有回去。
      点点陪着她们姐弟长大,一块在院子里玩球,也会一起去河里游泳,她早已经将它当成是家人一样的存在。点点和段喻中的感情也非常好,那时,段喻中经常带它出去散步,给它吃骨头,两人谈起点点,这才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她问他:“那你哭了吗?”
      段喻中笑,像是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最后告诉她:“我很难过。”她轻轻地像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居然慢慢露出了一点儿颇为无奈的笑意。他在心里想:段喻中,宋可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你不是一个诚实的人。
      后来程乐兮慢慢安静下来,黑暗中她的呼吸匀称,他知道她是睡觉了。他拧开了床头的落地灯,灯光很暗,照在她的脸上,她的五官清秀,依旧是多年前的模样。他不由慢慢露出笑意,然后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那吻极轻,落在她没有半点血色的唇上。
      他连夜回香港见他父亲,父亲是家族的长子,掌管着家族的大小事宜,历来是说一不二,连如今位居巅峰的小姑姑也不能忤逆他的心思。他并非父亲的独子,后来继母为他生下一子一女,当年他的抚养权其实是不归母亲所有,可是在祖母执意的要求之下,母亲段家主母的地位其实从来没有变过,父母的婚姻名存实亡,母亲带着他远走法国,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也再也不过问父亲的事情。
      段喻中悔婚的事情自然再次惹来父亲的震怒,他回香港老宅见父亲,父亲已经年过古稀,可是依旧精神抖擞,神气极了。有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很累,累得快要支撑不下去,可是父亲经历了这样多的风雨,依旧像是岿然不倒的金刚。
      四十多岁的高龄还挨了父亲一顿家法,他也觉得挺搞笑。这大概是父亲唯一一次正正经经对他动家法,因为他不仅违抗家族的意思不肯联姻,还要娶一个小自己十来岁的普通女子,兜兜转转,还是要娶这个女人。
      藤条挥在他身上,真是痛极了,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将母亲送给自己的挂坠亲手挂在了程乐兮的脖子上。那时候她总是很闹腾,总是咋咋呼呼,一点儿都不稳重,那时候他也是真的觉得就跟她像是隔着两代人一样,她只是小孩子。
      可是她不是小孩子,她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她是大人。
      他忍不住笑,本来气极了的父亲见他这样不由一怔,于是住了手。他的胡子都气得快翘起来,指着他,连手指都抖了:“你就是鬼迷了心窍,这辈子都被这个女人坑了。”
      父亲说的没有错,这辈子他都被坑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如果他执意按照自己的心意继续走下去,那悲剧只会越拉越大,终有一天无可逆转,而他和程乐兮会双双坠入地狱,再也没有活路。
      也许他能麻木地过下去,可是程乐兮终于一天会将那一根弦崩断。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绝境里走去,如果她无路可走,比她先崩溃的一定是他。
      他曾经真的以为她只是少不经事,于是他选择远离她的人生,以为她终有一天会走出来,会忘记他。大概从那时候就错了,他明明知道她那么固执,可是还是选择了让她冷静然后慢慢等伤口愈合。
      他是真的不想再一错再错下去。
      最后他离开的时候,老管家送他去车库,一面念叨让他不要跟父亲再闹。他想自己终究是像母亲一些,没有父亲以为的那么像他。
      他在香港有公寓,家族的孩子都在各地有产业,每月会有家族信托基金拨给零花钱。他想自己担着段家的姓氏,换来了这么多年的衣食无忧和随心所欲,付出与得到大抵也是等价的。
      段喻中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睡了好几天,他一身伤,自然是不能回南京见程乐兮。最后将他惊醒的是持续不断的门铃声,他这公寓鲜少有人知道,于是他不得不拖着身子起床来开门。
      等拎开了门他才大吃了一惊,门外站着的是程乐兮,她的脸色惨淡,可是一见他,她就笑开了,像是春日里的花朵,那样鲜艳明媚。她放开手中的行李杆,丢下手里拎着的手袋,然后向前几步踮起脚抱住他。
      他想自己的样子肯定狼狈极了,他全身是伤,又已经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肯定邋遢极了。可是她紧紧抱着自己不放,像是跋山涉水很多年,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于是他只能由着她去,任她抱着不撒手,她轻声抽泣,告诉他:
      “叔叔,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我终于把你熬成了大叔,也把自己熬成了三十四岁,这样我们隔着的是不是就不是天堑难越了?”他的眼睛倏地一酸,像是有什么落下来,他不自觉伸手搂住她,可是口中还是忍不住责备,问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胡闹?”
      程乐兮的声音飘渺,像是天边捉摸不定的云彩,又像是风一样吹过他的心坎,她哽咽道:“我的人生都是在胡闹,所以,你赶紧帮我拨乱反正吧。”
      他忍不住笑,然后抱紧怀中的人,他偏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拿她其实没有半点法子,大抵就是一物降一物吧,周围的同事都说他强势固执,而他们大概都不敢相信他在这个女人面前连一个23“不”字也讲不出来。
      从二十年前到二十年后,他一直都没有办法拒绝她。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于是借着不能耽误她的名义远离她,他畏惧那种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于是他躲开。可是他偏偏遇见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她,放纵的这么多年,她大概心中会无比痛快,知道他会比自己痛苦千倍万倍,不管爱不爱她,他都不能释然。
      程乐兮心中其实一直鄙视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她是新世纪女性,又接受了高等教育。可是她偏偏成了自己最看不顺眼的样子,为了段喻中,她真是尝尽了人生的各种味道,她一度非常相信酒精能沉淀痛苦,可是后来她渐渐明白沉醉过后是没有尽头的空虚,那样的感觉真是太难捱了。
      他们在香港呆了大概有一周,段喻中没有带她回家,却带她见了很多朋友。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深意,段喻中的腿伤有些严重,可见他爸是没有留半点情面的。他拄着杖带她去赴约,他们推门进去,满屋子都是三四十岁的男子,见了他们相携进来,不由均露出看戏的神色。
      段喻中倒是挺自然,牵着她进去坐好,有人笑他:“艾玛,藏着掖着这么些年了,终于肯让我们认识认识了。”段喻中亦笑,不肯答话,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开心的段喻中,于是也跟着很开心。那人朝她伸出手,礼貌道:“沈墨,程小姐,久仰大名。”她有些羞赧,可是还是同他握了握手,自我介绍了。
      席间有人大声说笑:“早就听说有位女神死死拿住了我们段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她敛眉,垂下头去。段喻中不许大家再打趣她,于是替她脱身:“你们不要再闹了啊,一个个的都是老油条了,不要带坏我们家小姑娘了。”
      众人皆啧啧感叹,段喻中也不在意,只是一一向她介绍在座的人。程乐兮见她如此郑重,自然知道席间众人的重要性,当段喻中向她介绍正对面的男人时,她不由一愣,那男子剑眉如松,目光沉沉,彼时正含笑看着她,可那笑意却让人冷到了心坎里。
      段喻中全然没有察觉,只是向她介绍:“慕怀安,跟我一个院子长大的发小。”程乐兮勉强笑了笑,捧着茶杯跟他问好。他斜睨着她,那笑起来的样子令她打了个寒颤,他不肯去端面前的杯子,只是笑道:“程小姐拿水来应付我,我可不干。”
      程乐兮见其余人纷纷附和,反而豁出去了,于是嫣然笑道:“我前些日子胃出血刚刚出院,实在不能喝酒。”慕怀安眼角一挑,于是也不再为难她,端起来酒杯与她碰了碰,一面随意道:“看来程小姐也是酒场豪杰了,改日一定不醉不归。”她心中咯噔一声,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最后趁着众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她才借着去洗手间的当口出去缓了一口气。她重新补过妆,口红是她最喜欢的淡红色,衬得她一看就是良家妇女。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并不会给段喻中丢脸,又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才重新出门去。
      可是等她出门去,见已经有人倚在门口等着她。那人双手抱胸,右手上还捏着一支烟,见她出来,他一面掐灭烟蒂,一面转身来看她:“好久不见。”程乐兮只觉得血全往头上涌,真是夜路走多了,一定会遇见鬼。
      她亦只能笑,装傻道:“如果没有记错,我和慕先生今晚刚刚认识。”他扑哧一笑,越是深沉的男人一笑越让人胆战心惊,果然,他开门见山告诉她:“看来程小姐已经忘记了两百块的故事了?”
      程乐兮扶额,暗自苦笑,见对方这样直接明了提起,她反倒觉得轻松了一些。于是爽快道:“当然记得。”对方见她这么豁然,反而觉得有些意外,于是笑问:“你不怕我告诉喻中?”
      “告诉喻中对你没有半点好处,我可能嫁不成他,你和他可能也做不成兄弟。”程乐兮含笑,理性分析,慕怀安倒是从眼里慢慢燃起笑意,不由勾起嘴角,饶有兴趣问她:“你是嫌我这条鱼不够大?钓上喻中就上岸了?”
      程乐兮不由咬了咬嘴唇,她当初一定是玩昏了头,她那会儿正是沉溺于酒精的鼎盛时期,她醉得一塌糊涂,最后跌跌撞撞出门去的时候,一头撞进了来人的怀里。他的眼睛那么深沉,又黑又亮,像是天边寂寞的星星,于是她伸手搂了过去。最后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酒店,她睁开眼睛看见他安静地睡在身边,她跟往常一样洗了澡重新化妆,然后就要出门去。
      最后她要走的时候,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问她:“就这么走了?”他刚醒来时声音还有些嘶哑和慵懒,她回头,然后迅速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钱夹抽出来两百块钱扔到床上,然后很无奈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多的钱我也没有带。”
      慕怀安那时简直气得目眩,他混迹江湖多年,是第一回被妞儿丢了钱,也丢了面子。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心思再去泡妞,以至于圈里的朋友都觉得他要金盆洗手了。可是他经常能想起她离开时的背影,窈窕动人,甩钱的姿势也很帅气,他想,可真是独特的妞儿啊。
      他看着程乐兮咬唇抿嘴的样子,微微有些恍惚,程乐兮终于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清泠,也有些示弱:“我一直在等他。”
      短短的六个字一字一字敲打在他的心上,他眉角一挑,看她慢慢垂下首去。他大约是刚刚喝酒喝得懵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避开她,转脸去看其他地方,走廊幽长寂静,灯光昏暗,窗外是香港璀璨的夜景,他忽而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的等就是一面玩儿一面等?”他的语气讥诮,像是在说着什么连自己都不肯相信的笑话。
      程乐兮倏地抬起头来看她,她的眼神坚毅,定定看着他,她的眼里像是有很多很多的碎钻。他忽而就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一晚,她扑到他怀里,睁着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他没有来由地就心动了,那样盈盈的目光哪里有人能拒绝?可是她这回却语气戚然,甚至露出了自嘲般的笑意,她一笑,像是有好多的花儿开得漫山遍野,她说:“你一定没有很绝望地爱过一个人?”
      很绝望?是有多绝望呢?绝望到只能从旁人那里得到一点儿久违的温暖,因为他从来不肯见她,更不允许她靠近。于是她逢场作戏,流连忘返,迫切地希望能得到一丁点儿疼惜。她假装自己是刀枪不入的女金刚,其实没有人知道,她的伤口由内到外,整个心都是血淋淋的,没有一处完整的地儿。
      而对于段喻中来说,程乐兮教会了他如何去爱,如何勇敢地表达爱,她一直歇斯底里地爱人。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回在他的公寓里,她哭着告诉他她也可以嫁他时,他心中的五雷轰顶和锥心之痛。他珍爱了半生的姑娘却一直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而他,是全部的导火索。
      好在,还来得及,过往那么多年的颠沛流离都还来得及弥补,他们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是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携手走下去。南温河埋着的那几坛女儿红终于迎来了开封的人,是最初的人,却已经不是那时的模样。
      其实,命运有时真是很奇妙,他们的命运大抵从那年夏天他在南温河给她系上那把锁就已经锁在一起了,今生今世,纠缠不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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