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剧本》七信

9、豆腐不能白吃

　　“霍清明，你也不用来了！反正你借口多得是！”
　　骆杨追出小酒馆的时候，正听到方才无视他的女孩铿锵有力的声音，“我是真没想到，这一年来，始终能够平静地站在一旁观望的人，居然是你！”
　　得得的细高跟鞋路过街边的一张长椅，顿住，接着又倒了回来。那女孩一屁股坐进长椅里，边从手包里掏出烟和火机，边冲着夹在肩上的手机吼道：“我怎么没听你的了？！你让我断了跟阿伯丁那些同学的联系，我断了！你让我断了跟国内亲戚朋友的联系，我也断了！你让我搬家，我搬了！我他妈甚至连车都换了！这还不叫听你的话啊？！你还让我怎么听？！……”
　　站在人行道上，骆杨颇有兴致地观赏起眼前正在上演的单口相声。
　　方才因为被某人轻视而淤积在心里的那些不快，忽然就淡了。
　　果然！人的快乐永远是建立在他人痛苦的基础之上的！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别人刚往你身上吐了一口痰，结果一转身，那人的头上却被扣上了个屎盆子！
　　“哦，我知道了！还差了一个人！我怎么就把你给忘了呢？！对吧，霍清明？！我应该长点眼色，也断了跟你的联系才对吧？！…这样就省得总来烦你了，是不是！”打了好几下火机，那女孩才把手里夹着的烟点着。
　　她深吸了一口烟安静地听着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骆杨看见那女孩眯了眯眼睛，将嘴里的烟统统吐进暗沉下来的夜空里，嘴角忽然凝出了一抹奇怪的笑。
　　“霍清明，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是……我连肉都不敢吃，见到血浑身就止不住地哆嗦。我好想知道国内的消息，可又不敢给任何一个亲戚打电话。我他妈真恨不得自己不是中国人！…”再次开口，女孩的声音忽然带上了无限的悲凉。两行泪从她那双反射着头顶点点星光的大眼睛内蜿蜒而出，无端惹得抱着看好戏心态瞧热闹的骆杨心里一阵不爽。
　　“下午遇到个中国人问路，我用韩语跟对方说‘对不起’，晚上在酒吧又遇到个搭讪的中国人，我用日语跟对方说‘对不起’，呵呵……结果你猜怎么着？！…结果没想到……”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对于女孩的故事不感兴趣，因为女孩说着说着嘴巴猛地顿住了。
　　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站在凉薄夜风中的骆杨，忽然听到那女孩冷冷地开口道：“霍清明……祝你幸福！！！”
　　十月南安普顿的早晚已有了些许渗人的凉意，穿着西服长裤的骆杨，望着几步远外坐在长椅上的那个“上露下透”的女孩，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同情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这种状态，那些年，始终萦绕在他年少的岁月里，拨不散，扔不走，甩不掉也逃不开……
　　“中国妞，借支烟抽！”还是那般流里流气的腔调，还是那种吊儿郎当的眼神，却因为轻轻披上段卿卿裸露肩背的西装外套，而让她的胸口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温热暖意。
　　抽了一半的女士香烟，夹在骆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好似那上了绞刑架的芦柴棒。骆杨小心地掌控着拿捏的力度，好笑地打量着烟嘴上残留的那一圈粉嫩的红。
　　“哎，我说！有点暧昧吧？！”骆杨不正经地撇了撇眼睛，意有所指地说。
　　“爱抽不抽！”段卿卿顺着骆杨的眼神瞟过烟嘴上的口红印，“反正只有这一支了！”
　　“姑娘……遇到什么难事了？跟哥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帮你。”骆杨小心翼翼地将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悠悠地靠进椅背里，吐着烟圈。
　　直到这时段卿卿才转头认真打量起身边坐着的男人来。
　　二十出头的年纪，利落的平头，额前一抹薄薄的斜刘海衬着两撇剑眉，楞是让那双微挑狭长的眼睛显出几分邪魅来。
　　细长的女士烟含在淡色的薄唇间，说不出的怪异，那般冷峻的唇峰，一看就知道是个薄情之人。
　　看到段卿卿打量自己，骆杨厚脸皮地挑了挑眉突然坏心眼地凑过去，将嘴里包着的烟雾轻薄地喷了段卿卿一脸。
　　淡淡的薄荷香氤氲在唇齿间，丝丝的女人香缭绕在空气里，在这静谧的暗夜里，被漫天璀璨的星斗笼在其中的骆杨，忽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惬意。
　　“帮我？！好呀！”美女娥眉轻挑，“借我200万！…英镑！”
　　“刺啦！~”洛杨头顶琉璃般美好的苍穹突然应声而碎，凉薄的夜风从碎裂的天空灌下来，吹得骆杨忽然打了个冷战。
　　“这豆腐，果然是不能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