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剧本》七信

13、医院

　　怎么说骆杨也算是经历过各种复杂场面的人了。
　　十二岁那年，他妈被警察从家里带走的那次事件，标志着他人生全新的开始。从那以后，人世间的各种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就在他身边不断地循环上演着。
　　他曾经眼睁睁地看着平日里对他照顾有佳的兄弟，因为失手被十几个男子围在公交车站上，毫不留情地施以拳脚。可笑的是，幸亏警察随后及时赶到，才算没让他兄弟当场毙命。
　　兄弟被警察带走了，带不走的是站台上那一大滩暗红的血迹，还有他兄弟在晃眼的警灯前回眸看骆杨的那一眼——狠辣，决绝而阴戾。
　　没有谁规定你对我好，我就必须回报给你对等的感情，是不是。同样面临危险的时候，保全自己是人性的本能。
　　骆杨也曾经眼睁睁地看着跟他同屋租住的陌生人突然倒地，七窍出血，白眼直翻。过了不到一刻，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陌生的同屋被老天爷带走了，带不走的是他大腿根部尚未来得及拔出的针管，还有那空洞的眼神，以及他嘴角那抹奇怪的微笑。
　　其实这样离开真挺好的，一了百了！至少不会被关进戒毒所里，像他去探视妈妈时看到的那样，披头散发地狂呕着恶心的污秽物，不停地将头往墙上撞啊，撞啊，撞……
　　当他在少管所的牢房内，被迫给大家口中的“大哥”跪下磕头时，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嚣张，看到了狂放。
　　当他把别人的手按在桌沿上，准备剁掉对方的小指时，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看到了记恨。
　　当他将白色的药包丢入别人的掌心，换来一沓红红的票子时，他从那人的眼里看到了贪婪，看到了疯狂。
　　当他站在清晨的床边，从钱包里随意抽出几张票子，扔在美女的枕边时，他从美女的眼里看到了失落，看到了屈辱……
　　林林种种的离别伴随着情绪各异的眼眸，在骆杨十二岁之后的岁月中重复上演着，见得太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此刻坐在单人沙发中的骆杨，望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女子，回想起她被推进手术室前的那个眼神，心里竟然没来由地一紧。
　　文盲真可怕！
　　送她到了医院之后，骆杨这才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可他，不但是个文盲，还是个聋哑人！
　　想想也确实够不容易的，入院之后的所有表格，单据什么的，这女孩硬是顶着一脑门的汗给一项项填完了！
　　最后，她将手里的表格往他跟前一推，捂着肚子咬牙切齿地指着一处空白哼哼到：“这里，签字！你是我的监护人！”话刚说完，她就双眼一闭，彻底晕过去了。
　　……
　　推开病房的门，只看到卿卿还睡着，房内再无别人，这让霍清明有几分火大。
　　“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人！这种时候也能扔下你不管的！”霍清明这般想着走到了病床前。
　　应该是麻药还没过去，段卿卿看起来睡得很踏实。这样安安静静的她，还真是少见。霍清明所认识的段卿卿，从来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去寸家，进门就看到一个画得跟埃及艳后似得女孩，脚搭在茶几沿上翘的老高。关键，她还穿着又短又紧的裹身超短裙！
　　“帅哥，没走错场子吧？！”她满含挑逗意味的开场白立刻让霍清明红了脸。
　　“切！我妈真是的！这是给我找家教呢，还是给他找金龟婿呢？！”卿卿好笑地瞟了眼立在门口浑身不自在的他继续打趣到。
　　“段…段卿卿，”这个名字确实暧昧，霍清明本想称呼对方段小姐，但却又不服气第一次就被个毛丫头把气势给压下去，所以顿了顿后，还是连名带姓地称呼了她。
　　“我叫霍清明，从今天开始，我一三五的晚上六点半过来，八点半走。所有跟理科有关的问题，你都可以问我。当然，其他的问题最好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回答。现在…已经六点三十二了。”
　　“我妈明知道我不是考大学的料，还在这儿费的哪门子劲呢！”
　　“……”
　　“我妈给你多少钱一小时？我付你双倍的，陪我去看电影怎么样？！”
　　“……”
　　“唉，你们学校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有没有为你打架的？有没有为你割腕自杀的？！”
　　“……”
　　“下回再来的时候你别穿T恤，穿衬衫吧，我觉得你穿衬衫肯定更成熟儒雅~保证迷死街上一大片！”
　　“你的作业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写作业？”
　　“哟~我还以为今晚你的第二句话会是‘拜拜’呢！…唉？你的眼睛也是内双耶！现在就流行内双！你看韩剧里的那些男神偶吧，啧啧啧！~都是内双！”
　　“哇！你的笔转的这么好！练了很久了吧？！又多了一项让我刮目相看的泡妞本领！”
　　“哎呀~偶吧，想让你脸上的表情变换一下可真费劲呐！你该不会是肉毒素打多了吧？！”
　　“嗨！~你说跟你在一起时间怎么过的就这么快呢！一眨眼的功夫，都八点四十了！”
　　“哈哈哈哈，逗你玩呢！”就在霍清明惊喜地转头看表的时候却被段卿卿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被骗到了吧？！‘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还有一个小时才到点呢！偶吧，您哪~慢慢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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