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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曹小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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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北方的一个小县城,它位于三流城市的一个县的正中央,不发达,不富裕,不文明,不卫生,但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它就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飘摇着过来了,孕育着朴实的人们,煦养着一代又一代的莘莘学子们,当然了,也包括着健康活泼的曹小草。
曹小草一家在这一带非常的有名,爸爸是有名的卖猪肉的,她家的猪肉是整个县城里肉质最为鲜美的,而且只会多给,从不做缺斤少两埋汰人的勾当,卖肉的母亲也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粗里粗气的,而是穿着干净的围裙和蔼可亲的对着每一个顾客微笑,努力的剁肉,打称,因为她是个哑巴,介时曹小草的父亲就会在一旁帮忙哟呵,快买哩,新鲜的猪肉啊,这位客人,买完还要再来啊。
而人们的同情心总会毫不吝啬地给这位美貌与贤惠并存的女人,那些女人们也不会由于自己的男人多看一眼她吃起醋来。
曹小草家的猪肉摊越卖越红火,到最后她父亲干脆买了一个店铺,小小的两间房,却总是挤满了人,这一年是1992年,还是这一年,曹小草出生了,在二月一日,那一天曹小草的父母特别高兴,一大早开着四轮车出去的父亲去养猪场买了整整两只杀好洗净的大肥猪,回来之后剁成二斤一两的礼条子挨家挨户的送,边送边高兴的说,我女儿出生了,我当爸爸了,小哥,大哥,叔叔,伯伯,爷爷,说一句祝福语吧。
祝曹哥的女儿长大漂漂亮亮的,这是邻居大哥哥说的。
祝曹哥的女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这是街北边大姐姐说的。
祝你女儿像小草一样自强不息拼搏向上,不可早恋。这是学校旁边一个老师说的。
祝小曹的爱女能识常人不可识,闻常人不可闻!这是楼上的老爷爷说的。
不敢,不敢。曹小草的父亲急忙推辞,只见那老头眼睛一瞪,就把年轻的父亲吓了一跳,好的好的。
“礼条!”
“是是。”
… …
于是曹小草在大半个县城人民的祝福语中度过了第一个生日!
曹小草的爷爷奶奶死的早,父亲又没文化,所以就应了那位老师的祝福,像小草一样,于是父亲就给他取名为曹小草。
就像街坊邻居祝福的那样,已经五岁的曹小草漂亮健康快乐,逢人就喊叔叔阿姨好,把猪肉铺的人们乐得合不拢嘴,直夸小草的父母教女有方,每每这时,曹小草的母亲总会亲昵地摸摸自己女儿的头发,露出她那温婉的微笑。
而曹小草也会懂事的拿着计算器一点一点地帮着忙不过来的母亲算账。
那时候县城的小孩子上学晚,等到小草六岁的时候,家里才把它送入两条街以外的阳光小学,小草清楚的记得上学的前一天,父母趁着中午店铺没人的时候带着自己来到街上买了个新书包,一个带着小猫图饰的文具盒,一只黄色长城牌的铅笔,还有一双新鞋,她左手牵着父亲右手拉着母亲不停地欢呼雀跃。
也不知是基因不好,还是在曹小草出生时父亲没让人特意说明祝长大的小草聪明伶俐,一直以来她的成绩也就那么回事,不好也不差,在班级中游摇晃。
小草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热爱劳动,这样的字眼每年都会在期末通知书教师评语一栏出现,私下的她性格豪爽,爱跟着男孩子下河摸鱼,更可以把欺负女孩儿的男孩子揍个半死,这样的性格更是让她从小学到中学是结交了不少好朋友。
凡事有好有弊,这间接导致了她没有一个男孩儿敢追她,所以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的她还是没有那些所谓的男朋友。
一转眼已经过去九年了,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县城除了多了些楼房,修了不少柏油路,多了些商贩就没有其他不同了,一如既往的悠闲,哦,对了,路上各种小轿车是多了起来,就连小草的父亲都把陪伴了他九年的四轮子换成了一辆小型货车,考驾照的时候可是让小草的父亲犯了难,考了几次科一都过不了,到最后还是小草的母亲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拍了一下,又向里面移了一下,买!小草的父亲这才美滋滋地开上了车。
经过这几年的存钱,小草住上了一栋三层的楼房,最下面一层是猪肉铺的门面,中间是父母的最上面的才是小草的,小草有时候会爬上楼顶,这里有父亲种植的各种花草,还有一张破旧桌子,三个小石墩子,有时候一家三口会在这里烤肉吃,肉香四溢,最后把对面的王大妈都馋的直流口水,每当这个时候,小草的母亲总会给人家送去些略表心意,除了这些更让小草享受的是,夕阳下的小城,三楼的高度已经可以把这座小城柔和的轮廓尽收眼底,看着在壮阔夕阳中沉睡的小城,听着不时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路边收摊的喊声,闻着空气里散发出善良的气息,小草感觉自己幸福极了!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要高招考试了,一高学校是在市里,离县城有五十公里路,搭上县城的公交要两个小时,因为一路上的走走停停拉人要花不少时间,这是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这是县城里唯一的一所高中,就在一所中学的旁边,两所学校的设施一样破旧,桌子椅子都是木实的,有的桌子连个桌兜(放书的)都没有,只好在桌角处钉个钉子然后把书包挂上去,操场还是共用的,当然更不可能有市一高那样的橡胶跑道,每天清晨学生们都会在踩的硬实的土地上跑上三圈,这是学校的规定,于是每个人都渴望着下雨,一下雨跑道就会变得泥泞不堪,一走上去就会沾一鞋子泥巴,学校出于维护校园环境的立场是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不利因素的。
小草的老师还说,如果各位同学有私家车的话可能要更快一些,当然大家也可以提前去,在考场的周围找一个旅店先住一晚上,好了,大家先复习吧,我先去开一个会,祝大家考出好成绩。
老师一走,教室就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都在商量着一周后怎么办。
“小草,你家不是有车吗,可不可以带着我,”同桌小艾靠过来,这是个梳着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的活泼女孩儿,火眼金睛的小草一眼看出来这个体格是常人两倍的姑娘也没有男朋友,所以两个惺惺相惜的人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这个,我们家的是货车啊,我爸专门拉猪的,你确定你要坐,”
“喂,曹小草,你又在损我!”小艾把手伸了过去挠小草的腰部,小草忙着躲闪。
“诶,啊,哈哈”
“哈哈哈,让你笑我,”小艾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两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木制的椅子在咯吱咯吱不停的抖动。
随着小草的晃动,她的衣服开始有些凌乱,渐渐地脖子上露出了一大块光洁白皙的皮肤,在燎烈的太阳光下格外地刺眼,青春的萌动使得后面的男孩儿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凑了上去,眼尖的小草顺手抄起一本书“啪”地盖在他的脸上,
“你那狗眼也敢窥视你姑奶奶!”
“就是。”小艾在一旁壮声附和。
“我错了,我错了,”
“哼!”
转过来的两个女生又嬉笑着把脑袋脑袋凑到一块去了。
“嘿嘿,不过说真的那天我们怎么办啊?”
“当然是提前一天去住旅馆啊,考试不是要三天的嘛,早不住晚住,”
“好吧,到时间我多带些零食,”
“嗯。”
讨论过后的教室有一瞬间的安静,坐在窗户旁边的一个学生喊了一句老师来了,这句话就像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一样,读书声猛然就充斥了整个教室,微微瞥去,只见刚才那位老师急急地走进教室,用黑板擦敲了几下讲桌,班级顿时安静了下来,小草直了直腰杆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跟大家说一个重要消息,开会说一个男性杀人犯逃到了市里,就是这张照片,”全班的人伸直了脖子看,有几个女生小声的说,
“长得好丑啊,”
“还是个秃头,”
“你们看,脸上还有一颗痣,真的是好难看啊,”
照片是黑白的,上面的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稀疏的头发,高高的髋骨,瘦长的脸,右边脸的下方还有一颗痣。
“目前还没有逮捕到,所以大家这几天一定要多加小心,考试的时候一定要有家长陪同,考试时间已经调到了下午的一点,所以大家可以当天去,当天坐末班车回来,知道了吗?”女老师的口气很温和,有一种薄荷的清凉,大家听的很认真,乖巧地齐声回答。
“知道了~”
“好,放学吧,路上小心。”
在青春时期的孩子根本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对所谓的杀人犯更没有什么概念,就像是一颗石子沉入湖底,只在表面荡起了一层涟漪。
曹小草放学的时候还在和小艾开玩笑,“什么杀人犯啊,要是来我们这里看我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用我爸的杀猪刀给他来一刀,”
一起走的小艾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呸呸呸,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他可是杀过人的,你没在电视里看过吗?像恶魔一样,很吓人的。”
“喂,放心吧,我们的人民警察肯定会逮到他的,不是有句话叫做…叫,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嘛,我们不用太过担心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好的准备考试吧,”
“唉,我要是有你的一半胆子就好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啊,”
“好啊。”
“谢谢,”
不得不说,胖胖的小艾胆子和体重是成反比的,就算在唠叨母亲的百般说教下还是不行,看到了蟑螂一样会喊妈呀,我要死了,每当这个时候,唠唠叨叨的母亲就会从厨房里杀气腾腾的出来把蟑螂消灭,还不忘教训小艾,你喊这么大声音,老鼠都被你吓死了,还怕蟑螂。可是日后的小艾还是会怕,还是会歇斯底里的喊叫,而她的母亲依旧会从屋子里冲出来保护自己胆小的女儿。
“谢谢你啊,小草,”小艾上前抱住家门口路灯下的小草。
“不用,快进去吧,叔叔阿姨在屋里等着你呢,”
“好,拜拜,”
“拜拜,”
两个女孩儿互相挥手告别,曹小草看着小艾上了楼梯,整了整书包,七八本书都有些背了这么长时间都有些累了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又听见下楼的声音,一个人拿着手电筒跑了出来,是小艾!她在大门口举着一束光。
“这里就一盏灯,到前面就多了,你快些走,我在后面看着你唷,”
“你自己出来不害怕吗?”
“不害怕,”
“我开始跑咯,”
“好,”
曹小草转身加快了速度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后面的那一束光也难以企及的地方。
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深深地暗了下来,路上的摊贩们也都早早地收摊了,可能也听到了一些杀人犯的消息,胆子真小!小草看着路面上晒的谷物心里嘲笑道。
可是今天也太安静了吧,整个路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小草心里也有些害怕了,任凭平时的胆子再大,她终究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啊,古灵精怪的梦里偶尔也会吓得自己出一身冷汗。
到了晚上,嗡嗡的虫子循着人类的味道紧追不舍,灰白色的蛾子宁死不屈的撞向光源,躲在草丛里的夜鸣虫弹奏着世人悟之不透的夜鸣曲。
小草沿着小城新添的路灯走,虫蚊缭绕的路灯不是很高所以它投下来的灯光就一小片,其它地方都是黑黑的,小草紧盯着前方快速的走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脑子里出现杀人犯这三个字,啪地一下她拍死了手臂上的蚊子,“该死的小东西!”
快些,快些,再有两个路口就到自己的家门口了,都能看见门前路灯的光亮了,隔得很远依旧很亮,那是爸爸新买的灯泡安上去的,爸爸说看见路灯就相当于看到了等待的妈妈,一开始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代表了家,是人疲惫灵魂的栖息场所,她仿佛也看到了等待自己的母亲。
然而,任何的美好想象都比不过坚冷冰硬的现实。
小草的脚步渐渐加快,快,快,马上就要到家了,只要一到家什么都不害怕了,温柔贤惠的母亲在沙发上织毛衣,累了一天歇息的父亲在看着新闻联播,她几乎都能想象出来这个画面了,她不自觉的跑了起来,以至于忘了这是十字路口,忘了老师时时提醒的‘过马路,左右看’的交通规则。
谁知道在这个点了还会有轿车出没,红灯亮起,从右边直直开过来的司机还庆幸呢,老远就看见绿灯了,把油门踩到底冲了过来,谁知道在这个点了还会有人经过,于是,当司机看到曹小草的时候已经撞了上去,当曹小草感觉到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路中间安全岛的边沿上,挂在书包外面的水瓶摔了个粉碎,没喝光的水混着曹小草浑身上下冒出的血流淌了一地。
司机看了看四周,顿时就傻了,嘴唇哆嗦着,怎么办,怎么办,我,我杀人了?!
从内心涌出的恐惧像冰冷的湖水一样从脚下蔓延到他的头顶,使得刚才庆幸的他快要窒息,他颤抖着双手迷迷糊糊的发动车子逃窜而去。
而此时的曹小草躺在烫人的马路上早已昏迷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