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草木深》于梦里

12、喜事

　　初八那天，日历上写着“宜，祈福、出行、嫁娶”，一般在外打工的放假都是放到初八或者初十，公司就要开始上班了，所以有些喜宴举办的时候会选择在假期，这样不仅自己方便办理一切摆宴的事宜，于亲朋好友来说也省去了请假来回跑的麻烦。
　　正好初八还是个吉日。
　　结婚的人是顾深的表弟，今年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不过他表弟的成绩不好，高中毕业之后就去外省打工了，毕竟都进入社会四年了，这个年龄结婚实在算不得什么，哪里像顾深，二十二岁的时候才刚毕业，内在还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学生。
　　婚宴订了两宴，午宴比较普通，其实就是一堆人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新娘是隔壁县城的，下午三点左右才接到，晚宴的时候才举行结婚仪式，然后新郎新娘出面敬酒，招待客人。
　　办婚宴的地方是县城一家中等规模的酒楼，不过好处是这家酒楼就在表弟家附近，直走拐个弯就看见了。酒楼的门口放着新郎新娘的一张结婚照，上面写着“恭贺顾先生*王女士新婚”，进门处铺着红地毯，一直延伸到酒楼大堂内部，正中间的地方暂时摆了一个长方形的台子，还有用粉色花朵装饰出来的心形，心形中间是剪纸喜字，其余的地方也用心形气球和花朵装饰好，连每个桌面都放着一个插着紫色和蓝色花朵的花瓶，显得喜庆和温馨。顾深吃饭的时候有些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好像自从收了季草送的花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对这些各色各样的花有点儿感兴趣了，只是自己再怎么看也认不出花瓶中的是什么花，突然想起那个样貌清秀的男孩，虽然季草说了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不过顾深就是觉得他像是一个小男孩，也许是他的工作范围就是那个花店的原因，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生活，感觉他完全没有被这个社会改变，还是一个在读学生的模样，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完全了解他，天生的娃娃脸？不过不管怎么说，要是他在这里，肯定知道这些花叫什么吧，说不定还能说上一大堆关于这花的习性呢。
　　顾妈吃完午宴后也不回家，有一些亲戚住的比较远，平时没事的时候也没怎么见面，所以现在难得聚在一起了，顾妈就跟他们坐在一起，家庭妇女能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要么就是育儿经。可能是新娘没接回来前暂时没有那么忙，所以顾深的舅母、也就是新郎的妈妈也坐下来聊天，其实早在知道表弟要结婚的那天，顾妈就拿这件事和顾深唠叨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以期顾深可以听劝，早日交个女朋友，所以看到舅母坐下的瞬间，顾深就可以预见晚上回家他妈妈的念叨会有多么的汹涌了，顾深觉得头有点儿疼，赶紧走到顾妈看不见的地方。
　　新房在五楼，顾深刚看见新郎招待了客人后就上楼去，伴郎和其他的好友好像也在上面，顾深本想上楼去找自己表弟聊聊天，看看这新郎官当的怎么样，结果才刚走到三楼去就看到从楼下来的季草。
　　顾深想，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虽然已经隔了一顿饭时，但季草居然会在他表弟的婚礼上出现，这很奇怪好吗？难道自己和季草还是亲戚？不可能啊，没见过，姓氏也不一样。难道是女方那边的亲戚？
　　顾深还在这边想的时候，季草好像完全没发现他，径直已经走过他，马上就要拐过楼梯拐角下楼去。顾深赶紧回过头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季草维持着下楼的姿势，有些奇怪地回过头，“嗯？”
　　看到是顾深时，季草一脸惊讶地道：“顾深？你怎么在这？”最近怎么老是遇到他，还是以前也经常遇到，只是那时候不认识，所以没注意有这么一个人？
　　“这话该我问你啊，新郎是我表弟，我来参加婚宴啊，你是表弟妹那边的亲戚啊？”
　　“哦。我不是来参加婚宴的。”
　　“那你怎么在这？”说着有指了指楼上，“还是从楼上下来的。”
　　“我在工作。我是负责布置花车和酒店的婚礼现场的，我现在还要去酒店看看还有哪些没布置好，还要把早上用枯萎了的花朵换掉，下次再聊吧。”
　　顾深想起桌面上不知名的花朵，转身下楼跟着季草一起走。
　　季草奇怪地看了顾深一眼，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顾深耸了耸肩说：“我无聊。”
　　“无聊可以找你的朋友聊聊天啊，我刚从新郎那里过来，伴郎和他的一些朋友都在，估计你也认识的吧。”
　　“经常见面，也没什么好聊的。”
　　季草心说，我和你一点儿不熟，不常见面，可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表面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往酒店方向走，他跟着就跟着吧，反正等下无聊了他自己也会走。
　　季草不说话不代表顾深不想说话，他还记得他跟过来的主要原因呢，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你店里还做布置婚礼现场的业务啊？真是没想到呢，那酒店里面的那些装饰品啊花啊，都是你设计的？”
　　“嗯。因为有些婚礼布置需要大量的鲜花，还有新娘的捧花的也是用鲜花做成的，但是鲜花又容易枯萎，一般午宴过后桌面上的花都要换一次，所以我得在这边看着。”现在人们的生活节奏逐渐加快，特别是大城市的年轻一代人，有些连自己的婚礼都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操办，所以就有了婚庆公司，进而衍生了“婚礼策划师”这个职业，从新人打算结婚开始，期待什么风格的，在什么样的地方举办，甚至细致到什么样式的甜品都可以由婚庆公司去安排、谈价格等，这样可以帮助工作繁忙的新人减轻负担，而且有些婚庆公司有自己的办宴场地，还相对便宜一些，不过一般来说，婚庆公司只负责策划、安排、跟进婚礼，婚礼需要的东西都是请其他公司做的。就相当于新人委托婚庆公司，婚庆公司统筹所有需要用品的提供者，鲜花也是请花店提供和插花设计的。平安县自然比不上大城市，不过是一个县城，婚礼的排场并不大，没有什么所谓的教堂，也没有什么草地请宴，就是随意宴请一下亲朋好友，把新娘从娘家接回来就好，只是近些年来，很多新人都去过大城市了，就有点儿向往那些大排场，举例来说，今天这对新人，本来就是接新娘回来后见过父母就没什么了，可新娘坚持希望请一个司仪来主持婚礼，而且要宣誓，而且不想要假花布置现场，要鲜花，花本来并身没有什么意思，可是人们后期给每种花都添上了一个花语，那么鲜花的选择和搭配就需要花艺师来完成了，所以季草今天才会在这里。这其实不是一个完整的婚礼策划，除了酒席，最大的支出就是鲜花，所以县城里有些花店就扩展了业务，兼职了花车、婚礼现场的布置。
　　“那桌面花瓶里的花也是你准备的？”
　　“嗯。好看吗？”
　　“好看啊，不过我不认识。”
　　说到自己的工作，季草一点儿也不马虎，认真地说：“紫色的是风信子，蓝中带了黄色的是星辰花，因为这种花一大片一大片长的话，就像是满天的星辰坠到了地面一样，啊不是，应该说是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星海里。星辰花是勿忘我的一种，是对他们爱情的祝福。宣誓的舞台上是用粉色蔷薇摆成心形的，代表的是爱的誓言，都是希望他们的婚姻美满，重要的是这几种花都很漂亮。”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酒店，在宣誓的舞台那里有个女孩子正在把旁边的蔷薇花用胶布固定在心形图案里。
　　顾深疑惑地看着，问：“咦？这个也要换啊？好浪费！”
　　“呵呵……蔷薇并没有换啊，鲜花容易枯萎，如果早上就布置好的话，下午就不能用了，所以之前这里只是设计了一个形状而已，现在才把花固定好。”
　　“那……好吧，我吃饭的时候远远地看过这里，还以为都布置好了的。”
　　“因为你没仔细看。”说着季草对着那个女孩说：“小荷，风信子和星辰花在哪？”
　　小荷指了指上二楼的楼梯方向：“放在那边。”其实就在舞台旁边，被舞台旁边的气球等装饰品挡住了一点儿视线而已，季草往小荷指的方向走了三四步后就看到了。
　　顾深跑到正在整理花朵的季草身边，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季草回头看着顾深，只见他微微笑着，眼睛里带着些许好奇，而且他一片好意，季草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说：“要不，你帮我把花瓶里旧的花拿出来，然后放在一起？”
　　顾深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明明更希望季草可以交自己花艺，不过又想起这是在工作中，自己不能给别人的工作添乱，所以只问了一句：“放在哪里？”
　　顾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暼到在工作的季草，季草手上已经拿着两支风信子，正从一旁的花框里拿出一支支星辰花放在风信子的周围，脸上认真的神情异常吸引自己，嘴角还微微有些上扬，他心里估计是喜欢极了自己的工作。
　　其实顾深自己也奇怪，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季草满身酒气地倒在自己车前，后来又是自己把他带回家，让他留宿一晚上，按理说自己才是季草的恩人啊，可是总感觉是自己一直凑到季草的面前啊。两人不过见了几次，而且其实都没说上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季草身上就是给自己一种挺特别的感觉，让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他吸引了。
　　顾深想，原来自己对花艺这么感兴趣吗？也只有这个解释了，毕竟从很久之前开始，自己就发觉了，但凡是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自己就莫名地对其抱有极大的兴趣，不过，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而花艺，此前他还真没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