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局外有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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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李倾意。怪不得王庭珞知道我偷溜回城，李倾意怎么可能对我的失踪浑然不觉？我只是觉得像是被人戳了一刀似的。我信任的兄弟，终究是成了敌人。
他依旧是白日里的打扮，骑在马背上，向王庭珞施礼：“大人。”
“你很守时。”王庭珞摆摆手，转向我：“你认识李将军吧？他一手带出的军队你应该是了解的。就凭你这点人马，能对付得了五千精锐么？”
不理睬李倾意眼中的两难之色，我昂首冷笑：“五千精锐？据我所知，那调到西郊的两千人马并未撤回，而是跟驻扎在城外营地的五千人汇合去了。就算加上混在灾民里的那些逆党，今天到此的，也不过四千人马。”
王庭珞微扬眉毛：“二公子对我也清楚得很啊，不过你带来的人，包括你自己，已经在我手中了。”
“哦？李将军也是大人的手下？”斜眼看去，李倾意神色甚是别扭。
“并不算是手下，但他欠了我的情，所以，必要的时候，我要他还。”他也看看李倾意，“李将军从小就重情重义，当然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所以，我哥的死，他是有份的。”我冷冷地说。
李倾意猛然抬头：“不，我只知道往大人要防止毅臣立功，要把他困在谷里耽搁时辰，然后我就可以抢先打败敌军，彻底取代毅臣在军中的位置！”
“你们已经做得很彻底了。”我叹了口气，“我早就该想到，王丞相能够往军中安插一个许钦，就能安插第二个；但是没想到，李将军这招儿暗棋隐藏的这么深，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萧玉臣，想跟我斗，你还早得很！”他仰天狂笑，“没有人，没有人能打败我！我才是一切的主宰！我要你死，你就绝对活不下去！”
未等我开口反驳，李倾意忽然大声说：“大人，我求你，放过玉臣！”
“什么？”王庭珞的神情顿时变得狰狞。我也有些意外。
“玉臣并没有伤害过大人，请大人——饶过他，我会请他——忘记跟大人的恩怨，他说过要退隐泉下的。”李倾意恳求。我从没见过大将军这副表情。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叛徒！”王庭珞大声说。
“大人对我和我娘都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敢违背大人的意思；但——还是希望大人——能放过玉臣。”他坚持。
“如果我不听，你就要抗命么？”
“我——”
“够了！该我说两句了吧？”我打断他们，听他们的意思，我已经是他们案上扑腾的活鱼似的，只能等他们决定是吃掉还是放生。
“形势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王庭珞轻蔑地说。
我不理他，转向李倾意：“倾意，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么？”
“什么？”
“凌枫不在。危急时刻，你可看见过他离开我？”我一字字地说，“事实上，他带了两千禁卫军，就埋伏在这附近！一有动静，立刻行动！还有，王丞相，北漠的援军你已经不用指望了，高仰天已经把京城内所有的北漠人统统拿下，护城军正在向这里靠拢。而城外的军队已全部由兵部尚书高擎接管，听候命令。至于那些潜入宫中的江湖人物，也逃不过我早有准备的禁卫精兵！”
“什么？”这次是两人不相信的惊呼。
“城外的那些军队，应该是你的人在指挥吧？你们本来打算，让外面的人装作被北漠敌军突袭，趁机叫开城门入城，造成全城混乱；恰逢宫中刺客纵火，皇上年幼不知处置，而你就可以趁机掌控局势，将我治罪，然后顺理成章地置于死地！”
周围一片默然。王庭珞嘴角抽动，李倾意沉默不语。
“如今，宫中有王爷坐镇，指挥一切；城外的军队则有高尚书命令郎豪将军统领，立即作为前军开赴北疆，准备应付北漠入侵；唯一尚在僵持的，就是这里。”我顿了顿，“王庭珞，多年来你一直迫害忠良，大权独揽，结党营私，现在，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难道你一定要李将军率领这些弟兄，跟我对抗，为你陪葬？而且，”我轻轻地叹息，望向骑在马上的大将军，“倾意，现在的局势，如果真要打起来，你认为，我们谁会赢？”我希望他理智些，“你当真要跟我刀兵相见？”
“有些事，虽然明知道是错的，也不得不做。”他轻叹。
我点头：“我明白，你以前受过他的恩，但报恩可以用其他方法。李倾意，你这个大将军之职，是谁封的，你还记得么？”
“是——皇上。”他犹豫着说。
“不错，给你兵权的，不是王庭珞！你是天子册封的大将军，受天子所册封的统兵元帅直接节制！来人，给我请出大印！”
星应声而出，打开腰间的印匣，将大印高高举起。黄铜大印上刻着“辖天下兵马”几个阳文，印的把手是一只卧虎，在火把的折射下油然生光。这大印士兵们都应该熟悉吧？上次出征回来，李倾意将这大印缴回兵部，我则请龙皓秘密下旨，将这大印交给我使用。
“本元帅现在下令，众军统统下马，抛下武器！”我扫视全场，厉声下令。
眼看众军士骚动，我大声说：“各位，你们是李将军的部下，可也曾经是我兄长萧毅臣的弟兄，更是我大嘉的精兵！如今皇上委我为兵马大元帅，管辖天下所有兵马，我奉皇命捉拿王庭珞，难道你们要跟这个勾结敌人的叛贼站在一起吗？”
“住嘴！”一只飞镖冲着我的面门飞来，“当”的被击落。一条人影落下，正是凌枫。他大喝：“丞相府已被包围，你们还想顽抗吗？”
“动手！”我下令，既然王家的侍卫在暗处先下手，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喊杀声响成一片，李倾意的部下还在犹豫，我趁机大喝：“弟兄们守卫边疆这么久了，难道就是为了让北漠人打进我们大嘉？今日之事乃是王庭珞从中挑拨，凡是放下兵器，不再同流合污的，一概不追究今日之事！”
乒乒乓乓的兵器掉落声响成一片，谁愿意打自己人呢？
我现在才觉得手心里捏了把汗又湿又冷的，要是这几千人马打起来麻烦就大了。
“王丞相，请跟我走吧，难道还等我派人随侍？”轮到我语带讥讽。王庭珞呆若木鸡，估计是没想到会这么惨吧，局面完全被我控制了。
“大人，跟我走！”李倾意忽然大叫一声，拉起王庭珞上马，大喝一声，回马就走。周围军士都是他的部下，自然不会阻拦。
我愣了一下，他竟然……真是执迷不悟。这下可打乱了我的安排，本来昙是可以活捉王庭珞的。不过，也另有好处。
凌枫问：“要追吗？”
“不用急，我看见昙已经跟去了，我们快些跟上就是。”忽然发现被落下的秋情，脸色煞白的站在那里。
李倾意跟王庭珞根本就逃不出我的安排，昙带的都是精锐，跟踪他们两个不成问题。我只要按着他们留下的记号追过去就行。可是当我赶到时又犯了难，李倾意跟昙他们已经动上手了，而王庭珞和他的马却不在，一定是先跑了。李倾意这个大笨蛋还留下来断后。
“都住手！”我大喝。
昙自然收手，李倾意却依然摆出防卫的架势。
“倾意，你为王庭珞做的已经够了！你是个军人，是个将军！难道你真的会帮着他勾结北漠，占我江山？”
“他——真的跟北漠勾结？”他依然不肯相信。
“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我再次叹气，“如果当真动手，你挡不住我们。兄弟一场，我不想伤你。”
他默然无语。我说得并不夸大，凌枫一个人就能制住他，昙不肯对他痛下杀手，是因为我当他是朋友。
“我一定要抓到王庭珞，该到了他恶贯满盈的时候了！而且，就算王庭珞今天能逃脱，早晚都会被人抓到！那些捕快，士兵，决不会像我这样待人客气；如果是我捉到他，还会给他相当的礼遇；倾意，你想清楚，让路吧。”我放缓语气。
看到他默默让开，我吩咐：“星，月，你们两个陪李将军回府，等我回来还有话说；其他人，跟我继续追！”
王庭珞是个没出过门的大少爷，我估计他连方向都不会辨认。要追到他是很容易的，昙手下的人沿途留下了清晰的标记。李倾意能挡住几个人，但不可能挡住所有人。出了城我倒真有点担心，万一王庭珞慌不择路掉到河里了，那我反而发了愁。
我下不了杀手。王太后秘密送来一卷书册，记录了王庭珞跟先皇之间的种种纠纷。虽然我对这些陈年旧帐不感兴趣，但王太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我看过后，心软了。的确，王庭珞做过太多过分的事情，可是他的确本性不坏，是先皇蛮横的占有逼得他性情大变。如果是萧毅臣，恐怕没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何况官场斗争，你死我活，也是很正常的，哪个死者家属不要为自己的亲人复仇？关键问题就在于我，我本是一个局外人，王庭珞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跟我无关，而他想要杀我，也的确屡屡失败。如今我已全盘获胜，手下超生一条性命，又怎么样呢？何况，我的确有些“妇人之仁”。
关于王庭珞的处置问题，我征询过龙渊和凌枫的意见——其他人的意见我根本不在乎。
龙渊慷慨地答应一切由我处置，条件是我要答应他一件事，至于这件事具体是什么，他现在不能告诉我；所以我感到自己将来会被整得很惨。
凌枫则是沉默了一下，说既然我都可以原谅，那么他也不计较，只是一定要王庭珞从此再无翻身之力，不得再伤害我们。
这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本来应该仕途得意，青云直上，妻妾满堂，儿女双全，可是一夕之间，一无所有。失去了一切，已经很可怜了吧？
他大概跑得累了，停在河堤边休息。我打着马走来，他看到我，顿时脸色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局外有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