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天》心雨萌芽

27、北漠来朝

　　再次开始正常工作的时候，我发现除了礼部为了迎接北漠来朝忙得不可开交之外，大家都有点懒散。毕竟快过年了，东洋跟我们签约和谈，北漠即将来朝修好，西陵有吴大将军坐镇，南夷一向平静无事，只要没什么深仇大恨，什么事不能过个快乐年再说？如果王庭珞不找我的麻烦，我现在也不会发难。有时候我会担心自己下不了手，因为看他的仪表风度，实在难以想象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此人诗书传家，又是琴道高手，素质应该不错啊，我想我萧家也没得罪他，他怎么就跟我家过不去？

　　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要祭灶王爷。我到很乐意在家主持这一仪式，可惜今日是北漠王子镝彻和公主驰英上朝觐见的日子，而且他们昨日一到驿馆就提出要见我，所以我不得不入宫作陪了。
　　好在正式的手续很快办完——就什么递交国书呈送礼物的，龙皓领着大家到御花园去进行两国领导之间的“亲切会谈”了。凌枫亲自随行护驾，我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偷眼看看驰英公主，据说她年方十五岁，是北漠第一美女。此女生着一张可爱的小圆脸，一双大眼睛闪闪有神，长长的头发编成无数的小辫子垂在腰间，身材娇小而健美，目光流转间还有些憨态可掬，神情之豪爽大方到远非汉家女子可比。她……应该不是听说了我的美名才来的吧？
　　她一出崇平殿就松了口气似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大叫：“萧二将军，萧二公子，我见过你！你还是穿这样文官的衣服好看！”
　　看不出她刚才还貌似端庄文静地站在朝堂上很有分寸地一句话不多说，现在怎么这么活泼起来？还随便去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

　　跟着龙皓的萧韵“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其他的宫女太监也捂住嘴吃吃不停。望着凌枫阴沉的脸色和龙皓好奇的目光，我尴尬地望着自己的手臂：“公主弄错了吧？这应该是臣第一次见到公主。若是以前见过公主，臣绝不会忘记的。”
　　“我说见过你，没说你也见过我啊。”驰英抓着我的手臂摇来摇去，“那天在弃谷，你指挥那么多人打仗，杀了好多凶巴巴的东洋人，我好佩服你啊。”
　　“什么？公主你——”我大为惊讶。
　　驰英得意地一笑：“那时我跟爹爹吵架离家出走，正好走到了弃谷上面的小山坡，忽然看见好多人，还冒烟，就躲在草丛里看。你穿着银色的盔甲站在那里，旁边的人都一脸敬畏的，好威风啊。”
　　我明白了，望了无奈的镝彻王子一眼，原来你妹妹如此调皮放肆。
　　镝彻清清嗓子，微笑：“此事还要感谢二将军。若不是正好弃谷火起，到处烟雾，恐怕我国的守军还不会去查看，我也就捉不到这小丫头了。”
　　“要你管！”驰英娇嗔一声，转脸一心一意地跟我说：“那时候你真的好威风啊，现在怎么变了？我被哥哥捉回家，跟他说起你的样子，他还不信呢，说你一个文臣怎么可能上阵打仗，我说那你就去看看啊，大哥这才决定来的。我一直缠着父王，他只好也同意我跟来了。”
　　说罢她咯咯直笑，想必是回忆起老父亲的无奈神情。这么个顽皮可爱的公主，恐怕她父兄都头痛得很。她应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龙皓听得入神，我可要防着他什么时候效法调皮公主也离家出走一回。

　　“公主难得走这么远的路，不如就多住些日子吧，京城很好玩的哟。”闲散王爷龙渊也跟了来，想必是要见识见识北漠第一美人的。他一定是对公主不怀好意，看那兴趣多多的样子就知道。嗯，如果要和亲的话，龙皓年纪还小，这位王叔到还合适啊……
　　“好啊。”驰英一口答应，忽然眼睛一亮，从龙皓身旁把凌枫拉出来：“皇上，可不可以让这个人陪我玩？”
　　顿时满座皆惊，龙渊张大了嘴，想必是发现自己在北漠公主眼里居然还没有凌枫有魅力大感自尊心受伤；镝彻则重重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想必对妹妹的任性无可奈何；萧韵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早听说北漠人不讲礼仪，这下有得凌枫好受；龙皓则是看向我，似乎在征询我的意见。
　　“那天我也看到他了，好厉害啊，我看到他连珠射了三箭然后漫不经心地就走了，哥哥说这才是高手风范。我们北漠女子，最佩服有本领的好汉。”她一脸钦佩。
　　看来凌枫要麻烦了。他眉毛一竖，似乎想要甩开驰英，我连忙打岔：“凌枫身负护卫皇上之责，不方便陪伴公主，不如——”
　　“无妨。若是皇上恩准，微臣愿意保护公主在京城一游。”凌枫忽然开口。
　　这下龙渊的嘴张得更大了，连我也没想到凌枫会出此下策。不过看他瞟瞟一脸兴奋的公主又瞪瞪我就明白了，他是怕我会提出陪伴公主，干脆自己接了这差事。
　　龙皓点点头，算是批准。我准备调赵从武来替凌枫的班儿。龙皓身边没有可靠的人可不行。

　　女人果然是种麻烦的动物，尤其是半大的小女人。镝彻整日忙着拜会文武官员大搞外交，驰英却不知疲倦的拉着凌枫满京城走。还好凌枫对京城极其熟悉再加上我一直派人暗地里盯着，两人到没出什么意外。只是这一天她的要求凌枫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因为她要去见识一下青楼是什么东西。
　　“听曼奴说，她家邻居大婶整日抱怨男人到了汉人的地方就喜欢去青楼，还求我千万不可让她家男人加入我国前来贸易的商队，青楼是什么？好玩得让人不想回家吗？”
　　望着这双纯洁无邪的眼睛，我实在解释不出青楼有什么好玩。可是才吃了午饭不久她就女扮男装来找凌枫勇气十足地准备去青楼见识一下，看来这番决心是不好打消的。
　　凌枫板着脸不答应，驰英就不依不饶地吵着要我去。看看凌枫那个脸色，我敢吗？可是小女人一旦倔强认真起来，你还真拿她没办法。
　　“如果你哥哥答应，我就安排你去。”我无可奈何地推托心想她大哥一定不会同意。
　　谁知道此女大为兴奋：“好啊，哥哥一定同意的，我听到他跟王爷商量去青楼玩。大哥对我最好了，每次去打猎都带着我。要是那里不让女人去，看，我现在不像个男人吗？”
　　她转了个圈欣赏着自己一身北漠贵族的华服，我再次头大如斗，咬一咬牙：“好吧，我派人去问，如果你哥哥同意，就大家一起去好了！”

　　本指望镝彻能管住这个妹妹，可是他一听驰英的要求虽然立即跳了起来，却费尽口舌也不能打消她的念头。驰英撅着嘴说我们不带她也可以，改天她自己溜去我们可管不着。而且她威胁镝彻会将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报告未来大嫂，就说大哥每天都跑去青楼玩不带她。为了避免可能引发的外交事件以及家庭危机，镝彻转而说服我还是大家陪着他宝贝妹妹一起去好了。

　　悦凤楼。龙渊早已包下了最大的雅间宴请镝彻，只是没想到临时客人多了几位。
　　我很同情地看着这位风流不成反要尽量克制的北漠王子，再看看观看歌舞口角带笑的驰英，以及坐在她旁边试图讨好这位“少年贵客”的艳姬，觉得还是龙渊的神色比较正常，因为他总是笑嘻嘻的样子。但他的毫无顾忌又让我有些厌恶，因为他身边坐的正是素服淡妆的秋情。
　　今天的秋情神色淡淡的，好像没心思应酬，龙渊却也不介意，还是时不时地搂一下腰摸摸脸的，亲热得很。
　　驰英已经看了他们好几眼，似乎想问秋情是男是女，刚一张嘴就被镝彻捂住了。
　　我跟凌枫坐在一起，无奈啊，答应过不来这种地方的，可是外宾要求我们也不好拒绝不是?
　　旁边陪酒的是蕙兰和辰月。蕙兰一看到凌枫就神色一变，然后就恢复了骗死人不陪命的笑脸，不动声色地套问凌枫的身世年龄等等隐私问题。好在凌枫对待外人一向沉默是金，只说了句“自幼在萧府为仆”就不开口了。辰月则是另一番作派，除了偶尔点评几句歌舞，并不怎么开口，倒是正合我意。
　　眼看驰英公主并没有露出破绽，龙渊和镝彻正在充当她的监护人，我一拉凌枫，起身告辞。虽然龙渊摇头晃脑连说可惜，不能听闻萧太傅一曲雅奏，我也照样不给面子站起来就叫人牵马。笑话，蕙兰已经快半靠在凌枫身上了，凌枫还一门心思盯着我和辰月之间的距离有没有缩小，再不走总有一个人要爆发。

　　晚上我极少出门。虽然这时代的夜生活并不乏味，青楼笙歌曼舞，赌场吆三喝四，还有小摊贩的叫卖，可是怎么比得上我曾经历的霓虹夜景？而且这些消遣大多是些不正经的勾当，还是少沾为妙。
　　可是这时代的星空实在是最值得赞叹的美景。骑在红泪背上，我一直痴痴地抬头望天。如此浩瀚闪耀的星星布满了夜空，没有大气污染，没有灯红酒绿，只有阵阵清风在身边欢快地流动。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永远看不到这样美丽的夜景了，可是看到了如此美景的我也永远回不到二十一世纪。如果我还有选择的机会，是回，还是留？如果真的可以在两个时空任意穿梭就好了，我可以随便抓一个花瓶回去拍卖一夜暴富，也可以带几把抢回来横扫全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想什么？”凌枫伸手抓住红泪的马缰。
　　“没什么，星星真美。”我瞄了他的手一眼，真是不懂浪漫的家伙突然打断我的奇思妙想，怕红泪会迷路吗？没听说过老马识途！
　　可是他凝视过来的眼睛立刻让我的心软化了。在这样的星空下，一个你爱上了也爱着你的人这样深情地望着你，你会怎样做？
　　我眨眨眼睛：“我在想，我告诉你我不是他的那个晚上，星星也是这样明亮。”
　　凌枫眼睛一亮，握住了我的手。
　　我正想笑一笑，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凌枫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掀，我整个人就向后仰倒贴在马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我的衣服直射向凌枫，我甚至感觉到衣衫的破口已经灌入冷冷的风。不及细想，连忙看时，凌枫手里正抓着一枝长箭。
　　他利索地扶起我再坐到我背后，一鞭抽到红泪屁股上大喝“快走”，红泪惊叫了一声绝尘而去，他的那匹白马倒也乖觉地紧跟在后。
　　现在顾不上心疼红泪了，京城的治安怎么这么差？半夜有人袭杀将军太傅？此人是谁？故意的还是误杀？我来悦凤楼纯属意外，若是他们在此埋伏等的是镝彻，就涉及到两国纠纷了。
　　思绪纷纷，只听到后面箭矢如雨，凌枫挥动手中的长箭不住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