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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安王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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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王庭珞义正言辞地弹劾我,如坐针毡。舅舅瞪着眼睛听完他讲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皱着鼻子转眼珠。牛步云这老家伙冷笑两声,想看我的好戏。李倾意站在我身前也直皱眉头。
总算王庭珞侃侃说完,龙皓才找到空隙大着胆子插话:“昨日之事——是朕一时兴起,不能怪萧太傅的。”
“就是因为皇上正当幼龄,才需要太傅在一旁教导提点;如今萧太傅竟然主动教唆皇上爬树,还对前来劝导的王丞相傲慢相待,不遵官长;如今朝中才子不少,皇上的教育怎可由此狂妄无礼之辈负责?”牛步云继续挑拨。
“不错,听闻新科探花王少贤诗文出众,五经娴熟,少年有为,又是皇亲,不如请他来做太傅好了。”周启跟着接口。
原来他们都准备好了。想要用王少贤取代我这太傅之职。正想着怎么反驳,忽然一声长笑传来:“因为皇上一时贪玩就要罢免太傅,王丞相认为这样合理吗?”
套用一句林黛玉的话,何人这般放诞?我随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颀长男子昂然走入,很随意地向龙皓行过礼,转身面对众人,潇洒一笑,望向王庭珞。此人一身锦衣,明黄腰带,金冠上缠绕着不知八条还是九条龙,一猜就是安王爷龙渊。
王庭珞铁青着脸,躬身行礼:“王爷,萧玉臣教唆皇上爬树,难道还有理吗?”
“爬树?要是因为弟子爬树就要罢免师傅,那当年令尊王老大人就不知道要罢免几回了!记得本王当年拜在王老大人门下,爬树翻墙斗蛐蛐的事情做了无数,先皇兄也没把王老大人怎么样;怎么王丞相认为你比先皇兄还英明吗?”龙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却把老大一顶帽子铺天盖地扣了下来。
“不敢。但王爷少时顽皮,先父却是悉心教导而不是纵容教唆。如今萧玉臣……”
“你说他教唆?他怎么敢!顶多就是皇上起了念头,他跟着附和几句罢了。是不是啊皇上?”龙渊笑眯眯地看向龙皓。
“是。”龙皓大力点头。这下金口一开,谁也不敢说什么了。眼看着一个皇上一个皇叔硬要这么唱戏,谁敢反驳?龙皓还是个小孩子没什么煞气,这龙渊有如电光闪闪的双目扫视之下,牛步云周启之辈可是纷纷低头不敢做声了。
我在一旁暗自吃惊,暗忖跟这位自负风流的王叔可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这么帮我?而且他似乎一点也不怕王庭珞,王庭珞却对他有些顾忌似的,只是闷声生气。
“好了,那这件事情就不用提了。”龙渊摆摆手,对龙皓说:“皇上请恕臣早朝来迟,实在是因为连日生病,今日未能早起。”
龙皓现在恨不得好好感谢这位解围皇叔,怎么会怪他?当然是一番好言相慰。
生病?只怕是纵欲过度吧?我想起他跟秋情的传言,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他不客气地站到王庭珞前面,微笑着冲我点头,令我想起来以前求助某人再被敲诈晚饭的情景。
不过我可没让他出面。心理嘀咕,上朝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懒散王爷,他怎么来得这么巧?
这么一搅和,王庭珞无心议事,下面就是以舅舅为首的众人开始议论新年大宴的问题。算算日子,已经十二月了,是快过年了啊。不知这时代,尤其是皇宫,过年将是何等热闹?
散朝后,不出所料龙渊不偏不斜拦在我面前:“萧太傅请留步。”
我微感不快,平白无故受了此人的恩典,还不知道他会给我出什么难题。
“王爷有何吩咐?”我客气地说。
他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萧玉臣,你一定要跟我摆这幅脸孔么?一个敢撺掇皇上爬树的人,想必也不会把我这王爷放在眼里吧!我是看你我是同一路人才帮你的啊。”
我心中警铃大震,此人玩世不恭又身份尊贵,不好对付。皱皱眉头:“我一个臣子,怎敢跟王爷相提并论?王爷若是无事,我就要走了。”
“如此见外么?我倒是真想跟你交个朋友。好吧,”他轻轻一笑,忽然庄容道:“久闻萧太傅妙解音律,不知可否到我府上指点一二?”说罢一把拉着我就走。
“你——”我正想反对,他狡黠地一笑:“难道萧太傅不习惯被人拉着手么?我看你跟凌副统领在一起的时候,可是随便得很哪。”
什么意思?我脑中一时嗡嗡作响。手里挣了几下,他愈发抓得紧了。
板着脸坐上马车,旁边是那个厚着脸皮挤进来的王爷。
“我为了救你,可是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又在殿上站了这么久,你不至于小气得连马车都不肯让我坐一下吧?”他强词夺理地跟过来,不客气地吩咐小才把车赶到安王府。小才见我不吭气,就乖乖服从了。
凌枫怎么不来呢?要是他在,我绝对能找个理由摆脱这牛皮糖王爷;而且凌枫那眼神凶起来,保证这厚脸皮也不敢再跟着我。
“要不是凌副统领在忙,我倒也愿意把他一起请来。”
我怒视了他一眼,他笑嘻嘻地解释:“不过考虑到他不懂音律,还是在漱宁宫处理侍卫调戏宫女的事情好了。”
漱宁宫是皇姑澜公主的住处。这位公主守寡之后就搬回宫中,跟龙渊感情甚好。龙渊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的。看来此人早有预谋。想通了这点,我反而平静下来,闭目养神。
他也不再说话,到了王府才叫我下来。
他到当真是叫我来听曲子的。清音妙舞,婉转生情。他得意地说这个节目是准备在除夕之时送进宫中给太后和皇上观赏的,目前还在保密阶段,请我来是想看看还有什么不足。那他不认识我的时候就没人可请教了?借口拙劣,但他投入的神情又似乎是真的。
“他们的歌舞可还入得玉臣的眼么?”龙渊沉醉之于有些洋洋得意,竟然自动改了称呼。
“此等歌舞,有何特别?”我决定锉锉他的锐气。
“哦?本王这乐工舞女,难道还不算特别?”他斜着眼睛看我。
“乐工之曲,虽然音律和谐,但毕竟少了份内在的感情;舞女妖娆,虽然姿态曼妙,那眼神却是死板的。如此作假,怎可动人?”我淡淡地说,指向远处一个年约四十的琴师:“此人心有愁苦,却不得不按王命奏此欢快之音,又怎能弹得出这庆贺的节奏?不信王爷可以问问。”
龙渊叫丫头过去一问,果然此人因幼子新丧,愁眉不展。不由惊讶:“玉臣好耳力,好见解。”
这算什么,这些个以技艺混饭吃的人,哪有闲情揣摩乐理,更不可能次次都将乐曲表达得恰到好处。我撇撇嘴,说:“王爷想看真正人心合一的歌舞,不妨到悦凤楼去坐坐。”
此语本是试探他的反应,没想到他眉开眼笑,一拍大腿:“没想到玉臣也是那里常客,本王去过几回都是找熟人,却没注意那里的歌舞;下次一定要跟玉臣一起去见识一下了。”
毫无廉耻。我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起身告辞。却又被他死活留住,吃过午饭,硬拉着我去看了他府内的珍藏,欣赏了他收藏的美女姬妾,这才肯放我回家。
回去已经日渐西沉。进去想叫萧韵,见一个小丫头在房里候着,才想起萧韵已经进宫了,又有些怅然,少了这个大嗓门的叽喳不停,也有些冷清。连多嘴和小呆都有些无精打采。
小丫头叫小竹,十五岁,也在府里呆了两年,宁叔才把她分配给我照顾起居。人倒是机灵勤快,我很满意。只是她有点害怕到院子里,因为我的鹰已经占据了我的小院了。
不知道是它已经不认得回家的路,还是已经习惯了我院里老枫树的新窝;本以为这鹰伤好了就会走,谁知它消失了几天又回来了!还抓了只奄奄一息的兔子带回来,我立即叫人烤了吃。既然它决定成为我家庭的一员,我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黑。
每天清早它都飞出去,中午会回来跟我打个招呼再出去活动,晚上不等天黑就回来,到跟我上朝似的。家里人都不敢招惹它,它也骄傲得不肯接近任何人。除了我。有时候它会落在我胳膊上,肩膀上,享受我帮它梳理背上的羽毛。它也会允许凌枫走进许可范围而视若无睹,但是如果它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凌枫想要跟它抢,它一定不客气地一嘴啄过去。这种不友好的态度已经气得凌枫追杀它两次了,闹得府里丫头惊叫,鸡飞狗跳,最后还是以小黑的胜利告终,凌枫只能瞪着站在枫树顶端欢叫的小黑生气,最后降温熄火的还是我。
今天有些心绪不宁。小黑落到我肩膀上,我随意拍了它两下就坐着想心事。这个龙渊实在太奇怪了。他的势力……似乎你根本感觉不到,但又无处不在。但今早王庭珞一发难他就能赶来,说明其耳目之广,不可小觑啊。
“你回来了?”凌枫进来,神色不悦。
我点头。他伸手想要抱我,小黑示威似的盯了他一眼,闪电般的啄过去,惹得他更加烦躁,大怒之下一掌扫向小黑;小黑灵活得振翅飞起,我只觉得风声过耳,憋得难受,肩膀更是一阵疼痛。
“玉郎!”凌枫连忙抓住我紧张地问:“有没有事?”
抚平了胸口的一阵气血翻腾,我定了定神,强笑着说没事。小黑敌视着凌枫正想发动攻击,我低斥一声,它竖起的羽毛就又安静了。
我伸出手臂,小黑落在我胳膊上。理了理它背上的羽毛,哄它:“别惹小枫了啊,今天没空陪你玩,自己歇着吧。”
手臂一振,小黑扑棱棱飞开,站在廊下给它准备的铁枝上,自觉受了冷落,很不满意地瞪着鹦鹉们撒气。小呆吓得不敢出声,多嘴却明白小黑不敢拿它们怎么样似的,大叫:“小枫!小枫!”
我微微一笑,多嘴学说话就是快,每次凌枫跟小黑对上,我总怕他伤了小黑,总是担心地叫:“小枫,别跟小黑计较了!小枫,住手!”
“你对扁毛畜牲都比对我好。”凌枫不满地靠过来。
“我只是在想安王爷的事。”我怔怔地说。手按胸口,还真有点儿闷。
凌枫扳过我的脸似乎想要发火,脸色微变:“你、你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