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天》心雨萌芽

15、皇宫锄奸

　　翌日清晨，还是萧韵来照顾我梳洗。我觉得精神好了些就穿戴好孝服，去了大厅的灵堂。

　　宁叔布置得很好，棺木，牌位，经幡，素帐，还有一些堂亲家的人在帮忙守灵。看到我过去上香烧纸，他们纷纷上前劝我回去养伤，说我为兄报仇为国血恨已经做了很多，哥哥不会希望我因为守灵而身子疲弱的。
　　其实肩膀上的伤并不影响我的活动，只是这烧纸的烟灰是在熏得我受不了，看着我红肿的双眼他们一定很感动吧，唉，虽然我跟这位大哥素不相识，在这样阴沉的环境中也难免伤感，更何况还有烟灰的辅助作用。
　　我叫了宁叔出来，听他有条有理地一一汇报了前来吊唁的人等和府里的事务，暗自品评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枫已经告诉过我宁叔的身世，他小时候跟着父亲逃荒到此，父亲因为瘟疫病亡，还是萧家老太爷出钱买的棺材下葬；后来他就做了我爹的仆人，书童，管家。萧府好多年没有女主人，他一个管家能将大小事务管理周到就不容易，更不用说我哥过世我也出征的时候他要在家主持一切。他也曾娶妻生子，只是儿子年幼时发烧吃药坏了脑子，现在就像个白痴一般被养在家里；老伴一心照顾那傻儿子，也很少出门。
　　若不是昨夜昙说过有事可以跟宁叔联系，我真看不出他这样一个貌似忠厚老实的管家竟然跟夜灵这样的秘密组织保持联络。
　　才夸奖了宁叔几句，萧韵就催着我回去吃药。我无奈的回去跟汤药做斗争，忍不住问萧韵凌枫在哪里。
　　萧韵小嘴一瞥：“不过是个副统领就拽成这个样子，天一亮就走了，也不知道干什么，问他只说有事。我去他屋里看看，好像连被子也没动过，不知道昨晚干什么去了。”
　　事情不对。凌枫从来不是这个遮遮掩掩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去给公子找肥羊了。”萧韵自言自语。
　　“什么肥羊？”我不明白。
　　“昨天公子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肥羊’、‘肥羊’的，我想可能是公子想吃羊肉了，他去找了也说不定，毕竟咱们汉人很少吃羊肉的。”萧韵自作聪明。
　　拜老妈讨厌羊肉的膻味所赐我家从来不吃羊肉，我怎么可能想吃肥羊呢？我正想开口嘲弄他，忽然想到，我是叫了“飞扬”的名字！凌枫猜到了！

　　顿时如同身在冰窖，凌枫一定是生气我对那人未能忘情，再加上昨天他一回来就看到我房里的陌生男子那么亲近的扶住我……
　　萧韵一定是发现了我脸色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我按回床上“静养”，我也不反对，正好一个人静静的梳理自己的感情。
　　我已经决定忘掉飞扬了，可是，虽然我如此的努力，潜意识里还是有他的痕迹吧。那天昏迷的感觉就像是出车祸的时候，黑暗，昏沉，似乎听到了飞扬的呼唤，我也是无意识的回应他。
　　其实这阵子一直没有再想过他，无数错综复杂的头绪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会有时间回味以往？而且，我对凌枫的感情早已变质了，不然昨晚我不会下意识的盼着他回来见我。
　　可是如今我该怎么解释？把我过去的一切向他摊牌？烦恼啊，先不说他能不能理解我的时代，就只是我曾是个女人的事实，他能接受吗？

　　恍恍惚惚的在床上躺了一天，夜幕降临时才惊觉，今天又没有见到凌枫。
　　他在躲着我。我很确定。当我发现那人身边出现了他喜欢的女孩子之后，我也曾无意识的躲着他，似乎不要遇见，就可以不那么伤痛。
　　可是我想要凌枫坦然，也对他坦然。

　　机会来了。三天后，龙皓招我进宫，说近日研读《孙子兵法》颇有心得，希望能向萧太傅请教一下。
　　凌枫跟我一起进宫，只管带路沉默不语，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御书房设在玉镜湖北面的宇清殿，穿过落虹桥就到了。
　　行礼过后，龙皓凝重地说：“凌爱卿出去吩咐侍卫们都退下，任何人不得打扰朕和太傅密谈，然后请凌爱卿在外面守着。”
　　凌枫点头，我心思一动，低声阻止道：“皇上，不如让凌枫传令后隐身暗处，若是看到有人窥伺，立即拿下。”
　　龙皓缓缓点头。凌枫出去后，我听到他命令众人退散的声音。

　　“皇上，什么事情如此机密？”我隐约感到事情必然棘手。
　　“有人动朕的东西。”龙皓淡淡地说。
　　动皇上的东西？我吃了一惊。
　　龙皓指着书案：“左边的书是正在读的，朕在里面夹了签子；右边的书是准备读的，都放得很整齐。可是这两天朕发现这些书有人动过了，不止一次，就假意说丢了一根书签，负责打扫的宫女太监都说没有动过书案，常公公也说他们不敢。”
　　看来有人在关心龙皓的受教育情况，很想知道他是否进步啊。我在心底冷笑，是准备考皇上呢，还是准备为难我这个太傅？
　　“此人应该是相当细心的，可是他还是没有发现，这镂空的檀香木书签两边是不一样光滑的，朕的习惯是把圆润的一面向下方，跟普通人不同；此人定是没有注意，不小心碰掉了书签又随意放了回去，这才被朕看出了不对。”
　　好细心的孩子，我心里暗暗夸奖，又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心思就如此深沉不是好事。
　　“所以朕就想试试看，若是此人知道朕宣太傅进宫教读，他会不会前来窥探？要是敢来，正好把他抓住。”龙皓眼睛闪亮，那一眨一眨的兴奋终于显现出儿童的天真。
　　“那臣就陪皇上守株待兔吧。”我微笑着翻开书本。

　　孙子兵法当然难不到我，结合着我从李倾意那里听来的种种战役，我这一堂军事课讲得有声有色，龙皓直听得入了迷。忽然外面“咔嚓”“扑通”几声，我连忙问：“什么人？”
　　“偷窥者已经拿下了。”凌枫从容回应，提着一个侍卫服色的人进来。
　　龙皓居中坐在龙椅上，我站在一旁。对视一眼，我来发问：“你是今天当值的侍卫？叫什么？为什么在外面偷听皇上说话？”
　　那人冷冷一笑，“那你当我抗旨，杀了我好了。”
　　好傲慢的口气，竟是摆明了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我倒是很好奇此人的靠山是谁。
　　“也好。”我点头，对龙皓说：“这人明知违抗皇上的话是死罪还敢窥视，可见的确不把皇上放在心上；此人显然已被旁人收买，若是死心不改，还请皇上就地正法。”
　　“此人就交给萧爱卿处置吧。”龙皓毕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冲着那人冷笑：“我知道你的主子必定给了你不少好处，你对他也够忠心，绝对不肯出卖他的，是不是？”
　　“知道就好。”那人甚为跋扈，还是想着他主子能及时驾到保他一命？
　　“很好，现在我给你选择，第一，说出指使者的姓名，饶你不死。第二，直接杀了你，你就在阴间看着你主子会不会给你报仇吧。”我保证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那人不屑地望了我一眼：“小白脸书生也出来管事，这天下，哼。”
　　“你想尽忠而死，我成全你。”我看出龙皓和凌枫都动了火气，淡然一笑，“凌枫，点住他的哑穴，再随便点几个穴道让他动不了，丢进玉镜湖，你看着他沉下去了再回来。”
　　玉镜湖在春夏时节波光潋滟景色甚美，可如今已到寒冬，今天又特别冷，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湖面上的一层薄冰。让此人慢慢冻死，也算是一种酷刑吧。
　　那人脸色已经变了，我逼问：“还是不说？”
　　他脸色苍白得咬住嘴唇，脸色变幻不定。
　　“明白了。若是你说了，你的主子恐怕会用恐怖十倍的手段对付你。”我挥挥手，“凌枫，照我的话做，也算是给他个全尸。”

　　凌枫迅速出手点中那人穴道，提着他就出去了。
　　龙皓一阵沉默。我忍不住问：“皇上可是觉得为臣手段残忍了一些？”
　　他点头。
　　“可是有些人是不能不杀的。刚才这人被臣如此逼迫还是宁死也不敢出卖幕后那人，不是有把柄弱点捏在那人手里，就必定是存了必死的决心。而且……即使皇上放了他，他主子也不会饶他。臣这样做，也就是借他一条命杀鸡儆猴，警戒一下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吧。”
　　我不是嗜血之人，可是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做些心狠手辣之事。

　　良久之后，我们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是凌枫回到殿外。
　　“我明白的。”龙皓低声说。
　　“可是，这幕后主谋会是谁呢？”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我，我却不知如何回答。王庭珞？他应该不会派这么笨的人吧。那还有谁？敢干涉皇上的事？连一个下人都有不把皇权放在眼里的意思。
　　龙皓以为我在为难，也开始沉思。
　　忽然，殿外一片轻微的骚动：“玉镜湖里死了个侍卫，我们要报告皇上！”
　　“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闯入！”凌枫沉稳地说，显然已经迎了上去。
　　“副统领，说不定是刺客潜入，杀死侍卫，难道你也不让我们禀报皇上？”
　　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好刁钻。
　　“我知道了，自会查办。你们的职责是巡逻警戒，现在可以走了。”凌枫淡淡地回答。
　　“一个小侍卫出身的，居然敢阻拦咱们！”
　　“还不是靠了萧家才这么胆大包天。”
　　“指不定是不是靠这张脸爬上萧公子的床……”
　　听着说话越来越难听，我一抬眉毛：“皇上，我去看看。”抬腿就走。龙皓的眼睛已经越睁越大了，万一他们再说出些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