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涩》》盐津铺子

8、真相

　　“嗤”——轮胎与地面互相撕磨的交响怔刹了周围的人群。所有的人都为这样的惊险捏了把冷汗。只见一抹清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车里出来，一步一步，踩着影子的步伐却仿佛踏在自己的心板上。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所经历的凶险，心中充斥的全是那个将我炸成死灰的噩耗。脑中似长了一只怪兽，凶猛地崩裂、吞食着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寸骨不剩。

　　多少年了，即使不断地告诉自己别再想她，别捧着自己的心让她摔，我也是人，也会受伤，也怕绝望。然而，一年又一年我仍然克制不住地偷偷去看她，默默地站在远处，知道她安好便可。看着她身边换过一个又一个男人，心想，即使没有任何承诺至少生活上有些许保障。知道她靠着自己的方式生活着，时间久了，便也去得少了。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却是这样的天人永诀。人们都道白发人送黑发是为人之极痛却不知黑发又要承担多少的撕心裂肺挥泪相别。

　　站在那扇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门前，手不住地颤抖着。生为医生，这样的生死离别见得太多，如今却知我们的一句“抱歉”承载的是多么沉重的悲痛。而我，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双腿颤颤地跪在在她身前，轻柔地抚着她丝丝银发， “...妈，妈，对不起，妈...” 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分一一补上般，我不停地呼唤着，晶莹不断地溢出眼眶。

　　突然意识到房间里有人闯入，我痛声嘶喊：“出去，滚出去！别吵我们！。” “....小甄，是我，我是方姨。”一个沙哑的声音唤道。 我费力地撑开模糊的视线，看着身前的那个依稀的身影。她悲恸地扑倒在我身上哭喊，“小甄，你妈好苦啊！我知道你怨她，恨她，可她...！ 我实在看下去啊，她怎么就那么傻！ 你知道么 ...你刚出生时她身子不好，又要坐月子，但她仍然坚持亲自照顾你，白天工作，晚上还得去摆夜摊，常常弄的有一顿没一顿，被警察追时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到你长大，为了给你交学费我亲眼看到她把她最心爱的戒指卖给露露姐，后来才知道那是你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每年的家长会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怕你同学老师看到她那样会瞧不起你啊！ 她总说，我的名声再怎么烂也没关系，但决不能让我的孩子跟着我受苦。我也知道她常常打你骂你，可是她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多心疼你，让你心甘情愿地回你爸身边啊。.....最后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我也在旁边，她听到你走后差点昏倒在地上，哭着喊着“孩子，孩子，对不起！” 谁搀她她都不起来，捶着胸口大声嘶喊 “我孩子比我还痛啊！我怎么能，怎么能那么残忍！” 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你一直是她的心头肉啊，自己的血肉硬生生地给剜掉那是怎样的痛！她硬撑着那么多年就是希望能看你成家立业，谁知道...谁知道还没等到就这样给一身病痛给.... 当我听到她得癌症已经有四年时我也恨啊！恨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扛着，一个人做化疗，咬牙忍到现在！我悔只想给自己甩巴掌，早知道当初为什么要放任她那样做！如果我能劝服她，你们也不会分开。至少过的比现在开心啊！这些年，我也能听到点你的消息。我知道你过的并不好，我，全怪我啊。”
　　“......什么，你在说什么呢？...” 我转过身拼命地摇着她的身体。 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恨了你那么多年，现在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错怪你！如果我知道这就是你的爱我才不要啊！我统统都还给你，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啊！求你，求你，我求你啊！ 不要！... 黑暗覆天盖来，悔恨的火舌吞食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