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与不幸》奢绯一色

7、非巧合的情侣装

　　  日光斜，晨温薄。青纱帐中，美人正酣睡，如云的发丝凌乱的铺了一床，几缕垂落床沿，光覆其上映出华彩，更显奢靡妖乱。
　　  她的气息很弱，几若无声，却不是因虚弱，而是内敛。若有悉心且实力强劲者在此，必可观察出其每一呼吸都带蕴着霸道的内劲，似锐似钝，却绝不可小觑。
　　  晨曦中一切仍恍惚着，催人浅眠。忽的有一妙龄少女推门走进，搅了一室谧美。但见少女高挑窈窕，眉目清娴而隐有傲意，薄施粉黛则更显倾城之姿。她逆着光而来，唇角笑意了无温度，却美得悦目。如此佳人，却是白虎大公主的贴身宫女，黛。
　　  苏颜墨一向机警，自黛靠近门时就已强制褪了睡意，暗暗调整状态。黛走进，她慢慢坐起，瞧着黛不出声，显然还处于初醒懵懂。
　　  黛是冰雪美人，不善言辞。何况她本是来唤苏颜墨起寝的，可看着苏颜墨已经醒来，反而更是无言。现下在床前静站着，如一尊玉雕。
　　  “黛，父君今日有没有送东西来”苏颜墨缓过神，心下惦记着古籍，沉沉出声。少女音色软糯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沙哑，配着妖冶的容颜，魅惑感更甚平日。虽无表情眸清寒，却仍比成熟女子多了令男人疯狂的资本。
　　  小时妖孽，大则覆世。
　　  黛失神一瞬，却很快稳下心绪，垂眸低语，柔光洒在她白腻的侧脸，精致如瓷:“回殿下，今晨君上确实差人运来了八车书，不过水墨夕颜一时间实在没地方放，就暂置在偏殿了。”
　　  八车书，着实刺激了些。苏颜墨再次揉眉心，不过这次用了狠劲，揉得眉心泛红，若雪里红梅，反而艳美。
　　  “唤人来伺候吧，速度快些，本宫今日有点忙。”苏颜墨拢了拢松散的睡袍，掩下大片雪白肌肤。黛眸光闪烁几下，玉容竟漫上薄红，不动声色的后挪一步。虽说往常苏颜墨的初醒模样她也见了不少，可苏颜墨病愈清醒后仿若一切都不同了，仍旧是那张妖美的容颜，却似有了灵魂，只一眼便惊艳一世。
　　  不待黛唤人，鸢却又自外面步履匆匆的赶来，一进门见苏颜墨已醒，先是愣神，后又欣喜，赶忙行礼:“殿下，刚云公子又来找您治疗，念在您还未起寝，奴婢就先安排他在殿外候着了。”
　　  “嗯，先上茶让他等着好了，本宫再补个回笼觉。他本就是个闲人，等多长时间也无妨。”苏颜墨本急着去看书，可云闲的突然来访，她又变了主意。毕竟，书就在那里早晚可以看，而云闲这种人，给点好处可是会蹬鼻子上脸的。
　　  黛与鸢对视一眼，皆现笑意。看来，大公主殿下对于云公子倒是怨念颇深，连小孩子脾气都用上了。
　　  “殿下，早膳不吃对身子不好。”鸢知苏颜墨本意不是如此，便笑着劝言，眉间的朱砂清潋，为其添了几分柔美，“而且云公子说有要事找您，他倒是从未那么早来找过您不是”
　　  苏颜墨闻言沉吟，纤长浓密的眼睫如扇一般掩下了眸底凛芒，考虑着利弊，过了半晌才微颔首，却颇有些不情不愿。她并非是因厌恶或畏惧而不愿面见云闲，而是云闲的心思城府皆深，饶是苏颜墨都不能完全参透他的意愿，实在算得上是个危险人物。然处事之道讲究趋吉避凶，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该与这类人多交往接触，免得一时疏忽而有所损失。
　　  黛与鸢再聪慧也终是一介女流，哪里会想到这许多。只道苏颜墨之变化是自云闲面见她后才有的，两人心中欢喜着，自然对云闲也有感激敬畏之意。
　　  梳洗罢，日头已高，苏颜墨方率一众婢子去见云闲，打算着邀他一同用膳，以示她良好的教养和出色的礼数。
　　  云闲端坐在外殿品茶，气质清淡若水。今日他穿着仍素，白袍青丝莲，兰冠嵌墨石。纵有一柄锦面玉骨扇斜挂腰间，反为这谦谦君子添了少许少年方有的轻狂贵气。眉眼并不算绝色，却莫名蕴有耀世风华，朦胧而意美。
　　  云闲此人，将何为温润贤雅展现的淋漓尽致。
　　  脚步声渐近，他轻置茶杯，挑眉看去。唇角弧度虽不变，却转瞬消融了寒眸严冰，暖意翻涌。而苏颜墨却在目光触及他时迟疑了脚步，一步一顿。
　　  苏颜墨今日穿着难得清雅，青裙白纱，莲纹繁琐华贵，云发松绾却不显随性。恍一看去，她的着装竟与云闲出奇相似相搭。一众婢子默默垂眸，乍被一对璧人晃花了眼。云闲则微定眸光，挑眉，笑意陡的盎然。
　　  “鸢，一会不许吃饭。”苏颜墨回眸，直视正窃喜的鸢，表情仍无波澜变化。语调平仄，丝毫不受影响，不带情绪。
　　  黛方还诧异，闻言便将事情原由想出了大概。侧头轻瞥鸢一眼，暗自佩服她果真无法无天。若是从前的大公主，必要把鸢碎尸万段了吧。
　　  “殿下今日，很美。”云闲拿扇骨轻敲桌面，语气未有的温柔。
　　  暧昧不明的一句，让殿中气氛瞬间升温沉静，甚至隐约可闻婢子们的忽强忽弱心跳声。
　　  苏颜墨寒面以对，却是加快了行走速度，几步便到了云闲身前，裙摆处轻纱随走路带起的风摇曳生姿。云闲懒懒抬眸看着居高临下的她，笑意不减。苏颜墨目光略有逼视意味，先是抬手扶发，做足了气势才冷声道:“那本宫就先谢谢云公子的赞美了。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还是希望云公子以后说的含蓄点，那起码本宫就可以谦虚一下。”
　　  “...”云闲一时无言以对，在场众人也有些神思飘忽不知今夕何夕。
　　  以大公主以往的智商脾气加上刚才气势汹汹的威武架势，不应该指着云闲的鼻子嗷嗷大骂说‘你这个登徒子竟然敢觊觎本宫美色快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斩了’吗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可怎么办呢...嘤嘤嘤难道她们的主子竟然又鬼畜又喜怒无常吗，还不如以前是个胸小无脑的草包美人呢。虽然是暴力蛮横粗野了点，但起码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啊...
　　  苏颜墨哪里知道众人所想，她的心思很简单，只是道云闲在夸她，便依心中所想而出言，不存任何曲折的想法。何况，云闲是在夸她，她没道理跟他甩脸子。
　　  云闲善察人心，几日相处下来也将苏颜墨性子揣摩了个大概，知道她是个直言不讳心思单一的人。所以不多跟她耍手段，相反更愿意跟她相处，直言直语不遮不掩十分自在随性。他好久都没这样坦率过了，自然分外珍惜这种美好感觉。只是不知，她的出尘还能在这肮脏的世道中维持多久。
　　  云闲自负识人无数，他却在这一次失了准。苏颜墨固然坦率，但什么纯洁出尘都是狗屁，她的心思城府比谁都黑。不表露，只是因为她不屑于玩手段耍心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堪入目，就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膳时，云闲温吞的喝粥，时不时瞥瞥埋头进食的苏颜墨，愈发觉得她像奶猫。伸着软呼呼却无害的小爪子，还虚张声势的护食。想着，他不自觉就伸手揉了揉苏颜墨柔软的发。
　　  只一碰，苏颜墨瞬间机警抬头。她快速但马马虎虎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吞咽下去便想质问，可骤然噎到，小脸难受的鼓成包子。黛见她如此，马上送上果酒。苏颜墨对着壶口仰头便灌，将食物完全咽下，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变故来得突然，罪魁祸首却在一边忍俊不禁。
　　  “别随便碰我，”苏颜墨这话说的认真，配着表情则更为严肃，云闲马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听着她的后话，“我会折断你的手腕的，而且摸头会影响生长。”
　　  语讫，便见云闲笑的好看而不善。苏颜墨以为他不信她能折断人手腕，暗自鄙视他目光短浅后便不再去理会他。可她不知，云闲的笑点在后一句，最后四个字上。她矮，他一直知道，可谁料身高对于她竟那么重要。
　　  其实苏颜墨十三岁便一米六已经算不上矮了，只是她非要和云闲相比，就有些悲剧。毕竟，她大概一辈子也长不到那个高度。
　　  云闲用勺子搅动碗中粥，素指纤纤美感朦胧。他慢拢垂在肩上的几缕发，半晌才悠然道:“云某这一次，是为古籍而来。”
　　  古籍听到敏感词，苏颜墨这才抬头，眸子明亮如炬:“你如何得知，本宫这里有古籍”
　　  “公主多虑，”虽被质问，云闲姿态仍不慌忙，定定看她，直视进苏颜墨的眸底，看得一片氤氲，“非云某刻意窥探监视公主，实是今晨陛下运书，太过招摇，云某无意得知。”
　　  苏颜墨垂下眼睫，无意识抿唇，却是无言相向。十三年父女，她自然清楚苏煜容完全可以做出招摇运书的事。他如此嚣张行事，只是为了告诉天下人他对她有多在乎，一国之君的颜面根本不可与他的宝贝女儿相较。
　　  “所以，云公子，你想做什么。”苏颜墨有此话，自然是在态度上妥协了。
　　云闲忽而敛去多半笑意，眸光凛冽，迸出认真男人皆有的睿智。他启唇，音色低沉悠长，悦极调美。
　　  “古国之古籍，必有秘法记载。不瞒殿下，云某想得知，空间才穿梭之术的具体信息。”
　　  苏颜墨直视于他，掩在袖下的手悄然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