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有美梦永伴沉寂长眠》行云书白

19、【十八】

　　【十八】

　　由于剧烈运动和落水，佑希好不容易闭了口的伤口又有裂开的迹象。医院的护士小姐把佑希狠狠训斥了一遍，勒令她不准踏出病房半步。佑希不敢反抗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于是在等待五代目火影回村就职的期间，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病房里。
　　这一次她的伤恢复得很快，不久就得到了出院许可，终于离开了满地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在佑希出院之后的第二天，村中传来了纲手回村的消息。这位出色的医疗忍者行动雷厉风行，当天下午佑希就得到了卡卡西和佐助苏醒的消息。
　　佐助特例获准可以回家一趟，第二天再继续到医院复诊。佑希得到通知去医院接他，发现他依旧精神极差，一副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佑希有心安慰却终究无话可说，只能揉了揉佐助那头蓬松的黑发。
　　佐助难得没有拒绝她这样亲近的行为，却让佑希心里愈发难过起来。她拍拍少年稍显单薄的肩膀，打着胆子去牵住了他的手。
　　佐助皱着眉，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没事了，”佑希鼻腔里都是酸涩的感觉，“今天我陪着你。”
　　佐助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
　　他什么都没说，但也不再挣扎了。
　　于是佑希就那样拉着佐助的手把他送回了家，又在他家厨房里简单地煮了两碗面出来，最后往佐助的那一碗里特意切了两个番茄。
　　佐助低着头吃着面前味道平平的面条，眼眶和脸颊都湿乎乎的。
　　这不过是个孩子，佑希咬着面条想，他为什么一定要承受这些呢？
　　吃完饭后佐助自告奋勇去洗了碗，佑希则随意地在房间里走动起来。佐助的屋子和鸣人简直是两个极端，收拾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宇智波大家大族，姓宇智波的人不管性格如何，生活上绝对都是严格自律极有规矩的。
　　书桌上摊放着两本书和几张稿纸，佑希走过去看了两眼，发现是今年中忍考试第一场的笔试题目。佐助交上来的试卷事后她也有看到，跟考场里另一人的字迹答案简直一模一样，一看就是用写轮眼作弊写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把题目记了下来，正在解答这些当时没能答出来的问题。
　　要说天分，也许佐助确实不及鼬，但他足够努力，这就已经让他非常优秀了。
　　佐助洗完碗，一走出厨房就见佑希对着自己的练习作业发呆，顿时窘迫得不得了。好在佑希很快发现了他，对他连连招手把他叫到跟前坐下，说：“这几题都答得挺好，就最后这题还有点小瑕疵。”
　　“有什么问题？”佐助的精力立刻集中到了题目上。
　　佑希笑了笑，指着题目一点点讲解起来：“这个战术安排还得考虑查克拉的属性问题，查克拉五种属性相生相克，这可是一定要牢牢记住的……”
　　一道题目讲完之后，佐助立刻来了兴趣，抱出家族记录忍术的“百科全书”向佑希讨教起来。
　　宇智波家擅长火遁，而佑希恰好也是，便挑着书中的火遁忍术讲解起来。佐助听得津津有味，神色也渐渐有了好转。
　　佑希抱着书一直给他讲到半夜，最后口干舌燥地勒令佐助上床睡觉，自己则抱了床被子去客厅将就了一晚。半夜佐助在床上翻来覆去，动静大得翻天。佑希摸到他床边握住了他的手，直到他再次沉沉睡去。
　　在清冷苍白的月光下，少年的侧脸安静而无辜。
　　如果可以，她真想这样待在这些孩子们身边。
　　陪伴他们直到沉入梦乡。
　　隔天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佑希收到了召集联络，只来得及将佐助送回就匆忙赶向了火影室。等到了推门一看，佑希顿时有点傻眼——屋里黑压压站了一片人，都戴着暗部的面具，只有她一个脸露在外面，倒显得像个异类。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美丽女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对其他人道：“那么今天就先这样。”
　　穿着暗部分队长外衣的几人应了一声，一屋子的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佑希稍微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自我介绍：“波风佑希，忍者登记号码012113，收到联络信息前来。”
　　纲手将佑希细细打量过一遍，道：“多年不见，你也长大了。”
　　从前只要自来也待在木叶，佑希就总是跟在他的脚边跑来跑去，纲手见过她一两次，但着实没什么印象。佑希也明白这些都是场面话，便低下头温顺地答了一句：“是。”
　　“这次叫你来不为其他，是有任务要交给你，”纲手说着，递出一个卷轴，“内容你自己看看。”
　　任务？佑希心中疑惑，却也丝毫不动声色，伸手接过纲手递来的卷轴草草看过一遍。她微微垂着头，姿态谦卑又温和，令人挑不出一点不好来。
　　佑希将任务内容浏览过一遍，将卷轴重新放置在桌上，有些欲言又止，忍不住露出几分忧虑来：“纲手大人，这……”
　　S级的暗杀任务，指定由波风佑希接手，又偏偏是在木叶村遭遇大难的关头送来，让人不得不多想几分。佑希摸不清纲手的意思，于是干脆低着头不说话静待吩咐。
　　刚刚上任的火影大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佑希看了整整半分钟，把佑希看出一身冷汗才突然叹了一口气，问道：“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在这个紧要关头，偏偏接到了S级的任务。我只问你一句，你与这位昼之国的公主，以前可曾有过来往？”
　　“不曾，”佑希直视着纲手的眼睛，却忍不住暗暗咬紧了牙关，“就连昼之国，都是第一次听说。”
　　“是吗？”纲手将一手握拳放在唇边，自言自语道，“那这位公主，究竟有什么打算……？”说完这一句话，她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直到助手静音出声打断才回过神来。
　　“波风佑希。”她将双手交叠于桌上，说道。
　　“是。”佑希恭敬地低下了头。
　　纲手道：“你在对抗大蛇丸的战斗中表现非常出色，我也翻看了你在暗部的档案，认为以你的实力能够胜任这个任务。在村子百废俱兴的现在，高级任务的成功率非常重要，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佑希眉角一跳，答道：“是。”
　　“那么先去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佑希转身出门时突然想起些什么，但她没来得及转过身，厚重的木门就在她的身后砰然闭合。她浑身一惊，炸起一身毛，在门外徘徊两圈后瞬身离开。
　　五代目火影就职之后，村中的一切也开始慢慢回归正途。忍者学校重新开课，被破坏的城墙也经过了重新修缮。佑希走在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中，脚步始终不紧不慢。年幼的孩子们在街上追逐打闹，经过她身边时其中一个脚下一绊，佑希连忙伸手扶了一下，收获了一连串的“大姐姐谢谢你”。
　　佑希走进经常光临的丸子店，同往常一样买下一份三色丸子打包。老板乐呵呵地帮她装好丸子后又随手送了她两串新口味，说是回馈老客户的福利。佑希推辞了两句，最后无奈收下，放进嘴里一咬发现是甜而不腻的抹茶味道，不由地夸赞连连。
　　丸子店的老板高兴得喜上眉梢，招手道：“多谢光临啊小姑娘，下次再来！”
　　经过花店时佑希犹豫了两秒，走进去买了两束百合，然后走过大半个忍村，将这两束鲜花轻轻放到慰灵碑前。她双手合十闭眼哀悼，希望所有的亡灵都能清净安详。
　　黄昏的阳光炽热又厚重，在远方的火影岩上静静地流淌。逝去的历代火影高高在上，温和地俯瞰整个忍村。这个村子安宁又祥和，哪怕经历过动乱，又再度显示出积极向上的希望与乐观，就像不会熄灭的火焰。
　　佑希独身一人遥望着那宏伟的石壁还有橙红的薄暮夕阳，恍然间竟生出一种幸福的感觉，就好像此时此刻，在这寂静的火焰中，每个人都已经获得了真正的幸福一般。
　　但是黑夜却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太阳骤然下落，夜色卷席而上，只一呼一吸之间就将一切都卷席到黑暗里去了。黑羽的乌鸦伴随夜色降临，“呱呱”鸣叫着围着慰灵碑盘旋不止。
　　在黑夜与街边的灯光笼罩中，佑希的脸上仿佛跳动着明灭不定的光。她从幸福的假像中突然清醒过来，重新回到了彳亍一人的现实。
　　唯有夜色与鸦声在她脚边。
　　她伸出一只手，乌鸦便收了翅，轻巧地落到她的肩上。佑希摘了它脚上绑着的竹筒，倒出一段雪白的纸笺，将上面的话语看过两遍。
　　这样一段短短的纸片，一段短短的话语，究竟包含了那个人的多少心血呢？她想她永远都无法明白了。
　　佑希将信笺收进怀里，又将打包好的丸子交给乌鸦：“告诉他……我知道了……”
　　目送鼬的乌鸦提着沉重的丸子歪歪斜斜地离去，佑希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当黑翅的鸟儿消失在天际后，她再度展开信纸，用手指将里面每一个字都抚摸描绘过一遍，最后点起火苗。来自那个人的消息渐渐消失在火光中，佑希抬起头四下张望一遍，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墓地和自己斜斜晃晃的影子。
　　“这样做……你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究竟该如何，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守住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呢？
　　时至今日，她仍然没有一个答案。
　　佑希本想去和佐助告别一声，却终究作罢。时间紧迫，她只来得及回家整理好自己的忍具，将屋子细细收拾整齐，锁上门后将钥匙放到门边的第二个花盆下面。
　　佑希对着黑漆漆的走廊和凉冰冰的门，低声说道：
　　“那么，我出门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地寂寞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