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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红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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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里,景王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是金波宫内殿深处一个名为积翠台的书房。积翠台的名字源于窗外一方有瀑布注入的清澈池塘,映着青苔绿树,宛如一块碧玉,在穿透树木的绚丽阳光下波光莹然。对于王宫来说,这个书房很小,但是打开窗户之后凉风习习,水声泠泠,甚是惬意。
      景王阳子每天午后都在这里处理政务:批阅奏折,或是与大臣商谈。同时兼任宰辅和瑛州侯的景麒要先处理瑛州的政务,然后也会来此协助她。尽管阳子已经不像最初时那样在处理政务时完全离不开景麒的帮助,但仍然习惯征求他的意见。
      习惯的力量真是可怕。比如景麒总会在清晨从仁重殿来到正寝等候阳子一同前往外殿,尽管仁重殿在由正寝去往外殿的路上,而阳子早已不再迷路。比如阳子的“亲笔信”正文都是由景麒代笔,只有签名是她亲笔,尽管如今她的毛笔字已经写得很工整了。
      所以,这日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离开积翠台返回内宫时,阳子将那个信封塞到他手里的时候,景麒没有意外:“您的亲笔信吗?”
      “嗯。”阳子低着头,匆匆走出书房。
      身为国君,正式的公文有专人代拟;阳子在金波宫外的好友只有在雁国的乐俊,但和他的通信阳子习惯用青鸟直接传话,因此,真正需要她写亲笔信的机会并不多。由台辅执笔的景王亲笔信,是金波宫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小秘密。
      景麒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为主上代笔,是在赤乐二年,阳子给芳国的代王月溪去信,希望他能收下由使者一同带去的祥琼的信。那个时候,阳子有许多字还不会写,也不习惯文绉绉的遣词用句,字体也如学童一般稚气——稚气却朝气蓬勃。为了写那封信,阳子苦恼了半天,写废了许多张纸,但是又不愿意让下官代笔,说那样不够诚恳。最后是她口述,他执笔。景麒一直记得主上笑着说“景麒来写的话就不算怠慢,而且丢脸就只在你面前丢脸好了”的样子。
      多年过去,阳子的字大有长进,但她还是会请景麒代笔,就算自己拟了内容,也会请景麒润色誊抄。她还是不习惯文绉绉的辞句,而景麒在下笔的时候越来越多地保留了她直白的文风,虽然显得不够华丽工巧,但却格外坦诚恳切,景麒觉得自己——不,满朝官员的文风都深受主上影响。
      景麒一边回忆,一边将信封放入怀中,跟上阳子的脚步走出书房,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悄然泛起的红晕,只是计划着晚上回到仁重殿就尽快将信誊写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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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麒磨好墨,铺开惯用的素笺,这才打开了阳子给他的信封。
      抽出粉红色的笺纸时,他略诧异地挑了挑眉,主上竟然用了红笺来写这封草稿,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和不安。他匆匆地扫了一眼抬头——没有称谓,也没有祝愿语。他轻轻皱眉,继续往下读。
      “因为觉得用说话的方式很不好意思,但是又实在忍不住想要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所以还是写了这封信。”
      景麒强迫自己定下心神,一字一句地读完了手里的信,但却控制不了心越来越沉,然后又空了。他茫然地将粉色信笺放到一边,提起笔,停在抬头的位置,却迟迟没有落下。
      毫无疑问,主上这次让他代笔的,是一封情书。景麒当然知道这封信的收信人是谁,主上信里那个温柔体贴、给了主上支持和帮助、主上心里最重要的人,除了“赤乐”元号里的“乐”,还能有谁呢。
      但是称呼要怎么写呢?“乐俊台鉴”似乎过于正式,与主上的正文格格不入;“爱鉴”又未免不够矜持。景麒闭了闭眼睛,把笔往左边挪了一行,既然主上没有写称呼,那就是主上认为没有必要写称呼,的确,不加称呼的信,竟然有一种特别的亲昵感。主上的文笔一如既往的直白又恳切,不,应该说是比任何时候都更情真意切,他一个字也无法改动。这样想的时候,景麒意外地发现空落落的心竟然还会疼,或许就是因为空了一大块,收缩起来更剧烈才会疼的吧。
      终于落笔写了两个字之后,他发现自己无法继续下去,因为手在发抖,虽然只是微微地颤抖,但是足以影响字体的美观。景麒苦笑着想,主上那封信明明已经写得那样工整,让自己誊抄一遍,不就是为了尽善尽美吗。话说回来,这样私密的信件,居然交给他誊写,他该高兴主上对他的全无保留吗?他第一次觉得不被主上当外人看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或许,这是因为主上本来就没将他当人看,至少没当异性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尽管有着人类男性的外表,但他只是麒麟,不是人类……他微微叹气,将笺纸团起丢弃,另取了一张素笺。
      但还是不行。景麒忽然想到,主上连草稿都特地用了红笺,作为正式的那封,当然也得用红笺啊。大概是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他要用红笺,所以才这样委婉地提醒吧。只是主上没有料到,他这里竟然没有红笺。景麒忽然松了一口气,既然没有红笺,那今晚就无法誊抄了,等明天找到红笺再说。
      明天和今天又有何分别呢?自己竟然也有这样自欺欺人的时候,景麒自嘲地笑了笑,收好那封信,翻开了案上的卷宗。那些卷宗本不必熬夜处理,但是他知道现在绝对不适合就寝,他得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行。也许明天,他就可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了。

      3
      阳子如同往常一般起床、洗漱、穿衣,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铃冲她笑:“台辅已经在外等候了哟。”还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尽管已经设想了一晚上他看过那封信后会是什么反应,但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阳子的心还是砰砰跳起来。
      “景麒,早!”她故作镇定地像平时一样问候道。对方神色如常地欠身致意。
      在看到主上的那一刻,心口传来隐隐的痛楚,景麒本担心自己会失态,不料身体自动就做出了反应。他苦笑着想,习惯的力量果然强大。
      俩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终于还是阳子先打破了沉默:“那个……昨天给你的信……”
      “抱歉,我还没来得及……”
      “啊,没关系,不着急的。”
      原来还没来得及看啊。阳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立刻放松下来。她转头看了看景麒:“你的脸色不太好,昨晚熬夜了吗?”
      “嗯?”景麒回过神,“是,昨晚在看瑛州的庠序统计,不知不觉看得有些晚了。”
      “景麒可要保重身体啊。”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说到庠序,目前瑛州有多少序学,能供多少孩子入学?”
      “一共八十个县,平均每个县尚不到三所序学,每所序学不过接纳五十人。算下来的话,每五百户只有五十人可入序学。”
      “这么少……”
      专心讨论起公务的俩人,暂时将亲笔信忘到了脑后。

      这日午后,祥琼瞅着空儿悄悄告诉阳子,景麒问她要了一些红笺。
      “说是给你写信用呢。看样子台辅是要给你写回信呢。”祥琼笑嘻嘻地说。
      这样看来,他终于看了那封信了。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跟祥琼要红笺,阳子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期待。
      不时有官员来跟阳子商谈事情,一直到申时末才安静下来。阳子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等待景麒。身为瑛州侯的他也很忙啊,也许现在才刚刚忙完州务,开始写回信吧。又过了半个时辰,景麒仍然没有出现,阳子不由得有些急躁,嘀咕道:“这么麻烦的话直接口头告诉我不行吗?”
      祥琼笑了:“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口头告诉人家?”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嘛。”
      “台辅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啊。”
      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一位广德殿的下官进来行了礼,恭恭敬敬地将一个信封呈上之后就退下了。
      祥琼将信封交到阳子手里的时候轻笑:“看来台辅脸皮比你还薄。”
      阳子抽出粉红色的信笺展开,下一刻,她脸上血色尽褪,口中喃喃:“为什么……”
      祥琼吃了一惊:“怎么了?台辅怎么说?”
      阳子眼里漫起泪光,她低着头将信笺叠好放回去,轻声说:“他把我的信退回来了。”她抬头看着祥琼,“这应该是拒绝的意思吧?”
      “会不会是误会?拿错信了?”
      “那可是景麒,他什么时候犯过这种低级错误?”不过话虽这么说,阳子还是站起身,“我去找他。”
      广德殿的下官说台辅出去了,好像是找冢宰大人有事。阳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散得干干净净。什么找浩瀚有事,分明就是躲她吧。

      4
      “怎么有空来找我?今晚不用协助主上吗?”桓魋笑着问面前如美玉般光彩照人的少女。
      祥琼叹了口气:“阳子啊,现在正伤心呢。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了。”
      “为何?”
      “失恋啊,失恋。”
      “主上也失恋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就是说啊……等一下,为什么说也?还有谁失恋了?”
      “台辅啊。”
      “怎么可能?!”
      “一个大男人好端端地找人喝闷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除了失恋,还有别的解释吗?——台辅下午去找冢宰,竟然让冢宰陪他喝酒,醉得人事不省,我正好有事去冢宰那里,还是我把他送回仁重殿的。”
      “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祥琼思索着,“台辅喝醉之后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啊,我到场的时候,他已经醉倒了,听说连半壶酒都没喝掉。”桓魋挠了挠头说,“话说台辅酒量不行,酒品倒是不错,一直到我把他送回仁重殿,都安安静静地睡着,一句话也没说。”
      祥琼拽着他就走:“走,找冢宰打听一下。”

      “台辅下午是来过,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浩瀚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慢悠悠地回答。
      “您就没问问他吗?”
      “如果方便开口,他自然会说;既然不说,那就是不便被人知道。——不过,醉倒的时候,他确实说过一句话。”浩瀚停下笔,若有所思。
      “您别卖关子了,倒是快说啊。”桓魋看看一脸焦急的祥琼,催促道。
      “为什么是我。”浩瀚顿了顿,说,“台辅当时说的就是这句话。所以是因为收到了主上的告白信啊,那就说得通了。”他脸上浮现出了然和怜惜的神色,桓魋也默然不语。
      “为什么?收到阳子的告白信有什么不妥吗?”祥琼不解地问。
      “祥琼女史知道主上是台辅选的第二位王吧?你可知道先王在时台辅因何失道吗?”
      “啊!”祥琼轻轻地惊呼了一声,她想起了曾经听闻的予王的事,“但是,阳子又不是予王……”她的声音低下去,的确,对于景麒来说,这就像是故事重演吧。

      “为什么是我……景麒那么说了吗?”阳子怔怔地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你不要气馁呀。冢宰说台辅拒绝你,不是因为不爱……”
      “是因为害怕吧。”阳子苦笑着。
      “那不就说明有希望吗?你去跟他好好谈一谈,打消他的顾虑啊。”
      阳子摇摇头:“是我不好,一点也没有考虑景麒的心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出过予王那样的事,景麒心里怎么可能没有顾虑。居然跑去喝酒啊,他一定又失望又焦虑,不知该如何是好吧。”
      “阳子……”
      “我真是愚蠢啊,因为景麒对我的态度温和了一些,就想入非非起来,这样看来,跟予王简直一模一样,景麒会失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阳子搂着两个好友的肩膀,无声地哭泣着。良久之后,她抬起头擦干眼泪笑了笑:“真是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会振作起来的,好在,我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5
      又是清晨,阳子一边洗漱穿衣,一边想,从今天开始,就要一个人去外殿了吧。没错,尽管一路都会有下官和大仆跟随,但是没有景麒相伴的话,就跟一个人没有分别。然而景麒出乎她意料地在外等候,一如既往地向她欠身致意。阳子鼻子蓦地一酸,低下头从他面前快步走过。虽然表面上都一样,但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吧。
      景麒没有听到那句熟悉的问候,神色一黯,默默地跟随在阳子侧后一步之距。他想,主上对他如此冷淡,是知道了他昨日的失态了吗?很快,主上就不会要他跟随身边了吧,她的身边会有别人相伴,而自己应该退到辅臣的位置,之前,原本就是他动了非分之想,越过了君臣的界限。一想到再也听不到那句活力十足的“景麒,早”,他的心又泛起那种空空的失落感,宿醉之后的头痛也剧烈起来。或许应该听从侍从的劝告休息一天,但他总觉得,如果今天不来陪同主上上朝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寂静的清晨里,轻微的脚步声每一下都敲在心上,就连衣物摩擦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阳子忍无可忍地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身侧的人。
      “景麒……——你没事吧?”对方苍白憔悴的脸色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刚碰到衣袖又倏地缩了回来。
      “我……臣没事。”景麒将目光从她缩回去的手上移开,垂下眼眸,后退了半步。
      他改了自称,他对她称“臣”,是自己把他推开的。明明有漫长的岁月可以相守,偏偏贪心想要更多,真是愚蠢啊。但是,不能就这样逃避退缩。
      “我……让你苦恼了吧?真的非常对不起。”
      “不……请您勿以臣为念,您的幸福关乎庆的安定,百姓的福祉。臣衷心为您祝福。”头痛得更厉害了,景麒克制住扶额的冲动,低下头恭声说道。
      “被拒绝的人怎么会有幸福……你这是在讥讽我没有把庆的安定和百姓的福祉放在心里吗?”阳子苦笑道。
      “被……拒绝?”景麒困惑地喃喃,头痛得快要裂开了。被拒绝?怎么会?不,有哪里不对。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好让自己在栏杆上借一借力,他要想一想。
      “对不起。”阳子看着步步后退的他,深吸一口气,将泪水忍回去,转身就要离开,被景麒从身后拉住了。
      “被拒绝……是什么意思?”他刚刚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就算主上昨日连夜寄出信件,从这里到雁国的关弓要花费三天的时间,再加上返程,就算被拒绝,最快也要六天才会收到消息。而且,主上怎么会被拒绝?
      “字面上的意思啊!你退还了我给你的信,对我避而不见,不就是拒绝的意思吗?现在又来说这些,是指责我,还是羞辱我?”阳子瞪着他,泪水和吼声一起迸发出来。
      景麒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爆发对他怒目而视的阳子,好半天才回过神:“那封信……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等一下,你以为那封信是给谁的?”
      太阳骤然跃出云海,无数耀眼的金光照射而来,阳子不由眯起了眼睛。景麒的身影靠近过来,遮住了刺目的阳光,金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整个人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边,而他紫色眼眸中的神采,比阳光还要明亮,还要灿烂。他轻轻拭去阳子的泪水,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您的信,好好地在这里放着呢。”
      “你给我解释清楚!”
      “朝议要迟到了。”

      6
      早朝过后,景王拉着宰辅径直去了积翠台,大仆虎啸远远地在庭院入口守着,谁也不让进去。
      “景麒你这个大笨蛋!”阳子气鼓鼓地瞪着站在对面的人。
      “因为您没有写收信人。”令人恼火的理直气壮得近乎傲慢的语气。
      “信都交到你手里了,还要什么收信人!”
      “信的内容也……”
      “你倒是说说看,这封信哪里让你觉得是写给乐俊的了?”
      “您说那个人曾经跟您患难与共。”
      “难道我们没有过吗?我们一起打败了舒荣,还一起扳倒了靖共。”
      “您还说很怀念跟他共同旅行的日子。”
      “对啊,在和州我们不是共同旅行了一段时间吗?”
      “还有支撑您在最初的艰难旅程里坚持下来……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我没能陪伴在您身边,什么忙也没有帮上……”声音突然低下来,语气变得哀伤,眼眸里也染上了愧疚和痛苦。
      “不,你一直都在啊,如果不是你把水禺刀和冗佑留给我,我肯定活不下来的。而且就是因为抱着一定会再见到景麒的信念,我才能坚持下来啊。”阳子握住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
      景麒终于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表情,也凝视着她,郑重而深情,就在阳子开始觉得脸上发热时,他开口了:“那个时候是为了想要返回蓬莱才想再见到我吧?”
      “你真的很扫兴!你就不能稍微浪漫一点吗!”阳子恼怒地推开他,跌坐回椅子上,然后流露出茫然的神情,“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啊,那个时候是因为想要回家,还是因为想要再次见到你所以暗示自己找到你就能回家……”
      景麒上前两步将她拉起拥入怀中:“还有……您说那个人温柔体贴……”
      “唔,那是我不小心写错了。那个人又唠叨,又傲慢,又冷淡,还笨的要命,是个最最讨厌的人。”嘴里是这么说,双臂却回拥了对方。
      “那您的眼光可真是不怎么样。”那个最最讨厌的人轻笑了一声。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阳子迟疑地抬头:“景麒,你跟浩瀚说的那句'为什么是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
      “喝醉的时候啊。真是的,居然去喝酒,还喝醉,一点都不像景麒了呢。很难受吧?”
      “早上的时候头很痛。”
      “活该。现在好点了吗?”
      “已经不痛了。”
      “哎呀,你还没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我……吗?”他蹙着眉想了想,用下巴磨蹭了一下阳子的头发,仿佛受了委屈似地低声诉说,“那个时候在想,为什么是我来为您誊写情书。——您不觉得那样对我很残忍吗?”
      阳子轻轻捶了他一拳,她竟从来不知道这个人这样会撒娇:“谁那样对你了!”顿了顿,她又问:“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我对你……”
      “嗯?”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予王的事情,所以才拒绝我……”
      “您又不是予王。”理所当然的语气。
      “哎?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不担心。”
      “一点也没有吗?”
      “没有。”
      “你……唔……”

      7
      晚上的正寝,阳子看着笑成一团的祥琼和铃,恼羞成怒地说:“早知道不告诉你们了!好啦,再笑就把桓魋和虎啸都调走!”
      “哈哈哈哈,不笑了不笑了。但是,你和台辅简直是绝配!”
      “不说别的,台辅交还给你的信是不是你自己写的那封,阳子你竟然没认出来吗?”
      “那倒是不奇怪,阳子的字是台辅手把手教出来的,字迹本来就有点像吧。话说回来,你的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竟然让台辅误以为是写给乐俊的?”
      “就是,不肯给我们看,跟我们说说总可以吧?我们帮你一起想想,免得下次再闹这样的误会。”
      阳子被缠的没有办法,只好说:“就说了他对我是最重要的人……”
      “这不是废话,套谁身上都可以啊。”
      “还有感谢他支撑我在最初的旅程里坚持下来、患难与共什么的,还有安慰我、鼓励我,对我很温柔……”
      祥琼张大了眼睛:“这听起来确实很像乐俊啊,不怪台辅误解——阳子,你确定你不是误把给乐俊的告白信给了台辅?”挨了阳子一记枕头。
      “祥琼你这样讲很过分啦!不过温柔什么的……阳子你平常不是总抱怨台辅太严厉太唠叨什么的吗?”
      “我就是觉得景麒又严厉又唠叨又温柔啊,不行吗?”阳子红着脸辩解道。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台辅的温柔都给了你嘛。”
      “他对泰麒也很温柔啊,对桂桂也是……”
      “啧,表白的话留着对台辅说去。但是你这封信往乐俊身上套也可以啊。你应该写点你和台辅之间的日常啊什么的。”
      “唔,日常啊……一起上朝,讨论政事,批改奏折什么的?”
      “等等,这样写的话,会不会被台辅误解是写给冢宰的?”
      “你得写点只在你和台辅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你对他做过的事,或者他对你做过的事。”
      “只在我们之间的吗……”阳子想了一会儿,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嗯……我骑过他,算不算?”她随即皱眉,“他总该不会以为告白对象是骠骑吧?”
      祥琼和铃绝倒:“你下次还是写上收件人吧。”
      “不,还写什么信,他们这样的就适合当面直说。”
      阳子低着头微笑不语,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只有景麒对她做过的事情,那件让她从很早就了解了景麒内心温柔的事情——刚刚回到金波宫的时候,许多个焦虑难眠的夜晚,她都是在景麒严厉而温柔的注视下入睡的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红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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