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 藉火焚香(上) ...

  •   开封。宋都御街。河西堂。

      河西堂坐落在车水马龙繁华喧嚷的宋都御街的尽头,在街两道雕龙绣柱、雕花镂空、店匾镀金、客流络绎的店铺群中,河西堂的建筑外观可谓是平凡无奇,只有门前冷面的石狮及在半空中飘扬的白虎旗,才能标示出这栋楼可能隶属于商贾或江湖人士。河西堂的大门为冠形屋檐所遮荫,门环是盘曲的蛇,蛇口大张,而打开门之后,是空旷的庭院,通道两旁有许多木架,架上摆放着矛、戈、戟、剑,不知情的人见了这架势,通常都会认为河西堂是江湖上神秘的帮派。其实河西堂不过是经营武器制作生意的一个商业组织而已。

      自从上次靳鸿与刀剑二老的酒楼会谈以圆满成功收尾,靳鸿便一直都眉开眼笑,沾沾自喜,他觉得那是一笔觉得可以盈利不菲的生意。最近江湖太过太平,寻****来的生意几乎没有,正当他寻思着要到哪里去找一单大买卖的时候,刀剑二老要奉武林盟主兮霁之命要打造一批武器的传闻蔓延开来,他动用了不少人脉才能与二老会谈。但一想到那个一麒堂的什么古樊安为破坏这桩生意竟然纵火烧他的后院,他就窝火得不行。

      “老朱,回来的时候就交代你去查那个什么古樊安的底细,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吗?”靳鸿坐在正堂里梨花木椅上,翻着一本账簿,将眉头拧成一线,看得出他并未仔细看账簿。

      “回老爷,查到一些,听说古樊安是一麒堂堂主古舒卜的养子,二十二年前被生身父母抛弃在一麒堂的大门前,古堂主见其可怜便收养了他。古樊安自小便受到堂主的偏爱,也遭到堂主夫人们和儿子们的不待见甚至欺虐……”朱管家还想说下去,却被听得不耐烦的靳鸿硬生生地打断。

      “我可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又依仗着什么胆敢在我头上动土!”靳鸿一改平时还算文雅温和的形象,将账簿狠狠地丢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道。

      朱管家在靳鸿生气的时候总会略弓着身子,一言不发地等待着靳鸿的又一次情绪发泄,然而这一次朱管家却上前几步说道:“老爷,古樊安敢这样做的原因肯定是有人撑腰,而这个人肯定是一麒堂堂主!”

      “古舒卜?不不不,不可能是他,这家伙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好隐居生活,已经淡出各堂之争好几年了,不可能是他。”靳鸿摇着头否认,他多年的好友又怎么会在背后插他一刀呢,对于古舒卜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件事还是得从古樊安小子那里下手,这就要辛苦老朱你了。”他将账簿重新卷成一团,在准备开始浏览之前望了望朱管家,以示交代。

      “是,老爷,这次我会查清楚的。”

      说起来,朱管家跟着靳鸿在开封这里打拼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年里朱管家兢兢业业、孜孜矻矻、忠心耿耿,办事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这让靳鸿十分感激。在第一次与刀剑二老会面听到自堂后院着火时,靳鸿没有太大的担心,反倒想起远在他方的家人。他很少回家,也很少想家,但那一天他却无比想念他的五房妻室,他的两个女儿,他忠诚的仆人,以及他的一园一楼一花一木。

      就在成功地与刀剑二老谈妥那桩买卖的第二天夜里,一群蒙面人飞檐走壁地进了河西堂,将堂里的摆放着的武器破坏,抵抗的仆人都通通被杀,在一片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中,靳鸿从睡梦中惊醒,听着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拔出床头的剑,准备迎战。刚打开门,便见朱管家气喘吁吁地赶来,对他喊:“老爷,你先别出去,现在形式有点复杂,有三波蒙面人打了起来,还不知道哪些是敌哪些是友……”

      “怎么回事?那我们的人怎么样了?”靳鸿又惊又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老爷您放心好了,我已经叫我们的人撤退了,目前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吧。”

      “这帮蒙面人,到底是什么人,”靳鸿将剑横在身后,往门外望去,“况且我靳鸿一向不与人结怨,怎么会惹来这些蒙面人,招来杀身之祸呢?”

      蒙面人们间的打杀突然消停下来,一蒙面人高喊:“你们到底是敌是友?”

      另一蒙面人回应说:“你们先自报门派!”

      “你们以为我们是傻瓜吗?”又有一个蒙面人喊道。

      “废话少说!总之我们要对付的是河西堂堂主,如果你们的目标也和我们一样,就应该和我们同仇敌忾!”之前先喊话的人又叫器道。

      “抱歉,我们不是同一道的。”

      “我们没有什么目标,同你们都不同道。”

      “既然都凑不到一起,继续打下去也没什么结果,那我们还是先告辞了,改日再切磋。”于是那蒙面人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剩下的两派蒙面人先是大眼对小眼,然后竟然也互相敬以辞礼,欲要离去,但靳鸿一声怒喝喝住了他们:“河西堂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靳鸿从朱色柱子中走出来,背手而站在蒙面人的面前,而朱管家则抱着剑鞘站在靳鸿后面。

      “靳堂主,我们可是奉命来助你们打退敌人的,别弄错了。”

      “哦?奉命?奉谁的命?”

      “恕在下不能透露,既然敌人已退,那我们就不打扰堂主您了。”说着,那蒙面人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而最后剩下的蒙面人则站在原地,他们的头儿站出来说:“堂主,我们虽然不是来帮您的,但我们也不是来害您的,深夜来访扰了您的清梦,还请见谅。”

      “我只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派你们来又有何目的?”

      “堂主,江湖的规矩想必不用我说您也知道,请原谅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还望堂主您放我们回去,正所谓多一个敌人还不如多一个朋友。”

      靳鸿看着那蒙面人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那还烦劳你替我带句话,河西堂向来不与人结仇,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另外,河西堂也不是好惹的。”

      “堂主的话我会传达的,那,在下告辞。”

      四周被房屋围绕起来的庭院里只剩下靳鸿与朱管家两相对望,刚才刀剑喧天的武打场景已经转换成夜深人静的太平日常,这多少让两人有些冷汗涔涔。一轮半弦月的清辉洒落下来,冷冽。夜寒露水重,晓侵雾气深,不知怎的,靳鸿头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诗,他从朱管家手里拿过剑,拔出三分之一的剑身又迅速推回剑鞘,默默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朱管家在原地呆愣了会儿便也回屋了。

      尉氏县。方府。草梦居。

      方旭的斋室里,有檀香木桌木椅、一套紫砂陶茶具、名家文人山水画,一高大木架上陈摆着可谓是琳琅满目的书籍,书籍涉及诗词歌赋、天文医学等。“草梦居”三个字悬挂在正堂里、茶几上空。方旭自小便寄住在靳府,十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发生后,方旭便离开靳府,并被父母送到京城的国子监求学,这斋室,是他爹娘布置的,他很喜欢。

      方旭自从见过春熙后,心情难以平复。往事如瀑,水声震天,不断地在搅乱他的心神。因此他最近抄起了佛经,佛经可安神宁心,挥笔抄字可练练书法,觉得这样甚好便一直坚持抄佛经。已有五天了。

      “念佛时,即见佛时,亦即成佛时。求生时,即往生时,亦即度生时。”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缘起法身偈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方旭特意把这三句抄了好几遍,而且是各用篆书、隶书、草书、行书把这三句抄了几遍,每抄一回,他便要念唱出这三句佛经经言,抑扬顿挫,珠圆玉润。虽然在抄佛经的过程中,方旭可以很快忘却俗世烦扰,但往事的阴魂仍然没有散去,发出银铃般笑声的春熙、羞涩笑容纯净好看的棠儿、靳府里善良而朴实的仆人们、甚至是那几个平日里相见也要斗气及相互嘲讽的靳府夫人……他们不时出现在方旭的眼前,挑逗他、勾起他已深藏的回忆。倘若没有发生那场意外,如今又该是怎样的结局?

      就在他深陷遐想之际,慌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到了他斋室门前脚步声便停顿下来,一位丫鬟躬身站在门外,待喘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向着停止抄佛经望向她的方旭说道:“少爷,老爷跟一个带领着许多黑衣人的男子吵了起来,奶娘叫你过去一趟,她说不好插手爷们家的事……”

      “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方旭一脸迷惑,他放下笔,走出房门,跟着丫鬟琨儿向着大厅堂里走去。

      还未到厅堂,方旭和琨儿便听到吵闹声。一个男子高声吼道:“方大老爷,我和我的弟兄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打退要对河西堂不利的蒙面人,阻止了他们染指河西堂,我和我的弟兄们的功劳难道还不足以换得这报酬?”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