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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你听,下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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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他们是在家吃的。
陆一由跟同事一起合租了一套两居室,他提前跟室友打了招呼,就带着肖薇一起回来了。
说来也怪,肖薇厨艺本是不错的,可跟陆一由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出一些状况。他们两人第一次单独做饭,是肖薇大二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彼时她刚刚知道陆一由在学校交了女朋友,这对于从七八岁开始就觉得自己会嫁给陆一由的肖薇来说,的确是个打击。
那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在陆一由的口中是成熟、稳重、贤惠的,听上去,他被那个女孩照顾的非常好。恰巧,有天陆一由的父母全部外出,肖薇便自告奋勇去帮陆一由做饭。
结果不知为何,在自己家刀工娴熟的肖薇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虽然伤口并不深,但鲜血还是不住的流出来。最后,饭没做好,倒是成了伤员,更令肖薇恼火的是,他二人从社区诊所回来后,发现走时竟忘了关火,炉子上的锅子已经烧了一个洞,没有酿成大祸算是万幸了。
从那以后,肖薇再没有给陆一由做过饭,他们本来独处的机会就不多,而陆一由的厨艺照顾两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后来,陆一由毕业,跟那个传说中的女孩分了手,可那个时候的肖薇早就放弃了原来的念头。其实肖薇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释然的,也许是看到那口锅子上的破洞时,也许是陆一由告诉她从小就把她当做亲人时。当然,也许她并没有释然,只是认可了自己的荒诞,并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肖薇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时候,陆一由正斜靠在床上看书。
“你有电话!”陆一由随口告诉肖薇。
“哦……”肖薇还在擦头发。
“唐峻是谁呀?打了两遍了!”他终于抬起头看她。
“嗯……”肖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个朋友。”
陆一由没说什么,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就去洗澡了。等他出来的时候,肖薇仍站在窗边打电话,毛巾随意的裹着头发,有一绺漏在毛巾外面,还在缓慢的滴着水。
肖薇转身看到陆一由走进来,顺手把打开的窗子和窗帘重新关上。
“你不赶紧把头发吹干,”陆一由小声向肖薇吼道:“还对着窗子吹风,不怕感冒嘛!”
肖薇没回话,只是点点头,冲他笑笑。
陆一由把吹风机插好,示意肖薇赶紧过来吹头发,只听到肖薇对着手机讲道:
“看到有未接来电就打回去了……”
“没关系的,这边还不算冷……”
“好好好,那拜拜喽……”
肖薇挂掉电话,手机随意扔到床上,接过了陆一由递过来的吹风机。
“唐峻?”陆一由皱着眉头问道。
“嗯。”肖薇微笑着点头。
那天晚上,肖薇和陆一由聊了很久。他们回忆起了那次落水的经历,两只手迎着灯光握在半空里,略带昏黄的灯光带着一丝夕阳的光彩。他们也说到了现在,肖薇肩膀若隐若现的淤痕仍旧触目惊心,陆一由轻轻碰了下,肖薇仍大喊疼,但却一边笑着,一边跟陆一由打闹起来。
后来两人都累了,也困了,双双躺在床上,屋子里安静的像一块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乳酪。
“唐峻是谁?”陆一由将头转向肖薇问道。
“一个朋友。”肖薇并不看他,而是把手高高举起,用手掌遮着灯光,让光芒从指缝漏出,在她困倦的眼神里,灯光好似变成了七色的。
“一个……很好的朋友!”肖薇重新说道,语气亦变得郑重。
“很好么……?”陆一由慢慢的问。
他等了很久肖薇都没有回话,她已将手臂放下,眼睛阖着,睫毛微微有些颤动,她已经睡着了。
陆一由起身,把被子盖在肖薇身上,然后抱着毯子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清早,还在睡梦中的肖薇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她费劲的睁开酸涩的双眼,正看到陆一由轻轻伏在床前。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肖薇迷迷糊糊的问到,房间里没有开灯,仍是有些暗的。
“我今天还要加班啊!”陆一由轻声回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起来别忘了吃。”
“又加班……”肖薇揉揉眼睛,满是委屈。
“我争取快一点。”他语气里都是宠溺,轻轻抚摸着她有些蓬乱的头发。
肖薇笑笑:“快去工作吧!”
陆一由走后,肖薇本还是有些困意的,但久久无法再次入睡。天一点点亮起来,光线终于无法被厚实的窗帘阻挡,肖薇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带着一脸略重的起床气。
屋子里是极安静的,似乎是更早一点的时候,陆一由的室友就已经离开了,或许也是去加班吧。
“简直是周扒皮的公司!”肖薇愤愤的想,两天的周末,竟然一天都不给人留。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陆一由替肖薇准备好的早餐,她掀开盖着的盘子,里面是两片面包,夹着个煎好的鸡蛋。鸡蛋熟的恰到好处,还被陆一由切成了心形,火候正是肖薇喜欢的,只不过形状切的多少有些刻意,带着十足的喜感。
旁边杯子上放着的削好的苹果已有了些氧化后的褐色,肖薇拿起来咬了一口,并不是她喜欢的那个品种。杯子里的水温度恰好,还浸润了些苹果的香气,全部喝下后,倒是让沉睡了一夜的身体舒畅起来。
全部收拾妥当,肖薇拿上包,离开了陆一由的住所。她并没有联系陆一由,也没有着急回去,或者急于去什么地方,而是漫无目的般的在陌生的街头游荡。
她看到一个孩子在小区花园里玩球,他妈妈喊他回家,说快要下雨了,但那孩子执意要在外面玩耍。
她看到路边便利店跑出一个男孩子,抱着一堆零食和饮料,马路对面一个女孩子正向他招手。
她看到卖水果的阿伯骑着三轮车费力的向桥上走,一个阿姨在后面使劲推着,然后他们到了桥上,阿姨紧走几步,跳上三轮车,一起走掉了。
肖薇还看到很多,或许她也被别人看到,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天上终于下雨了。
雨不算大,但足够在伞面敲击出动听的旋律。肖薇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听,下雨了。”
“你听,下雨了。”
电话一边传来了雨点敲击伞面的声音,一边传来了雨点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你猜,我在干嘛?”
“在写教案?”
“猜错了……”
“那是在干嘛?”
“在想你……”
“然后呢?”
“然后你就打来了电话!”
肖薇打算离开时,给陆一由打了电话,陆一由仍然在加班,通话中,他满是歉意。肖薇无奈,只好一个人,游荡到火车站,买了最近的返程车票。雨已经停了,但太阳仍躲在厚厚的云层里,有些冷了。
回到工厂后,肖薇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仿佛被冻住了一样。或许是因为骤然降温吧,肖薇这样想着,终于结束了一日漫长的工作。
去到北京之后,肖薇已更多的适应了北方的气候,尤其是冬天,有了暖气这个东西后,日子好过了许多。再回家的时候,肖薇已不太习惯那种湿冷,白天还能出门转转,而晚上只能借着电热毯,睡个又冷又热的觉。
江苏这边的气候好像比家里好一些,但骤冷的天气让肖薇没有一丝准备,甚至连带来的衣物都显得单薄了些。不过幸运的是,项目进行的非常顺利,肖薇估摸着,她应该很快就可以回京了。
有了盼头,肖薇干活的劲头更足了,时间也好像过得快了些。
已经十一月初了,夜晚来的特别早,肖薇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写报告,不知不觉已至深夜,直到感觉身体已经因久坐而有些僵硬了,她这才发觉已经连续写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报告,当然,那整篇的硕果算是最大的安慰。
静音的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党支书发来的党员大会的通知,时间就在下周了,不准请假四个字后面的三个感叹号尤其醒目。肖薇一向不喜欢被命令,但看着那三个触目惊心感叹号仍是在深夜里大笑起来。这比她预计的返京的时间早了一些,而且是名正言顺的理由。还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陈敬一打过来的,时间在短信之后,肖薇估计是询问自己是否能够按时参会。但时间的确已经太晚了,她打算第二天再回电话过去,然后马上着手安排接下来几天的工作,确定返回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