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巢》普英

5、过年

　　对任何一个华国人来说，过年都是一件大事。
　　在父母辈看来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程珵和姜翰早早就开始准备过年。
　　姜家虽然是个大家族，但到了姜翰这一辈分支太多，彼此来往并没有那么密切。姜老爷子在的时候，姜翰还会跟妻子回泸城过年。现在他除了清明回去扫墓，很少回去。
　　何况往上数几代，姜家还是从京城迁到的泸城。

　　姜翰和妻子都不喜欢去酒店吃年夜饭，他们这几年都是自己烧一桌饭菜，跟大多数普通家庭一样，全家人围坐着边看春晚边吃年夜。
　　“对了，今年你给小飞的红包大一点。”这是程珵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歉意，“记得让老徐过两天把菌子送过来。”燕飞喜欢吃菌子。
　　“我三十早上去老徐那一趟，”姜翰笑道，“摘最嫩的蕨菜回来。”
　　程珵喜欢吃蕨菜炒腊肉，她也笑了，“那我跟你一块去，你待会问问小宇，他俩要没事，咱们一块去，顺便去他酒窖拿两瓶酒。”

　　“大过年的，你要出差？”
　　“小飞呢？”
　　“他也不在家？”

　　“怎么了？”程珵问面色不虞的丈夫，“小宇说什么？”
　　“他，”姜翰怕妻子生气，“公司跟CB的项目有些问题，他要亲自去一趟M国。”
　　“什么时候？”
　　“20号。”
　　“20号？”程珵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21号就是大年三十！他大过年去M国干什么？”

　　姜翰近两年虽然不怎么露面，但致远集团是他白手起家创建的，他亲力亲为二十年打下的基业自然有绝对的话语权。他很快就清楚了和CB的项目是怎么回事。
　　绝对不需要身为CEO的姜承宇飞去M国解决！

　　换做其他父母不仅会当面质问一番，还会使出诸般手段让孩子低头认错，然后一起过个团圆年。
　　但程珵和姜翰是不会这样的，这不是因为他们受过高等教育，开明包容。
　　而是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心怀愧疚，没有底气这样做。

　　他们和儿子关系很微妙，平时可以当做亲子关系的模范代表，然而当儿子的想法和他们不一致时，他们如果不顺从，那么亲子关系就会破裂。
　　姜承宇被爷爷教育的很好，品学兼优，可以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所以他没有过于极端偏激的时候，跟家里的矛盾点无非是在爷爷过世后继续留在泸城、不肯住在父母家里、自己买房子另住、要和燕飞一起过节等等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情。
　　这次儿子过年要去M国出差，他们也只能接受。

　　程珵想到了王申说燕飞辞职的事，“你知道小飞辞职的事吗？”
　　“辞职？什么时候？”
　　“11月就辞职了，王申说那之后他就没见过小飞。”
　　“那个时候，是小宇开始相亲的时候。”姜翰皱着眉头。
　　“他俩，”程珵有点慌，“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小宇，小宇也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啊。”

　　姜承宇还不知道自己被父母猜测性向，甚至定性为始乱终弃的渣男。
　　他带着王申和项目组的几个骨干前往M国出差。

　　M国，1月21日中午12点。
　　为了丰厚的出差补贴，放弃抽奖机会自愿请命来M国的王申有点后悔。他知道跟CB的合作项目其实没什么大事，以为这次会很轻松，没想到老板会一下飞机直奔CB，当天就处理好问题。之后没有回国，反而留下要拓展M国的其他市场。
　　“可是，姜总，这个项目还没有通过董事会决议，我们没有权利……”
　　“所以，需要收集更多数据，做好策划书。”姜承宇头也不抬，“我希望年后的第一次董事会上可以通过这个项目。”
　　“好的。”王申看了下时间，“姜总，已经12点了，国内时间现在刚跨完年，我能不能申请和大家吃顿迟到的年夜饭再干活？”
　　“可以。”
　　“谢谢姜总，您要一块吗？”
　　“不了，我不去他们也自在点，”姜承宇给王申转了一笔钱，“辛苦了，带大家吃点好的。”
　　“谢谢姜总～”

　　已经跨年了吗？
　　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让姜承宇忘记了除夕夜。
　　他拨出了燕飞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off，Please redial later.”
　　他用房间的座机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小飞，新年快乐，不管怎么样，都祝愿你在新的一年事事顺心遂愿，平安健康。”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他想小飞大概是睡着了，等醒后会给他回复的。
　　然而等到夜深，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此时国内已经是22日上午十一点，他再次拨打过去，还是关机。
　　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年初一，王申在异国他乡加班，半小时后才查到一个不确切的结果。
　　“燕先生没有离开白城，追踪最近一次活动是在浓艳场参加跨年活动，随后返回长空酒店休息，两个小时前叫了客房服务打扫卫生。综上，燕先生应该只是忘了开机。”

　　“忘了开机？”姜承宇舔了舔刚冒尖的智齿。
　　用舌头舔后槽牙往往给人一种此人心情欠佳的感觉，王申今天不想要奖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行，你回去休息吧。”姜承宇的语气很平静，“听说你们之前都很期待年会抽奖，回去给你们补上。”

　　姜承宇的房间里放着一台跑步机。
　　他调到了最高速度，边跑步边思考。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他们认识的这些年里，两个人一直很合拍，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吵闹。
　　不管是居家过日子还是出去旅游，总是很和谐，哪怕有一点小分歧，也可以有商有量，达成共识。
　　两个人在一起从不会无聊，谈天说地快活极了。

　　他小时候学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那时候就期盼生活中可以有一个知音。他一直以为燕飞就是他的知音。

　　“有些事是商量不了的”
　　姜承宇想到他们最后一次通话，燕飞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什么事是商量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