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若尘埃》聿珏

112、祈求原谅

　　晨昕从当年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再一抬头，灰蒙蒙的天色，居然下起了细密的雪。南方的雪，真的挺难得的。就快要过年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跟家人一起过年了呢？在聆风楼的这些年，每到过年的时候，楼里虽然吃穿用度变得异常丰盛，但是却免不了有孤单零落的感觉。如今，亲人终于又一次近在眼前了……

　　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眼眶，晨昕明白，依爹的性子，如果自己不先开口，爹是不会先来搭理自己的。可是一开口又怕再度惹怒父亲，岂不是又要与爹娘再度分离？这么多年了，父母亲都已经老了，我还有多少时间能够用来等待父母亲原谅呢？原本自己这么多年离家就没有在父母跟前尽孝，自己喜欢男人，又不能与女子结合为父母带来更多的子孙，让他们失去了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如果这一次还不能求得父母的原谅，难道真的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一刻吗？来不及了，等到那个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晨昕再也沉不住气了，抬起头望着还是以一脸冷漠的父亲，鼓起勇气出了声：“爹，孩儿不孝，请您原谅。”晨昕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无论要承受多少委屈，这一次一定要回到晨家，哪怕哪怕是承诺再也不爱男子，自己可以不再拥有可以相守的爱人，但是不能再让年迈的父母没有儿子。

　　“不要叫我爹，从你当年离开晨家开始，我就没有了你这个儿子。当年你不是没错吗？没错哪里需要我的原谅？”晨渊听到儿子的那饱含善意的呼唤，也忍不住红了眼睛。这么多年，不是不想念昕儿的，可是一想到他当年的逆行，就忍不住生气，气他居然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亲情，选择了那永远也得不到承认的所谓‘幸福’。

　　“爹，孩儿不孝，求您原谅。”晨昕终于又听到了父亲不逊于当年的严厉的声音，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涌出眼眶，声音变得哽咽了，却不再像当年一样冲动地开口辩解。因为这件事原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不论怎么辩解，站在父母的角度，他们都是没有错的。站在自己的立场，晨昕不愿意玷污当初那段感情，虽然这段感情终究是消逝在时光之中，可是那时候的自己是真心诚意的在付出，所以不愿意违心的抹黑当初的美好心意。所以晨昕除了祈求父亲的原谅，不再开口辩解什么。当年的事情，权当做是一场梦吧，既然是一场梦，那就让它过去吧。所以，现在的晨昕，只是祈求父母原谅，不再为当年的事做更多的辩解。

　　“老爷，下雪了，天气怪冷的，你跟昕儿进去再说吧。”晨夫人终究是不忍看儿子在大冬天地跪在雪地里默默流泪的模样，跪久了不知道膝盖会不会受不住冻伤了，留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晨渊明白，夫人这是在心疼儿子。这个笨小子，穿的这么单薄就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

　　“爹，您如果不愿意原谅昕儿，就先扶娘进去吧，爹娘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从前，经不得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啊。”晨昕仰头看看天，这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真的挺冷的。

　　“夫人，我们先回去啊。你身体不好，不要在这里受冻。”晨渊瞥了跪在地上的儿子一眼，心想，算是你还有孝心，懂得顾惜爹娘的身体。夫人这两年身体的确是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念这臭小子想的。

　　“可是，昕儿他……”晨夫人面有难色的看着儿子，他怎么忍心让儿子一直跪在雪地里受冻呢？

　　“钟伯，先把这小子带进去。”晨渊终于松口让晨昕进这晨家大门。

　　“谢谢爹。”晨昕听到父亲的这一句话，明白父亲虽然面色依然冰冷，但是其实在心里已经原谅了自己，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喜悦的心情没有让自己笑出来，却蒸得眼泪更烫了，以更快的速度涌出眼眶……

　　一直在旁边静心屏气的钟伯终于乐开了花，“少爷，我扶你起来，我们进去换身暖和的衣服。”

　　“别以为我原谅了你，当年的帐我们慢慢再算。”晨渊扶着夫人，转身前依然恶狠狠地留下这么一句。

　　听到这句话，晨昕终于在父亲转身之后笑了出来，父亲的语气和表情搭配在一起，是明显的色厉内荏，也许父亲真的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无情，当年的凶狠，也许只是一时间气急攻心的结果。

　　转过身的晨夫人，也摇摇头笑了，这个老头子，个性还是这么别扭。这么些年了，虽然他不提，难道自己就看不出来他其实和自己一样想念昕儿吗？果然，见到昕儿，他也一样心疼。虽然嘴里还不愿意原谅儿子，但是终究他愿意让昕儿进门了不是吗？

　　“少爷，你怎么了？”晨昕没等钟伯来扶，就挣扎着要从雪地里起来，可是一只脚都还没站起来却突然扑到在地。惊得老人家大呼了一声。

　　晨渊和夫人才刚抬起脚步，就听到钟伯的呼声，一转头却见到晨昕倒在地上的模样。晨渊忙差遣旁边的下人，“快去请大夫。”然后扶着夫人赶到儿子身旁。

　　“昕儿，你怎么了？”

　　“爹，娘，钟伯，别担心，我没事儿的。就是跪久了突然站起来有点儿晕眩，没站稳而已。我能站起来的。”晨昕听到父母亲担心的声音，抬起头安抚父母亲的惊疑不定。

　　可是，在钟伯的搀扶下才一站起来，居然真的晕了过去。晕倒之前，晨昕懊恼的想，怎么身体这么没用，亏自己也在杏林混了这么久，居然这样就晕倒了。

　　“昕儿——”

　　“少爷——”

　　“夫人，昕儿一定没事儿的，你注意身子。”晨渊看着自己怀里虚弱的夫人，知道她一定是太忧心儿子了。哎，早知道就不为难那臭小子了。把怀里的夫人交给丫鬟扶着。

　　晨渊毫不吃力地抱起晕倒在地的儿子，像内堂走去。怎么儿子变得这么轻了？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晨渊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儿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在外面是这么照顾自己的，都离家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没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