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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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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徐宅还有段距离,就已经能感受到里面传出的热闹气息,整座徐宅装饰一新,从门前主干道上直到内宅,五步一花,十步一景,佳宾云集,侍者花蝴蝶般穿插其间。顾修下车后,一边不断地向熟人点头致意,间或停下脚步与其交谈几句,一边心里暗暗称奇:徐伯伯虽爱奢华热闹,但一般小生日都低调进行,今年也不是整寿,怎么突然搞这么大阵仗?说句不敬的,现场隆重得有点像结婚典礼了。
昆城是顾修的主战场,从小生活的地方,除去高三那年因为父亲工作关系转到离城就读一年以及之后的大学四年学习生涯,他都在昆城驻扎。更因为与徐家的关系及自己的职位,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过来打招呼,于是顾修花了半小时才进到宽大的客厅。一进门,迎接他的不是他以为的珊珊,反而是他的父亲顾铭,顾铭精神钁烁,看到儿子后不等儿子开口就一把拉起他:“阿修怎么现在才到,都等你老半天了,快快快,先去给徐伯伯拜寿。”
徐振邦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完全看不出已是个六十一岁的小老头了。他接过顾修奉上的礼物,上下打量一番顾修,满意地点头:“好好好,马上开席。”扫视一眼左右,今天顾修第二次心里称奇,他发现珊珊的母亲李秀也一身典雅的旗袍站在徐伯父身侧。两人虽然还维持着明面上的关系,但一般宴会上都各自招待各自的客人,这样一起招待客人的时候极少。当然顾修面上没有丝毫动容,他礼貌地向伯母问好,然后问珊珊在哪,心想他的礼物还没给她呢,趁现在大部分客人在花园里交谈给她正合适,等会开席后人来人往的不怎么方便,而且他也想跟她先聊上几句。徐伯母温和地笑着说珊珊在楼上,徐振邦拍拍顾修的肩:“哈哈,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这么一下子没见面就问上了?别急,等会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见,走,先跟我去招呼客人。”
宴席开场,祝酒的,寒暄的,一时客厅里欢声笑语。酒过三巡后,徐振邦让顾修跟着他一起走上临时搭起的主席台,只见他站在麦克风前略一抬手,全场就渐渐安静下来,他满脸笑容:“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光临我徐某人小小的生日宴,同祝各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我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来,珊珊。”顾修转头看去,徐珊珊不知何时站在了台下,她一身粉色鱼尾礼裙,发上簪公主冠,一条水晶项链在她光裸的脖子上流光溢彩。顾修看着她甜甜笑着款款而来,一直走到他身侧,挽起他胳膊,一起往徐振邦而去,心中已知不妙,难怪刚才遍寻她不着,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不能有什么表示。然后就听见徐振邦的声音响彻客厅:“小女徐珊珊与贤侄顾修情投意合,今日为他们订下婚约,百年好合――――――”顾修已听不清徐振邦接下去的话,他也不记得自己接下去做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笑,一直在说谢谢,直到宴席结束舞会开始,他的脸都僵了,笑容保持在脸上下不来,嗓子都有些微哑,以至于父亲直摇头:“真是傻孩子,欢喜成这样,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徐振邦大笑:“哈哈,年轻人,沉不住气嘛,来来来,老顾,咱们去书房给你看看我今天新得的几幅名画,把这地盘让给他们年轻人去吧。”
音乐声响起,顾修机械地带着珊珊滑下舞池,虽然表面看不出他一丁点的不对劲,但珊珊觉得他舞步有点生硬,于是俏皮地一眨眼:“许久没跳舞步都生疏了?你回来得太少了,我就说这个新公司应该让爸爸派别人去吧。”顾修复杂地盯着珊珊,那眼神深邃得让人招架不住,珊珊脸终于红了,她撒娇地扑进顾修怀里,不依地跺脚:“你干什么这么看着人家,都不知说几句什么吗?”顾修深吸一口气,拂去脑海中浮现出的另一张娇俏却总是带着安静笑容的脸,扬起唇角:“珊珊,你今天很漂亮。”徐珊珊如愿以偿,她抱住顾修挺拔的腰身,喃喃细语:“修,你知道吗,我盼这一天好久了,今天我真开心,你一定也很开心吧。”顾修轻嗯一声,心里却叹息。
舞池边紧盯着这一对的另一对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冲击中醒过神来。陈正看着他们越舞越往中间去,半天才迸出一句:“靠,搞先斩后奏啊,我打赌顾修事先不知情。”程洋双手捂脸,还处于花痴状态:“他们好般配啊,珊珊太浪漫了,给了顾修这么一个巨大的惊喜。”“惊倒是真的,喜么目前还是情况不明。”陈正无意识地答。程洋怒目而视:“你怎么说话的,你以为顾修真的会喜欢上那小老师?我看她样样比不上珊珊,也不知你们觉得她哪点好。”陈正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少来,上次你跑去学校捣乱的帐还没跟你算呢,闹得人家都辞职了,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羞耻心?”“哼,是她先没有羞耻心的,害我当了一回泼妇,还是珊珊有办法,根本不用考虑什么,直接订下名分,这回,看顾修还敢出什么妖蛾子吗?”陈正直摇头:“就你这智商,这脾气,还想当我女朋友,插队都挤不进。”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了,程洋立马从闺蜜模式转换为女朋友模式,气势汹汹地列举自己一系列的优点,强烈要求陈正收回那句话。
且不提这对欢喜冤家的纠缠。那厢正靠在床上看书的童桐听到手机彩信提示音,手机在梳妆台上,她先是没动,后来连响了好几声,她不由笑起来,突然想起去年过年时顾修的催促,以为也是顾修的信息。她放下书,轻快地跳下床,过去拿起手机,打开彩信,几张照片跃入眼帘,第一张是顾修挽着一个美人站在一个什么台上,还有一位老人拿着话筒站在一边,那老人有些眼熟,童桐想了会才想起好像是知名企业家徐振邦,那么那个美人就是传闻以久的徐珊珊了?童桐脸上的笑消失了,早已知晓的事实,为什么摆在眼前时还是令人难受手指停在那张照片上老半天才鼓起勇气往下滑。照片一共有四张,还有三张分别是在朋友起哄声中喝交杯酒的,有相拥跳舞的,最后一张是张特写,依偎在男人肩头的女人一脸幸福,而男人笑得宠溺。结尾还附了言:“他们今天订婚了,很幸福。”是啊,真幸福,手机滑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童桐捂住胸口,那里像被掏空了,先是一片钝痛,接着是麻木,最后空落落的。她大口喘几下,闭上眼,心里默念:“忍一忍就好,忍一忍就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是,这从小陪伴童桐抗一切疼痛的制胜法宝却不怎么管用。当童桐又蜷缩在阳台那宽大的靠椅上夜不能寐时,她再一次痛恨自己的软弱,不是只为汲取一点温暖吗?所有其他的念头都不应该存在啊,果然野外生存的花是不能移进温室里的,才多久就脆弱而心存幻想了?她遥望天际,今夜群星灿烂,更衬得她心境惨淡无光,星星真好,开心就明明白白挂在夜这块巨大的幕布上闪耀,受委屈了就躲在云层后面疗伤。童桐仰起头,努力瞪大眼,认真地一颗一颗地数起了星星,天,什么时候才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