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57、选

　　“那陛下那儿呢？”
　　“舅父？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去担心这些。我自会去与舅父商讨此事。”
　　即墨弈阳并不喜过多地在这种事儿浪费精力，道：“你如今需要做的，不过是做好准备嫁与我。”
　　“会有变化么？”
　　“若你问的是你我之间，变化不多。”不过是有些往日不能做的事儿，可以做得尽兴罢了。
　　“旁的我也无意去问。”
　　百里醉月放松了力度，将自己完全沉在即墨弈阳的怀里，自知他想要改变天泽帝的想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天泽帝与帝后即墨氏不同。
　　即墨氏虽是帝后，但亦是一个女子，一个母亲。她是天泽帝的妻子不假，也确实拥有了椒房独宠，然她的夫君也是其余那些妃嫔的指望。天泽帝确实去妃嫔那里的日子不多，但凡进后宫便十之八/九歇在椒房殿，可他并非不再踏足其余妃嫔们的寝殿。
　　不说旁的，便但是为他诞下子嗣的妃子就有四个，更别提一直虎视眈眈的棉贵妃与德妃。即墨氏身为后宫之主，还得为此操心。
　　天泽帝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在他眼中，除去即墨氏是他心心念念娶回来的人付诸真心对待外，旁的嫔妃自然是巩固前朝的存在。既然是巩固前朝的，他就不可能完全放她们在宫中不管不顾，更何况其中还有为他诞下的子嗣的女人。
　　在宗政的帝王里，如他一般如此看重帝后的帝王不少，可给予椒房独宠的却是为数不多——身为帝王，他认为自己为即墨氏做得已经够好了。
　　天泽帝是看重即墨弈阳的，这份看重自然会带上自己的看法：将心上人娶作正室并给予她极大的权利、地位和宠爱都是应该的，但这与纳其余女人进后院平稳朝堂并不矛盾。即便不宠爱甚至不去碰那些女人都无所谓，后宫里多的是这样的女人，只要给予她们一定的地位用以稳固前朝就够了。
　　这确实不可能与他们的想法一样。
　　但是那又如何呢？
　　她无须去担忧这些不是么？
　　任何事情上，她都可以给予他完全的信任与依赖。
　　初选的日子定在了天泽二十二年九月初一，虽是大选，但初选无需劳动高位嫔妃更遑论帝后亲力亲为，主事的储秀宫的掌事嬷嬷，名义上还有棉贵妃和德妃拓跋氏坐镇。
　　虽说是坐镇，也不过就是个名头，她二人是不可能亲至的，各派了宫中一个掌事宫女便也就罢了。
　　九月初一也恰值第五府上红喜事——百里醉月嫡亲的表姐第五雨出嫁——联姻对象是欧阳家嫡出三房在秋闱里拿了二甲名次、年底要去翰林院上任的嫡长子，也能算是一桩不错的姻缘。
　　百里醉月是不参与初选的，初选的内容不过是将仪容有瑕疵或是姿态不规范的姑娘们刷下去，留下大约六成的秀女进行复选。
　　九月初一那日她去了第五府上送嫁，作为已及笄的表妹，按规矩她是可以在新郎接嫁前在闺阁里陪伴新嫁娘的。
　　但百里醉月与第五雨并不熟稔，此番过来也不过是添妆。
　　她带的是玲珑阁一套十二件的头面，镶嵌的多是粉晶和红宝，最是适合新嫁娘。
　　闺阁里陪着第五雨的是第五家还未出阁的几个嫡出姑娘和已经出阁的嫡出姑奶奶们，庶出的姑娘即便是行了笄礼，也至多添个妆，不能出现在正堂的。
　　百里家过来的是百里洛月和百里诺星二人，百里洛月代表的是百里府，百里诺星则是代表四房。百里家虽也有未出阁的姑娘但均是庶出，与第五家也没有交情的，今日都被拘在家中。
　　已出阁的三姑娘倒是想过来，但是她是平郡王侧妃，没有正妃的带领是不能随意出门的。至于大姑娘和二姑娘，则都嫁了世家庶子，这种场面也是一般不会出席的。
　　复选坐镇的是侧一品以上妃位的四位——棉贵妃百里氏、德妃拓跋氏、贤妃长孙氏和淑妃闻人氏；其中棉贵妃负责，余下三位辅助。
　　此番又要筛去初选留下人中的四成，其中包括族中上过折子要自行婚配的和身上骤感不适的。复选过后留下的近二百人则是要住进储秀宫，由储秀宫的掌事嬷嬷□□导宫规礼仪——即便是终选中被撂了牌子的也会在宫中或宗室各家担任宫女一类的职务。
　　百里醉月用的是百里泊侄女的名义参选的，被安排在了从一品官员家嫡女的队伍里。
　　此番复选提前了日子，安排在了十月十五。百里醉月十月十四进的宫，见过了帝后和棉贵妃，带着小尾巴淑德公主去了坤元殿。
　　虽是近乎人尽皆知的事儿，但是此番即墨弈阳不在，她便舍了正殿，住在了左偏殿。
　　左偏殿本就是帝后为她准备的——那时即墨氏也未曾想过即墨弈阳一直与她同住——用的是世家未出阁姑娘的闺阁，也知她喜欢简约，倒是不错的。
　　因百里醉月只带了醉烟一个进宫，即墨氏遣了椒房殿的一个掌事姑姑和两个二等宫女过去；自然，棉贵妃那里也派了两个二等宫女。
　　十五日，百里醉月换上了浅绿色的宫装——复选是统一着宫装的，只颜色不同——配着白底绣藤蔓的绣鞋、一对赞金丝嵌粉晶桃花簪和两只镂空东珠的耳坠子，以第六批次进了东华殿。
　　棉贵妃坐了上首，左下坐着德妃，右下坐着贤妃和淑妃。
　　一批秀女七人，前面五批的秀女留下了十四人，数量是不多的。
　　自打百里醉月进了殿门，棉贵妃的神情便有些莫测，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百里醉月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道出一句：“赐花，留牌子。”
　　德妃拓跋氏拿着绢帕捂着嘴勾了个笑，也不去与棉贵妃说什么，只是指了最后一名着蓝色宫装的秀女，道：“赐花，留牌子。”
　　既然已经露了面，百里醉月就不可能再回到坤元殿去，随大流地住在了储秀宫里，但却特殊化地只与另一位公孙家的姑娘同住东厢房首间。
　　那位公孙家的姑娘单名一个涟字，见了百里醉月眼里就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待到夜深时分才终于开口道：“姑娘过虑了，如今这些都是世子安排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