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45、醒

　　“阿月，你想想我。”即墨弈阳握住她冰凉的手，摩挲着，继续道：“你想想我，我在等你。”
　　你是谁？
　　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等我？
　　想想你……
　　是，阿弈么？
　　对了，阿弈！
　　百里醉月眼球微动，口中喃喃出声：“阿弈……”
　　亏了即墨弈阳靠得近，耳力又极好，这才听清了她的言语。
　　他眸低染上喜色，不自觉地加重握着她手的力度，一瞬不离地看着她的脸颊，不愿意放过一丝改变。
　　“阿弈……”又是一声低微的呼唤。
　　她眼睑微动，在即墨弈阳的注视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初时还有些迷茫，似是不知身处何处，之前发生了什么；欲挪动身子，却在下一瞬感到肩头撕扯性的疼痛。
　　“莫要动弹。”即墨弈阳忙护住她的肩头，又掀开衣襟去看包裹住伤口的纱布；见未有血迹渗出才松了口气。
　　百里醉月本是任他动作，然倏然发现自己身上只着了一件未束的中衣和一条亵裤，旁的竟是都被褪下了，又见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免脸上染了红晕。
　　“可有了结果？”
　　“木五带人捉住了那人，这几日封了口审讯着，我还未过问结果。”
　　审讯本是为了问出幕后指使者，然即墨弈阳怒其伤了人儿，特意吩咐了封口审讯，这就是上邢的意思了。木五是做惯了这类的活的，早在抓住人时就逼喂了软骨散下去，以免那人受不住自缢。
　　人亦是出自韩威，身上的黑鹰标识与之前那群黑衣人如出一撤。至于是不是一批的，却有待考量。
　　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上的，陷害栽赃一类的事儿还是见多了的。
　　百里醉月微微动了动身子，抬首去看他的眼，不出意料地在他眼里见到布满着的血丝，颇为心疼道：“你怎么不歇息一会儿？”
　　声音显着沙哑，她本就初醒，身上一丝气力也无，却坚持着与他说话。
　　“我总要守着你，陪着你的。”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缓缓摩挲了一下，垂首在她干涩的唇上印了一下，伸出舌尖去湿润勾画她的唇形，却不深入，也不停歇。
　　良久，他复抬首去看她，问道：“再歇息一会儿？”
　　人已经醒了，他便不再忧虑了，若她累着，不若多歇息。
　　“不了。”百里醉月道，“但我可以陪你歇一会儿。”
　　二人都没有去讨论那处伤口，百里醉月对桐云观的药膏一应物事的味道很熟悉，自是知晓他并未给自己抹那些祛除淡化疤痕的药膏。
　　略思片刻便也明了了他的意思，不过是特意留着这处用来提醒自己的。
　　对于肩上留了一道疤痕，她其实并不很在乎，既然是他本意，便是留着也无不可。
　　她了解他，若说初醒时未曾察觉，眼下也看出他周身不同平日里的气场；更是知晓经过此事，往后的日子便不复以往自由。
　　但是她甘之如饴。
　　大千世界，总有那个一个人好似就是为自己存在；你与他相处的时候，无论你身上带着怎样的痛处，心底却是极其平静的。
　　若欲言其为日久月深的相处形成的习惯，那也只是因为自己不愿戒掉。
　　并非世界上只余你和他，然只有他能让你的心如此平静。
　　若非要问个缘由，不过是：因为是他，因为是你。
　　所以，她放任他一切的举动。
　　“不了。”即墨弈阳身子不动，继续看着她，口中道：“我还想再看你一会儿。”
　　百里醉月毕竟刚醒，气血又亏，虽不至于马上又昏睡过去，但勉力与他说了一阵儿也是有些乏了；闻言便也不再言语，只平缓地去看他。
　　她看他的眼睛，与他对视，让他放心。
　　静谧的氛围只维持了一段儿时间，帐外便起了喧哗。
　　一略显尖锐的女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本宫。如今世子哥哥不在帐内，本宫便是进去了又有何妨？莫不成父王还会怪罪不成？”
　　原是淑容公主过来了，正与帐外的木六争执。
　　“臣不敢，只主子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帐。”木六恭声道，口中咬死了“任何人”三字。
　　淑容公主闻言更是添上三分恼意，脱口道：“本宫并非外人，旁人进不得，本宫还进不得了？你莫要寻借口，怕是世子哥哥不在，他屋里人却在吧！”
　　即墨弈阳并未掩饰过百里醉月的存在，却从未让人知其姓名。自百里醉月幼时，帝京便盛传她是帝后即墨氏赐给逸安王世子的屋里人，又传即墨弈阳极宠爱这姑娘，日后定是要抬侧妃的，便是正妃进了门怕一时之间也不能与其争辉。
　　且即墨弈阳已满了十八，正妃侧妃位均还空闲，除了这传闻里自小就养在他身边的姑娘，倒是也不曾听闻他收用了侍妾一流。
　　然便是不说他这种身份，便是世家的公子哥儿，若是到了十七八的年头还未成婚，屋里也定是要纳上一两房妾室的。
　　是以，淑容公主对这个不知其名的逸安王世子屋里人更是恨得牙痒痒。她一贯是欢喜即墨弈阳的，便是其母妃亦支持她追寻自己的驸马，即墨弈阳又是同辈中除去她的兄弟们身份最高的，她便更青睐几分。
　　眼下似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更为不依不饶起来，怒冲冲道：“你还要拦着本宫不成？”
　　“公主请回。”木六对淑容公主的话语并无反应，依旧恭声道：“主子已吩咐了臣守好帐篷，还望公主不要难为臣下。”
　　“见过淑容公主。”又是一双声音传来，欧阳子衿与欧阳子珮这对姐妹花各领了一个丫鬟，正对淑容公主行福身礼。
　　“免了。”淑容公主瞟了瞟这两个表妹，心中颇为不屑。
　　这二人虽为惠宁长公主所出嫡女，但天泽帝并未赐予封号，说来也不过是臣子家的姑娘，若非看在惠宁长公主的面子上，淑容公主也是不愿意理会她二人的；更何况，这对姐妹花自打进京便对即墨弈阳展现出了倾心的意思。
　　即便知晓从身份上看，这对姐妹花也是不能与自己相比的，淑容公主依旧膈应这两个日后或许会同自己做姐妹一同嫁入逸安王府的表妹。
　　她是一贯把自己当做未来的逸安王世子妃看的。
　　思及此处，淑容公主又道：“两位表妹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