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35、嫡

　　世家的祠堂少开，除了每天大年初一与清明的时候须开祠祭祖外，近年来是第一次为了族谱的事儿开祠堂；上一次还是百里贺接任族长的第二年，将庶出的两个败家子除宗。
　　行过三扣九拜之礼，百里诺星才在十个分支掌权者和三个族中长老的面前由百里贺宣布成为百里一族嫡脉第二十代四房的嫡出子嗣，记名在正房第五氏膝下；又由百里博亲手上了族谱。
　　如此，方算是礼成。
　　百里醉月和即墨弈阳是全程观看的，只二人藏身在屏风之后，并不与分支的人和族中长老见面。二十一代子孙中，除了百里醉月，前来观礼的只有嫡出的五个哥儿以及分支里极其出众的三个哥儿——百里烨除了大年初一之外是不够格进祠堂的。
　　晚膳百里贺与百里博自是要在前院用的，因了翌日百里诺星还要与府内众人见礼，即墨弈阳便陪着她在醉苑宿了一夜。自然，醉苑里伺候的只余下醉烟、木三以及阆苑里过来的几个嬷嬷；百里府上除了百里贺、百里博二人外是不知晓醉苑还多了一人的。
　　翌日，众人汇聚在了主院。即墨弈阳是个喜静的人，自然不去凑这个热闹，他在醉苑候着，只待完事便带百里醉月离开。
　　百里洛月兄弟五个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儿的，是以对这个七哥儿并未有太大的感触；唯独百里烨，看着正给百里贺敬茶的百里诺星眼底全是震惊与迷惘。他与百里沪月兄弟几个感情并不算太好，毕竟在百里诺星回来之前，府中六个哥儿除了他之外均是嫡出；不论那五哥儿待他是什么态度，他自己总是觉着旁人是不屑于自己的——毕竟身份上有差异。
　　听闻下人商讨府里打算将七哥儿接回来的时候，百里烨让小厮去打听了有关这个七哥儿的消息。可是小厮回来禀了，只道这七哥儿是百里廉养的外室所出，不知老爷们待他是个什么态度，概只是不愿府中血脉流落在外。
　　百里烨并不很在意这件事儿，他是四房庶出，但也是上了族谱的，比起一个外室子而言，他的身份是高出不少的。对于这个七哥儿，他想，若是兄弟们愿意与他相处，他也不会给他脸色看，好歹是自己同房的弟弟；就算兄弟们都不待见，他也会偶尔送些温暖过去，再多的却是没有了，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可是现实与听闻却是大相径庭的，百里烨并没有想到：这个七哥儿确实回来了，以四房嫡出子嗣的身份回来了。虽然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嫡房嫡出，但是在外人眼中，这个七哥儿的身份，一下子就要比百里沪月和百里铭月还要高了，更别提他这个庶出的哥儿。
　　是以眼下百里烨看着百里诺星，眼底尽是复杂。
　　百里诺星依次给百里贺、百里博、百里泊、百里默、百里杰行过礼，敬了茶；接下长辈们所赐的物件，交到身后长远手中。又见过澹台氏、南宫氏和公孙氏，这三人是伯母婶母的身份，给的是房头里擅长针线的嬷嬷们做的一套衣物；先前是约好了的，澹台氏给的绿色竹纹，南宫氏给了深蓝色水纹的，公孙氏给的灰色绣山水的，都是适合哥儿穿的。
　　接下来便是以百里洛月为首的哥儿们了，按理来说百里烨是不能受这份礼的，但是他居长，今日又是百里诺星正式被认回府的日子，是以这一礼还是少不了的。百里诺星居幼，府里六个哥儿均为他兄长，或多或少都得赠礼。
　　大房的百里洛月和百里劲月送的是玉佩，并非上好的玉品，但胜在纹路不错，又是吉祥的意味，平日里也是可以戴出去的；三房的百里沪月和百里铭月送的是镇纸，一块玄色一块灰色，雕刻的花色不同，亦是用了心的；四房的百里烨送的是一套四支的毛笔，自然不能是湖笔一类的，但也是在店铺中买了较上等的；倒是五房的百里铬月，笑嘻嘻地将两本书递了过去，却是他这段日子里正学着的。
　　再有，便轮到姑娘们了。有七个姑娘是庶姐，可暂缓的；唯独百里醉月，与百里诺星是一房的，又是嫡姐；百里诺星愣神地看了她片刻，跪了下去。百里醉月给他的是锦盒，没有打开给大家看，但是百里诺星知道里面是有银票的。无须问缘由，他知晓她一定会自己银子，为的，却不止在府里立足；冥冥间，似乎理解了她的用意，又好似这只是为了他过得踏实些。
　　最后是那七个姑娘，百里诺星是弟弟，该是要行礼的，但是她们都是庶出，又有男女之别，是以只是鞠半躬见礼；礼却是不能少。七个姑娘手头都紧，平日里的用度打扮自己还有略嫌不够的，是以相约地做了女红。依旧是按房头的；三房的二姑娘、五姑娘、八姑娘绣的荷包，均是深色，各选了仙鹤翠竹一类的花色；四房的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和七姑娘则做了扇套，用的也是蝙蝠万字纹一类的纹路。
　　一番见礼下来，百里诺星倒是收获不少，不说别的，短时间内他都无须花销了。府里管吃住，他也到了年纪上学；衣服昨日醉苑就送来三套，今日又收了三套；便是小玩意儿，玉饰有了，装银子等物件的荷包或是扇套也是有了的。至于用或不用庶姐们送来的荷包及扇套，便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反反复复算是终了，百里醉月也没能留下用中膳，随了即墨弈阳一道回了阆苑。长辈们散了；哥儿们也回去准备上学，上午都是请了假的；姐儿们则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用过膳，澹台氏让展嬷嬷去唤了百里诺星到舫院，问道：“诺哥儿在府里可好？你姐姐离府前特意托我照看你，你若是有什么便可来院子里与大伯母说道。”这里的姐姐说的就是百里醉月了，毕竟人是她接回来的。
　　“多谢伯母，一切均安好。”百里诺星回道。这话却不是客套，他如今住在四房的舸院里，一人一个侧院，算是不错的。
　　“如此便好。”澹台氏颔首，继续道：“唤你来，是有事儿与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