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之凤舞九天》小小静夜思

3、忘忧散

　　进宫前云飞还叮咛了老半天，到时候让她乖乖坐他边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他给她撑腰。云浠只是觉得他太过紧张，爹，大哥可都在的。
　　一路上云浠都攥着丝帕，上面的牡丹花都被她扭曲，马上就要见到楚寻，近来不知他可好，为什么单单要忘了她。
　　终于见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他却是没有做任何停留的从她身旁走过，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一丝的记忆都没有。云青走了过来，云浠绽放笑容，已多日未见大哥，他还是老样子，成熟稳重，温文尔雅。云青早年与四公主成婚，只是成婚不到半年四公主便因病早逝，他怀念四公主索性一直住在驸马府，云浠与他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许多。
　　“皇上驾到。”
　　众人行礼。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南风博俯视众人，脸上的笑意是显而易见的。这位睥睨众生的王者，虽已是半百年岁，但丝毫看不出倦怠。
　　世人皆知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便是萱贵妃，而萱贵妃的美貌更是天下闻名。因了萱贵妃生辰，所以今日大赦天下，想来百姓都会称颂萱贵妃了。
　　南风博的身旁分别是皇后和萱贵妃，他一只手臂轻轻搭着萱贵妃，含情脉脉。皇后雍容华贵，脸色平静，心中却是忧闷，更不用说是其他妃子了，这是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萱贵妃皮肤白皙，眼若桃花，华丽的粉色衣裳更添年轻。见她朱唇开启，含笑着说道：“今日只不过是臣妾的生辰，皇上如此有心，真是折煞了臣妾。”表面是自责，实则是满满的得意。
　　南风博却是一笑，想来堂堂帝王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对一个妃子笑得如此温柔，那绝对是宠爱有加。他说道：“不然怎么能体现朕对爱妃的情意呢。”
　　只不过是一个妃子的生辰罢了，居然让文武大臣前来祝贺，未免太过劳师动众。虽说众人都是这么想的，可谁也不敢说出口来。
　　云重天身为一品大臣自然是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对面便是皇上的亲弟弟康亲王南风耀。康亲王一向深得皇上疼爱，南风禄执意要退婚，皇上看在康亲王的面子上怎么也会同意的，所以只能委屈云家了。
　　云浠对面坐的刚好是楚寻，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他，俊朗不凡，翩翩潇洒。想着想着她竟失了神，啪——酒杯落了地。
　　身旁的云飞微微蹙眉，拉了拉云浠的衣角。云浠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看向她。云重天脸色一沉，看了一眼云浠，接着恭敬地说道：“小女初次入宫，有失礼仪，望皇上恕罪。”
　　南风博倒是觉得无妨，他打量着一脸平静的云浠，她丝毫没有惊慌之意。“想必这位就是云浠了，云爱卿应该多带她来宫中走动才是。”他悠悠地说道，原来她就是云浠。
　　如今见到云浠倒不是传言那般，南风博都觉得可笑，看来传言真是不能信，骗了所有人。众人也都大惊，原来云重天的嫡亲女儿居然是个美人。
　　云重天恭敬地回道：“是。”
　　萱贵妃也望着底下的云浠，在她还是云浠这般年纪之时，她断然是没有云浠这般淡定从容的。“云相国的嫡亲女儿明明是标致的美人，怎就被传的那般普通，要是知道是谁造的谣，本宫第一个饶不了她。”她说的波澜不惊，却也让人觉得威严。
　　云浠望着萱贵妃，这个依旧美丽的女子，受尽宠爱的女子，让天下的女子嫉妒。然后再看看皇后，本应是雍容华贵，如今却是满面愁容，目光清冷。她一想到一个小小的妃子生辰竟让大臣前来祝贺，简直就觉得荒谬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云浠还是微笑着说道：“娘娘不必为臣女感到不平，世人往往都是耳听为实，又有几人能用心，这世上恐怕只有皇上对娘娘的情意才是最真的。”
　　云浠的话让皇上和萱贵妃听着舒服，萱贵妃笑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南风禄，然后道：“你与世子殿下二人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却是因为这些谣言而退了婚，未免太过可惜。”
　　“是有些可惜。”南风博附和道。
　　皇上这样一说，底下多半人也都这样觉得，纷纷点头。南风禄也是微微有些发愣，心里莫名的烦躁。在他的想象中云浠应该是个长相极其普通平凡的女子，虽饱读诗书却观念陈旧，就像他看多了的那些大家闺秀。
　　云浠依旧微笑：“娘娘不必为臣女感到可惜。”
　　萱贵妃喝了口茶，她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云浠继续道：“表面是因为谣言，实则是臣女与世子殿下有缘无分，嫁不到世子殿下是臣女福薄，相信世子殿下日后定能娶到世间出尘绝艳之女子。”没有丝毫抱怨，她让所有人觉得大度。
　　南风禄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但也不好发泄，毕竟要退婚的人是他，此时他的心里就是不舒服。他对着一旁的五皇子南风煜小声说道：“五哥，我觉得这位云小姐真是故作清高。”
　　南风煜却是略带笑意，右手手指不自觉的在桌上轻敲。他只是看了一眼南风禄，然而并没未答话。
　　萱贵妃微笑点头，云浠说的很好，不怨天尤人果然是大家闺秀，她对云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宫廷的舞姬婀娜多姿，体态轻盈，个个年轻貌美，舞技超凡，直让人点头赞叹。
　　云浠无心观赏，她只是幽幽地望着楚寻，此时楚寻却是全神贯注的欣赏着这优美动人的舞蹈。他有所察觉，于是四目相对，说不出的感觉，似曾相识。
　　如果这世间真有心有灵犀，云浠希望就在此刻。
　　乐声戛然而止，楚寻仿佛清醒过来，目光离开。舞姬退场，众人意犹未尽。
　　漠北动乱，局势严峻，此刻这里却是歌舞庆贺。
　　不知死活的宫女腿脚一时哆嗦将刚沏好的茶水全都泼到萱贵妃手上，顿时手背通红。宫女自然吓得跪地求饶。“奴婢该死，求贵妃娘娘饶命，皇上饶命。”
　　“母妃。”七皇子见母妃被烫，上前对着小宫女就是一脚，骂道：“真是该死。”
　　萱贵妃轻轻喊了声：珏儿。
　　南风博心疼萱贵妃，急忙命人宣太医，接着淡淡开口：“是该死。”
　　南风珏的那一脚着实踢的不轻，见状，云浠真是替小宫女捏了一把冷汗，她真想帮她。然而想救小宫女的人并非只有云浠一人，太子先她一步。
　　南风霖下跪开口道：“求父皇饶小钗一命。”
　　太子还未娶太子妃，身后的赵良娣心中却是愤恨不已。
　　南风博脸上分明有不悦，此时皇后娘娘一脸担忧，萱贵妃嘴角有一丝笑意，像是讥笑。
　　太子霖生性多情也算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可竟包括宫女。云浠无奈，他怎么可以这般不懂事，他是太子，很多人可都在等着揪他的小辫子。
　　云浠顾不了那么多，她从腰间取出锦囊，里面便有一盒小小的药膏。接着开口道：“皇上，娘娘身娇体贵，茶水滚烫，若是待到太医前来，恐日后会留下印记，臣女有良药，随身携带，只要轻轻涂抹于手背之上，瞬间完好如初，愿为娘娘奉上。”她将药膏轻举。
　　南风博并没有迟疑，随即命人呈上，亲自为萱贵妃涂抹。萱贵妃只是觉得手背清凉，没有了之前的灼热之痛，再一看不红也不肿了，两只手一比较真的完好如初。
　　简直神了，世间竟有如此神药，居然没有出自宫廷之中。太医到来，看萱贵妃的手并无任何被烫的痕迹，也是觉得神奇。
　　云重天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女儿，就是连云飞都是用诧异的眼光看她。
　　萱贵妃对云浠是感激的，她笑着让云浠过来，云浠恭敬的走到她身边，她却轻轻拉起云浠的手，“赐坐。”接着问道：“你也懂医术？”
　　云浠道：“臣女不懂医术，只是对药物方面比较好奇，这药膏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并非臣女研制。”
　　萱贵妃表示理解，然后对着南风博说道：“皇上，看来宫里的这些个太医医女医术并非精湛啊。”
　　南风博也是赞同，不由道：“是啊，太医局是该整顿整顿了。”
　　望着云浠南风博只是觉得侄儿南风禄与她有缘无分似乎也是天意。
　　本来这件事是该到此结束的，然而并非如此简单，即便萱贵妃无事这个叫小钗的宫女还是要受罚——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对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无疑是很重的，但却是比丢了性命要好的多。
　　谁料南风霖依旧求情，他希望皇上轻罚，最好是不罚。
　　“太子你——”南风博气得不知该如何说他才好，最后只是说道：“今日一定要罚。”
　　“父皇……”南风霖刚要开口，皇后及时制止，“霖儿，还不快退下，宫女犯错自然是要罚的，请皇上原谅霖儿莽撞。”对于这个儿子，她也不知说了多少回，凡事就是欠缺考虑。
　　“母后，二十大板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南风霖不忍心，又说道：“父皇若是要罚小钗也一并罚儿臣。”他算是无所畏惧。
　　“霖儿——”皇后都无话可说。
　　“姐姐，太子殿下这是在要挟皇上啊。”萱贵妃在一旁说道。
　　南风博气得手握拳头，“你以为朕不敢？”
　　此时底下无一人敢为太子求情。
　　云浠看了看脸色发白的皇后还有视死如归的南风霖，接着又看了看这些文武大臣，她心底略过一丝凉意。
　　终于她也跪了下来，求情道：“臣女求皇上轻饶小钗。”
　　“你也求情？”南风博问道，明显语气轻松了些，真让他罚太子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的，云浠这样一来自然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云浠看了南风霖一眼，然后说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小小宫女的性命在他眼里同样是如此珍贵，不惜忤逆皇上也要求情，臣女深受感动。太子殿下是大盛未来的储君，自然不能有所损伤，保护太子殿下臣女当仁不让。还有今日是贵妃娘娘生辰，大喜之日，皇上都已大赦天下，何不也赦了小钗。相信贵妃娘娘也不愿看到大喜之日皇上和太子闹得如此不愉快。”接着她看向萱贵妃，希望萱贵妃说句好话。
　　萱贵妃觉得云浠的话句句在理，见皇上没那么生气了，便当着众人说道：“皇上，我实在是喜欢云浠这孩子，真是善良懂事，不愧为相国千金，要不就让云浠说该怎么处罚，既可以让小钗受了教训也可以让太子能接受。”她轻而易举的将问题抛给了云浠。
　　南风博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于是就让云浠决定了。
　　云浠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小钗，又看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太子霖。终于她还是说道：“小钗既已进宫成为宫女，她的职责就是为宫里的主子们办事，正所谓赏罚分明，她犯了错就该受到处罚，不如就将她调入贵妃娘娘的宫中，从此安心为娘娘办事，也算是一种弥补。不知贵妃娘娘觉得可好？”
　　南风博为难的看了一眼萱贵妃，不过萱贵妃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注意，于是欣然接受，对着皇上说道：“我宫中正好人手不够，不如就让小钗来我宫中服侍。”
　　南风霖觉得这样的处罚无疑是比挨板子更严重，到时候萱贵妃怎么折磨小钗都是有可能的。云浠自然也能想到南风霖的担忧，她对南风霖说：“太子殿下放心，贵妃娘娘宅心仁厚，对小钗绝对不会差的，若是小钗服侍的好，娘娘还会有所赏赐，将来说不定还会给她指一门好的婚事。”
　　南风霖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小钗看了一眼云浠，不知是感激还是难过。
　　皇上也不是不关心天下事，宴会一结束他便和一众大臣商讨漠北战乱一事去了，让其他人去宫中御花园游玩。
　　南风霖笑着向云浠道谢，云浠浅笑，目光沉静，却是语重心长道：“无需道谢，云浠只希望殿下日后行事之前要三思。”
　　南风霖讶异，多么像他母后的口气啊，这么多年来他母后不知说了多少回。
　　云浠收敛笑意，不再多说什么。
　　红砖绿瓦，深宫暗斗，云浠从未想过牵扯其中，然而她又不得不牵扯进去。朝堂之上，各势力倾轧，太子势单力薄，注定多磨难。
　　她没有忘记师父临死之前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恳求她务必助太子登基，她不解，可她还是承诺助太子。
　　年幼的云浠体弱多病，也是善心救了一名乞丐，然而这个乞丐却是个高人，她偷偷拜他为师，他偷偷教她武艺，帮她治病，要不然她绝对活不到现在。
　　师父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她怎么都应竭尽心力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