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黄雀在后（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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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妃的心中闪过惊慌，因为林清岚没有说错，她确实不是国公夫人所生。
这件事要不是当年她入宫前夜，父亲将生母所留的东西交到她手中，她还不知道，毕竟夫人对她一直不错，她自然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不是夫人亲生的。除了安国公夫妇和她以外，连她的世子大哥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之前伺候夫人的嬷嬷大概知道，但是那个嬷嬷年纪大了，几年前已经去世，总之，她的身世秘密她实在想不出来会从哪里泄漏。
可是现在林清岚就是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来，他才多大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难道成精了？对了，是林岐，一定是林岐，娴妃脑海中灵光一闪，但林岐那老狐狸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
娴妃的手默默握成了拳。大周的风俗是非常讲究嫡庶的，其实庶出记在了夫人的膝下，也算嫡出的，比如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就是记在皇后的名下么？可是要走一些程序，如果是在民间要请族中的长辈做个见证，族谱里记载明白，如果是在公侯之家，还必须给宫里上道折子，而她，坏就坏在少了这一道程序，即使是一出生就抱到夫人身边那又如何？皇家是不承认的。
仅凭庶女的身份，她是得不到今时今日的权位的，这一点可以参考朱淑媛的例子，定国公府的贵妃薨了，再送进宫的庶妹才是个淑媛，连嫔都不如，当然那淑媛自己的才貌均非常平常，否则若她自己能获得圣心，封妃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协理六宫就绝对不要想了，后宫水深，自己的腰杆不够硬，皇上给了权利也未必玩得转。总之，一旦她不是嫡出的事情被揭发，就是欺君之罪。
对于安国公府来说，这个罪可大可小，如何处理全在皇上一念之间，但是她一定完了，虽不至于被废进冷宫，但是一定会被贬至卑位，娴妃对于自己这些年被多少人记恨心里有数，被贬和进冷宫有何区别？
娴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娘娘继续听臣说下去，就会明白的。”林清岚气定神闲，找了张椅子坐下，站久了腿不舒服，娴妃看着也顾不得说什么，林清岚娓娓道来，“三十一年前，先皇打算联合百越共同讨伐戎狄，为此，安国公作为大周的使节出访百越，结果安国公不仅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还结识了一名百越女子。安国公是等战事结束才回大周的，他在百越国足足停留了一年，百越女子怀孕了，安国公回国的时候就带着她，可惜这女子却在半路上死于难产，孩子倒是命大活了下来，是个女儿。”
“能凑合听的一个故事。”娴妃冷冷的道，林清岚说的这些，她早就知道，和父亲告诉她的差不多，“林太医的故事讲完了么？”
“当然没有，这个故事才开了个头呢。安国公悲痛之余，决定要将百越女子留下的女儿记到夫人名下，精心抚养，可是没想到却遇到了问题，原来当时正好有政敌在弹劾他，说他在百越期间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娘娘你想，安国公在这样的时候冒出来一个他在百越国生下的孩子，不正好给政敌做文章的理由么？于是安国公决定让夫人配合演一出戏，做出这孩子就是夫人亲生的样子，省了麻烦。为此国公夫人不得不丈夫刚回家就称病到乡下的庄子上修养了许久，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个女儿，据说最初只有夫人信任的嬷嬷一个人照顾她，臣以为那是因为她已经将近一岁，怕人看见发觉她根本不是新生儿的样子。”
娴妃陷入了沉默，林清岚知道的真是远比她预料的多多了。
“娘娘，你不觉得奇怪么？国公夫人就这样不吵不闹的，到条件远没有府中好的庄子上去呆那么久，只为了给这个别的女人为丈夫生的孩子体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也许国公夫人善良，又或者她不能不服从丈夫的安排。”娴妃说完后发觉她被林清岚牵着鼻子走了，忙加了一句，“你说的这一切都不存在，根本没有奇怪的必要。”
“国公夫人大概是挺善良的，因为她至少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林清岚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不过娴妃绝不会喜欢看，“那百越女子虽然没有见到夫人的面，却给了夫人一桩恩惠。国公夫人有疾，常年病痛，百越女子恰好医术高绝，她担心自己进门后与夫人相处不好，从安国公那里打听到夫人的症状后，精心的配制了药物，打算给夫人做见面礼。可惜她难产死了，不过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夫人的身体康复，将好意都回报给了她留下的女儿。”
这一节连娴妃都不知道，她当然也不敢贸然相信林清岚，心底狐疑一片，忽然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思路，道：“你刚才说那百越女子医术很好？她和你们林家是什么关系？林岐认识她？”
“家父不认识她。”
娴妃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你同本宫讲这些，你想怎么样。”
等于娴妃已经默认了林清岚所说，不如挑明了，尽快弄清楚林清岚的意图。林清岚道：“微臣想借娘娘的生母留下的东西一用，还望娘娘不吝赐予。”
“没有。”娴妃断然道，“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娘娘何必还诓微臣呢？”林清岚一唏，“自从臣踏进这个房间开始，小青就一直在臣的袖子里面跳呢。”
小青？娴妃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释，只见林清岚抬起手，一条脖子上带着金环的小青蛇就钻出了他的袖管，一下子就滑到地上，动作异常灵活，红红的芯子吐得“嘶嘶”有声。
娴妃大吃一惊，若不是多年宫禁生活锻炼了她，她早已吓得失声尖叫了，不将人命放在眼中的贤妃，看见蛇还是害怕得很，虽然通体苍翠如翡翠，但毕竟是蛇啊，再想到林清岚居然袖子里揣着这东西同她说了半天话！就对林清岚更加忌惮。
小青无声无息的在地上游走，正朝着娴妃的方向而来，娴妃怕得大气都不敢出，林清岚微微带点戏谑之意的道：“小青有剧毒，被它咬上一口神仙都救不了了，不过娘娘请放心，小青不会乱咬人，只要娘娘不动就没事。”
果然，小青从娴妃的脚旁边经过，秋毫未犯，娴妃低头紧紧盯着它，它经过，自己的腿都软了。娴妃盯着林清岚，“你会训蛇，你是百越国人。”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百越，在陆上诸国当中显得极为神秘，更有一种名为宫廷术士的人存在，懂得种种在别国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就拿当年大周联合百越攻打戎狄的那场战争来说，百越国派出的军队中有一只纯粹以各种凶狠猛兽组成的队伍，几个宫廷术士指挥着那些残暴嗜血的生灵，勇往直前，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林清岚未置可否，只关注着小青的动向，小青游动到墙角一个花瓶架子处，就再也不移动了，围着那里打转。
“看来，那个架子有些玄机。”林清岚不理会娴妃，径直向花瓶架子走去。
“你要干什么？”娴妃没想到小青蛇真有些名堂，她想制止林清岚，可惜摄于青蛇，不敢动，只能叫道，“不许动本宫的东西！”
林清岚自然不会娴妃一叫就罢手，于是娴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清岚在架子上敲打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取出一个明显已经很有年头的陈旧的小木盒，林清岚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盒，里面有一枚黑黢黢的药丸，被冰蚕丝细细的包裹着，他凑近闻了闻，微微皱了下眉。
“林清岚，本宫警告你，马上将本宫的东西放回去。”娴妃异常生气。
“呵，娘娘，这等剧毒之物放在你这里也是挺危险的，指不定宫中什么时候就会有受害者。”林清岚合上木盒，掂了掂，抬眼看着娴妃似笑非笑，“臣是大夫，还是放在臣那里比较可靠。”
“毒……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娴妃沉下脸。
当年安国公在她入宫前夜将这药交给她，同时告诉了她她的亲生母亲留下的使用方法。她入宫十余年，从来没舍得动用过，因为她觉得这样金贵的东西要到最紧要的关头使用，而迄今为止，她还没有遇到过值得她动用此药的对手，当然她现在真的很想将这药招呼到林清岚的身上！
“娘娘过誉了，如果这样稀罕厉害的毒|药都看不出来，臣那么多本医书岂不是白读了？”林清岚看了看小青，小家伙现在依偎在他的脚边，小青对于有毒的东西十分敏感，它这个样子，看来娴妃的房间里，除了此药没有其他了。
林清岚打算离开了，他弯下腰，向小青伸出手，小青乖巧的嗖的一下钻进他的袖子。
“臣看娘娘面色潮红，气息急促，这是痰火上涌，肺经焦躁的症状，还望娘娘多多保重玉体，冰糖炖梨滋阴润肺最适宜娘娘，臣，不打搅娘娘休息了，臣告退。”
“站住。”娴妃捂着心口，狠狠的对林清岚道：“你今日在本宫宫中的所作所为，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本宫绝不会放过你，除非，你把东西留下，本宫答应你过往一切皆不计较。”
林清岚没有回头，背对着娴妃，道：“娘娘，听说太后认为你出于嫉妒谋害柔嫔，十分不满，主张皇上严惩，皇上顾忌安国公给你小惩大诫，算是承受了来自太后的很大压力，如果再有你并非安国公嫡女的风声，传入皇上，和太后的耳朵里，娘娘你觉得你还有功夫计较微臣么？”
说完，林清岚毫不犹豫的出门，不理会身后娴妃打砸东西的声音，到了门外，招呼霍秋儿同他一起回太医院。
霍秋儿是得了林清岚吩咐守在门口的，按规矩医女必须同太医一起见后宫妃嫔，但是霍秋儿是林岐专门为林清岚物色培养的，很忠心，林清岚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确实听见了娴妃刚开始怒冲冲的叫声“你还敢来见本宫？！”，这话里明显有文章，后来大人将门关上，里面的声音小了她就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其实就算听的清楚，她也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宫中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何况娴妃曾经还想打杀她，她对娴妃的事情毫不关心，霍秋儿紧紧跟着自家大人，离开玉和宫。
此时这主仆俩都想不到，第二天将有一桩大消息，将暗潮汹涌的后宫，激起千层浪。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黄雀在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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