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在继续》越长岭

33、烦

　　“你觉得爸妈相信了吗？”王一阁关上门后，无精打采地坐到地板上，趴下来枕着矮几。
　　“没有，你觉得呢？”莫小帆把手机扔到桌上，从包里掏出厚厚的记事本。
　　“吼，我觉得也没有，那以后该怎么办呐？！”王一阁看着莫小帆翻着记事本和桌上的台历，放大了声音，“喂，你为啥不接电话啊？”
　　“上午的时候手机掉水里了，坏掉了。”拿过笔筒里的笔，莫小帆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着。
　　“啊，要不要这么坑啊！你不知道当时我都快急死！”王一阁怨念道，“夏夏那个立场不坚定的家伙差点卖了我，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今天怎么会这么轻松的过关！”
　　关注点依旧放在本子上的莫小帆留了个微弯的背影给了王一阁，并没有回应她的意思。
　　“哦，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王一阁往前挪了挪，扯了扯莫小帆的裤腿。
　　“嗯，如果我能知道发什么什么事，或许就能给一点你想要的反应。”不堪其扰的莫小帆，微笑着低下头对着正在耍赖的王一阁耐心的说。
　　“咦，夏夏没和你说么？”
　　莫小帆翻了下白眼，放下笔，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不如现在你亲自和我说说？”
　　“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在和学长分手之后，我还交过两个男朋友，嗯，都是在酒吧认识的。”王一阁盘腿而坐，左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的无奈，“第一个呢，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二个呢，好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样。”
　　“你品位还蛮独特的。”莫小帆敲了两下桌子，“然后叔叔阿姨就视酒吧为洪水猛兽，禁止了你的出入？但这好像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哦，你要不要这么直白。”
　　“那你说的为了开源节流和我住在一起的话，是为了找一个时间证人。”莫小帆看着一直点头的王一阁，停顿了一下，“你不会在叔叔阿姨离开之前都要和我住在一起吧？！”
　　“嗯，对的！”王一阁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反正我的房间要腾出来给他们住的，这也是我打电话给你其中的一个原因，要提前打个招呼不是。”
　　“其中一个？”莫小帆重新盯上笔记本，翻弄着，装着不以为意的问，“那其他的原因呢？”
　　王一阁直起身，跪行到莫小帆的旁边，十指扒在桌边，下巴也抵在上面，对着握着笔的那只手慢慢地吹了口气，等对方转过头看过来的时候，立刻面带笑意地说，“你最近都挺忙的吧？
　　手中的笔，尖端超上，另一端则轻敲着桌面，莫小帆点了点头。
　　“那这几天会加班吗？”
　　“不会。”
　　“不是忙吗，为什么不加班？”
　　放下手中的笔，戳了几下已经黑屏了很久的手机，莫小帆觉得从回来就有的那种隐隐的不安在心中越来越明显，“你有什么事要我做？”
　　王一阁拿过莫小帆指下的手机，看了看，再放回到原处，“我最近遇到一个人，虽然他向我要号码，我拒绝了，可是后来想想，“王一阁抿嘴笑了起来，“还不错，也许…可以继续聊下去。”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就是我，可能晚上会回来的有些迟，我想如果我们对好时间的话，就能一起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可能是膝盖开始痛了，王一阁又坐回到矮几边，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注意着莫小帆的反应，等待答案。
　　本子上的蓝色字迹开始模糊、变形，莫小帆咬着牙，重新拿起笔握紧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酒吧认识的？”
　　“嗯，虽然是酒吧，但我这次有感觉，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人都说事不过三么，所以我想这个人也许会是对的人吧。”王一阁单手托腮盯着床单上的花纹，说话的时候出了神。
　　看着对方似乎沉迷的表情，莫小帆敛了敛神，扔掉了笔，合上本子，起身向浴室走去，“你这样做会让…阿姨担心的。”
　　听着浴室里响起的水声，王一阁想着莫小帆刚刚的话，再想到上一次家中的不平静，心中感到烦躁，顺势躺在了地上，看着头顶上的明亮灯光，闭上了眼睛。
　　当你喜欢的人对你说，她因为别人动了心，需要你的帮助，你要怎么做？莫小帆把脸埋进了冰凉的水里，抓着池沿的手指因用力泛了白没了血色，没有被束缚住的头发也散落了下来，心中在不停地默念着“冷静”两个字，时间慢慢增加，呼吸渐渐微弱，有水流进了口鼻，咽喉被扼住，心脏好像要停止跳动。
　　“咳咳咳…嗯哈…咳咳咳…”莫小帆低着头看着水从自己的脸上头发上滴入到水池里，大声的咳嗽着大口的喘息着，努力放松自己，收回心神，思考着。
　　“王一阁，你在哪边洗澡？”莫小帆收拾停当，从浴室出来对着躺在地上的人问了一句，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走到跟前：已经闭上眼睛的人，呼吸均匀，是睡着了么？蹲了下来，莫小帆推了推王一阁的手臂，“王一阁，王一阁。”
　　仍是没有动静，莫小帆坐了下来，十指交叉相握放在矮几上，默默地看着王一阁，目不转睛。
　　第一次注意到王一阁的时候，是高一的期中考试之后，那是个仍然会有按照名次来排座位这种恶习的年代，靠后的四排和最前的一排座位都成了后进生“流转”的地方，不知道王一阁是从什么地方一下坐到了第一排，因为身高的缘故被安排到了靠边的位置，本是一次司空见惯的座位调整，却因为她掀起了不小的涟漪。坐在中间第三排的莫小帆看着她和后座左右的同学熟络的打着招呼，一向独来独往埋在书里的自己突然有了种不开心的感觉，正想问一问同桌的董倩，那个王一阁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见她早已站在王一阁的桌子前，拉着王一阁的手，左右摇晃，像是在撒着娇。而王一阁，王一阁微微翘着嘴角，随着对方的动作晃动着自己的手臂，然后抚上董倩的手，捂在自己两手相握的手心里，面带笑意地说着什么，很快换得了董倩满脸的明媚。
　　心中微微一动，就像现在。莫小帆把左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上：那个时候想的是，有这样的一个人温暖的看着自己，答应着自己的无理要求，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而如今，多么希望这个人能够注意到她在意的目光和她的苦痛，感受到自己对她的真心和用心，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左手上有了一滴水，顺着肌肤的纹路滑落到地板上，溅开来。莫小帆摸了摸自己的脸，擦去眼眶里不知不觉渗出的泪，已经起身准备继续工作的她听到了那个本以为睡着了的人，说的话，像是幻听。
　　“莫小帆，你又想那个喜欢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