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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七章  ...


  •   次日起来,萧柏之一早便去了宫里复命。杜繁歌用过早膳,到书房听账房的管事报账。

      日头斜斜地从轩窗里投射进来,在地砖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管事立在书桌前,一串串地报着数字。杜繁歌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眼睛虽然看着账本,心思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正恍惚着,忽然听见房门处传来几下轻轻的敲门声,木槿怯怯地探进了头,“大少夫人……”

      杜繁歌一看木槿的样子,就知道是有事。反正她也没心思对账,索性对管事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剩下那些没对完的,改天再弄。”

      管事应了一声,折身退了出去。

      木槿闪了进来,脸色极是难看。瞅了瞅杜繁歌,她慢吞吞地说道:“大少夫人,奴婢刚刚得知,大公子竟是……竟是把昨儿那姑娘安置在了云起轩!”

      杜繁歌蓦地一怔。云起轩她是知道的,据说那是萧柏之以前的居所,不过后来有个丫鬟死在里面了,萧夫人怕晦气,所以才让萧柏之搬到了现在的平沙阁。

      不过,尽管萧柏之住到了平沙阁,平日里云起轩却还是照样有人打理;而且,据说是萧柏之吩咐的,云起轩不许闲人踏入一步;里面的一切摆设更是保持着原样,不许他人随便乱动。因而,杜繁歌嫁入萧家三年,却一次也没进去过云起轩。

      以前杜繁歌只当他是恋旧,也没将他这一怪癖放在心上。可如今,他却把人安排到了云起轩里。这是何意?

      杜繁歌稍一思索,旋即直身而起,一双眼睛锋芒毕露,“走,去云起轩看看!”

      昂首挺胸,一路疾走。很快的,杜繁歌便来到了云起轩。看守院门的嬷嬷见了她,脸色霎时慌张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行礼,一边急声说道:“大少夫人且等一等,容老奴去通报一声。”

      杜繁歌喝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说着,径直越过嬷嬷,大步流星地往里面闯。

      堪堪走到庭院里,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迎面而来。见了她们,小丫鬟明显一愣,但她反应也快,旋即盈盈施了一礼,朗声说道:“奴婢小微见过大少夫人。”

      小微之前一直待在乡下农庄里,虽然那农庄杜繁歌也曾去过,但农庄里奴仆众多,杜繁歌又怎能一一记得过来?是以杜繁歌认不得小微,但小微却认得她。

      此时,杜繁歌还以为小微是那个新来舞姬的婢女,当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直走过去。不料小微却赶上前来拦住了她,“大少夫人,实在抱歉,苏姑娘还未起身,麻烦你先到厅堂坐一坐,喝杯茶稍候一会。小微这就去请苏姑娘起身。”

      杜繁歌柳眉一挑,斜眼瞟了一下高高的日头,似笑非笑地道:“你家姑娘还真是好命啊!别的舞姬都要早起练功,你家这一个,莫非天赋秉异,不但不用勤练,还可以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

      小微面不改色,仍挡在杜繁歌身前,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喜怒,“大少夫人,请你到厅堂喝茶等候,是小微失礼;可若是让苏姑娘蓬头垢面会客,对大少夫人您更是不敬。所以,还是请大少夫人屈尊移步。”

      杜繁歌虽心有不忿,但也知道小微说得在理,当下哼了一声,甩袖往厅堂而去了。

      却说这厢房里,樱柠因了旅途劳顿,今日便睡得有些过了头。可此刻也早就醒了,只是不愿起身,窝在被窝里赖床而已。听得外面有动静,她睁开了一双慵懒的眼睛,扬声喊小微进来问个究竟。

      小微应声而入,一进来便急匆匆地道:“姑娘醒了?快点儿起身,大少夫人来了。”

      樱柠仍躺着不动,嘴角挑出了一抹讥笑,“杜繁歌?她来了?这动作倒真够快的。”

      小微走上前来,三两下把帷帐收好挂到金钩里,又来掀樱柠身上的锦被,“姑娘,你动作快一点呀,大少夫人已经在厅堂上等着啦。”

      樱柠拽着身上的被子不放,“她等就等呗,关我啥事?谁叫她不知礼数,没打招呼就贸然上门!我不给她闭门羹吃就不错了,叫她等一会又怎么了?”

      小微叹了口气,“姑娘!大公子宠你是没错,可如今她为大,你作小,跟她关系搞僵了,对你没好处。”

      樱柠嗤道:“谁要给萧柏之做小了?”

      “你若是不给大公子做小,那小微这两年跟着姑娘又算怎么回事?”小微一副懒得跟你多言的样子,松了手,径自去端热水了。

      樱柠嘻嘻一笑,“你要是觉得跟着我亏了,赶明儿我和萧柏之说一声,让他给你换个新主子。”

      小微没再接话,手脚麻利地把水盆连同盆架一起端过来,又递上面巾让樱柠洗漱,自己拧身去了衣橱那边挑衣裳。

      樱柠这边刚净完脸,那边她已举着一条浅灰素缎长裙,朝着樱柠遥遥问道:“姑娘,穿这一件可好?”

      樱柠蹙了蹙眉,道:“不好!穿这么素净干什么?上个月不是刚做了一条石榴红的留仙裙么,穿那一件。”

      小微却一脸的不赞同,“姑娘!大少夫人今天穿了一件水红的,你不能穿得比她还艳。”

      樱柠一哂,“她穿她的,我穿我的,碍着谁啦?”

      小微不置可否,只原地杵着不动,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举着那条灰色长裙。

      樱柠与小微相处了一年多,已经知道这丫头倔强起来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当下只能妥协道,“好啦好啦,那就拿那件水绿的烟纱裙,这总可以了吧?”

      小微这才微微一笑,丢了手中的灰色长裙,转身去衣橱里重新拿裙子。

      樱柠在房里梳妆打扮的时候,杜繁歌却在厅堂里等得心焦。眼见一盏茶已喝得见底,门口处却毫无动静,她不由恼怒地把茶盅往桌上重重一顿,骂道:“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舞姬,竟敢与我摆架子!走,瞧瞧去!”说着,长身而起,领着木槿便往正屋而去。

      守在门口的婢女,见其气势汹汹,一个个的便垂首噤声,没人敢上前拦阻。

      于是,杜繁歌一路畅通无阻,直直闯入了樱柠房间。

      其时樱柠正对镜梳妆,听得房门砰的一声震响,抬眸一瞧,便从铜镜里望见一红衣女子,金钗高髻,柳眉凤眼,雄纠纠气昂昂地长驱直入。这便是杜繁歌了?久闻其名,今日终得一见!樱柠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口脂,眯起眼睛从镜子里端详着杜繁歌。

      嗯,眉毛虽长,却太浓了一些;眼睛虽大,却没有自己的亮;还有嘴巴,也太宽了,不够小巧……樱柠正在心里评头论足,就见杜繁歌身后一个婢女模样的人大喝一声:“大胆!见了大少夫人还不行礼?”

      樱柠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转身面对杜繁歌,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樱柠见过萧少夫人。”

      杜繁歌没有答话,昂着头,冷眼打量着她。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叫她怒火中烧。昨日听木槿说,这舞姬不过姿色尚可,可今日一瞧,这哪里是尚可?简直是勾魂摄魄!尤其是那一对剪水双瞳,含烟笼雾的,仿佛春日刚刚解冻的湖水,让男人见了,就是溺毙在里面也心甘情愿!她心里立即不舒服起来,又酸又涩的,仿佛方才在厅堂上喝的那一杯不是茶,而是那陈年的老醋。

      樱柠见杜繁歌久久不作声,当下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萧少夫人大驾光临,樱柠有失远迎,实是失礼。只是不知夫人不请自到,却是有何贵干?”

      杜繁歌这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就是昨日大公子带回来的那个舞姬?”

      樱柠怔了一怔。舞姬?萧柏之是这样对杜繁歌介绍她的吗?她淡淡地笑了一笑,“柏之说我是舞姬?他说是,那我就是了。”

      话音方落,杜繁歌身后的木槿再次怒斥:“放肆!大公子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哦?不可以直呼吗?”樱柠挑了挑秀眉,一脸的满不在乎,“那实在抱歉,是柏之让我这样叫的。如果不可以的话,麻烦你去跟柏之说一声吧。”

      听她一口一个“柏之”,杜繁歌一张俏脸气得发黑,当下冷着声音说道:“姑娘既是舞姬,就得有个舞姬的样!我们萧府里的舞姬都是住在玲珑阁里的,没谁单独住一处的。麻烦姑娘收拾一下,即刻就搬过去。还有,我们府里的规矩,舞姬不许自带丫鬟。你这个丫鬟,要么自己处理掉,要么我来替你打发。”

      樱柠轻轻一笑,扭头朝着小微说道:“小微,人家要处置你呢。”

      小微不急不躁,徐徐上前行了一礼,“大少夫人,你误会了,奴婢并不是苏姑娘的丫鬟。奴婢是萧家的人,只是原先一直在城郊农庄当差,所以大少夫人对奴婢可能没什么印象。”

      杜繁歌一愣,面色难看起来,“你既在乡下当差,为何又跑到城里来了?是谁让你来的?”

      “回大少夫人,是大公子。他说苏姑娘身边得有个服侍的人,就让小微来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亲耳听到小微把话说出来,杜繁歌还是一张脸如罩冰霜,瞬间散发出丝丝寒气来。

      樱柠一瞧,便知大事不妙,自己这回玩得太过火,把杜繁歌给惹毛了。其实小微说得对,杜繁歌毕竟是萧府里的女主人,得罪了她,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处。而且,自己又无意嫁与萧柏之,何苦去背这个黑锅?她向来能屈能伸,当下对着杜繁歌温言说道:“樱柠知道萧少夫人在顾虑什么,恕樱柠多嘴一句,夫人多虑了。”

      杜繁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此话何意?”

      “虽然萧公子风华清俊,为众多女子倾慕,可这其中并不包括樱柠。萧少夫人大可放心,樱柠无意与你争夺夫君。”

      杜繁歌闻言面色稍缓,嘴上却仍不肯饶人,“就凭你?你不过一低贱舞姬,也配来和我争夺夫君?”她昂着头斜睨樱柠,尖尖的下巴向上翘着,看上去刻薄无比,“就算你想嫁给柏之,也得柏之看得上你才行!别以为长了这样一张脸,世上的男人就可以由着你可劲儿地挑了!”

      樱柠只淡然一笑,“夫人说得极是。”

      杜繁歌讨了个没趣,险些挂不住面子,忿忿然一甩袖,“算你识相!我给你一天时间,收拾东西搬到玲珑阁去。听到了没有?”

      樱柠与小微对视一眼,道:“知道了。”

      杜繁歌哼了一声,转身欲行,却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盯着樱柠冷冷地道:“你最好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丢下这一句警告,她再不理会樱柠,带着木槿,如来时一般,气冲冲地走了。

      刚出院门,就见门口处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下人,萧柏之的奶娘朱嬷嬷也来了,正在那里驱逐他们,“干活去!干活去!没什么好瞧的。”

      木槿见状,凑在杜繁歌耳边嘀咕道:“从昨儿这位苏姑娘入府后,就老有人跑来这里偷看她。也真是邪了。”

      杜繁歌此刻心情很是复杂。樱柠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可却也令她心意难平。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夫君,她一个舞姬居然不屑一顾?这眼光也忒高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杜繁歌一口恶气憋在胸口出不来,恨恨骂道:“不就是长得漂亮一点吗?犯得着这么围观吗?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两人气着骂着,渐行渐远。

      她们都没注意到的是,这群跑来围观的下人,大多是在府里呆了有些年头的。他们之所以来窥视,其实并不仅仅是看美人,更让他们好奇的是,这世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之人?还是,人真的能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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