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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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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第二天天刚放亮的时候,整个云起轩的人都听到了秋菊魂飞魄散的惨叫。那条湿冷滑腻的死物,居然把她吓得尿了裤子!
秋菊缓过气来,气得七窍生烟。当下二话不说,带了人直奔樱柠房里,一进门便让人把樱柠给捆了起来。
樱柠却年少气盛,到了这个地步仍不服软,对着秋菊破口大骂。
秋菊赫然大怒,当即便命人把樱柠按下去打板子。
这府里的人都知道大公子对樱柠一向另眼相待,犹疑着不敢动手。
秋菊却嚣嚷着道:“大公子和夫人那里有我去说!有什么事我担着!你们只管给我打!谁不动手就是不给我面子,以后也别怪我秋菊不给他面子!”
持板子的两个男仆互相对视一眼。秋菊本就是萧夫人身边的红人,这个大家都知道,如今又攀上了大公子这棵大树,以后怕是还有得飞黄腾达。于是,一个人的板子迟迟疑疑地打下去了。
另一个人见有人打了,便也从善如流,跟着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了。
樱柠死咬着牙齿,硬忍着不肯叫唤出声,心里却在哀嚎,萧柏之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了只去一天的吗?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
樱柠却不知道,昨儿下午拓元寺那里突降暴雨,冲塌了山路,萧柏之一行被阻在寺庙里,一时半刻的回不来了。
眼看着樱柠的腿部渐渐洇出血色来,秋菊觉得心里一阵痛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样?板子的味道不错吧?你若是受不了了,不妨开口求求我,也许我听了心里高兴,就放了你也说不定。”
樱柠勉力抬起头,对准秋菊的脸庞噗的吐了一口唾沫,“想让你姑奶奶求饶,做你的千秋大美梦!有种你打死我,姑奶奶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秋菊勃然变色,一边拿袖子使劲擦着脸上的唾沫,一边厉声怒喝:“打!给我打!往死里打!我看你还敢嘴硬?!”
板子如雨点般纷纷落下,锥心刺骨的疼痛似浪潮席卷而来。樱柠只看见秋菊的手在眼前晃动,涂了丹蔻的指甲鲜红似血。那一点血色在眼前渐渐放大,放大,直至充斥了她的整个视野……
这一场毒打,最后以樱柠的昏迷告终。
半夜,秋菊被杜鹃吵醒。听说樱柠不行了的时候,她心里也禁不住发了慌,急忙起身披了衣去她房里察看。
果真如杜鹃所说,樱柠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直挺挺地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纵横交错的伤口丝丝往外渗着脓血,紫红暗黑,瞧不分明颜色,只让人觉得污糟可怖。
秋菊倒抽一口冷气。她只想打打人出出气,并没想闹出人命来。谁知道樱柠这才十二岁的身子骨还是太嫩了,如此经不得打。若是大公子回来,看到樱柠这般惨样,不知道要怎么发火呢!
秋菊后怕起来。她想了想,唤来两个男仆,让他们找张草席把樱柠卷了,扔到乱葬岗去。
杜鹃大吃一惊,忙出言阻止:“秋菊姐姐,樱柠还没断气呢!”
“她这个样子离断气也不远了。”秋菊冷冷应道,“难道要等她死透了身子硬了才抬出去么?平白给云起轩添了晦气!要是叫夫人回来知道了,不知要怎样骂你!”
她把萧夫人抬出来,杜鹃便也懦懦不敢再言声。
秋菊不放心,又撂下几句狠话:“这事我自会去跟夫人和大公子禀报,轮不到你去嚼舌根。若是叫我知道你背后告黑状,小心我以后饶不了你!”说完,拂袖而去。
杜鹃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樱柠被一张破草席团成一卷,两个男仆一人抬头一人抬腿,把她给搬了出去。
×××××
萧柏之回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早上。
因为耽搁了两天,怕樱柠等斋饼等得心焦,他一下马车便急急忙忙往云起轩赶。
甫一踏进云起轩,他便大声喊道:“樱柠!樱柠!我把斋饼买回来了。”
喊了两声,不见樱柠出来。周遭零散站着的几个奴婢,脸色却甚是奇怪。
萧柏之随口问了临近的一个奴婢:“樱柠呢?她上哪去了?”
那奴婢别开了头,眼睛不敢与他对视,言辞间有些闪烁,“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没见过她。”她飞快地说完,掉头跑掉了。
萧柏之有些狐疑,见杜鹃远远地站在廊下观望,便招手喊了她过来询问:“杜鹃,樱柠呢?”
杜鹃还未答话,眼眶就先红了,“樱柠……樱柠她……她死了。”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萧柏之愣了一瞬,旋即一笑,“这鬼丫头是不是又捉弄你了?可是把你给得罪得狠了,要这么咒她?”
杜鹃眼泪滴落下来,“不是的,大公子。奴婢说的……说的都是真的。樱柠叫秋菊给打死了!”
萧柏之脸上笑容僵了一僵,道:“杜鹃,这种事不好拿来开玩笑的。樱柠捣乱了,回头我说她就是了,不许你这么咒她!”
“大公子,奴婢真的不是在咒樱柠!”她转回身,手指遥遥指着院子里花坛旁边的地砖,“大公子,你看,昨儿秋菊就是在那里打的樱柠。血流了一地。后来秋菊让人洗了一夜,还是有些血迹没能洗去。”
萧柏之脸色蓦地变得惨白。手里的油纸包啪的一下掉落在地,里面的斋饼散得满地都是。仿佛泥雕木塑一般,他一动也不动,只直勾勾地盯着那地砖上面暗红色的残痕发愣。
杜鹃唤了他两声,他也毫无反应。杜鹃惊慌起来,伸手抓了他的胳膊晃动两下,“大公子!大公子!你别吓我……”
萧柏之倏忽回过神来,红着眼睛嘶声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她不还好好的吗?不过两天而已,怎么说没就没了?!”
在杜鹃断断续续的讲叙中,萧柏之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他来不及找秋菊算账,疯了一般直往门外冲,一边跑一边大喊:“备马!备马!去乱葬岗!”
×××××
午后,萧夫人的碧照楼。
艳阳流毒。几只金蝉趴在树上吱吱叫着。
萧夫人午睡方醒。神志虽已清醒,身子却还慵懒,闭着眼睛兀自赖在榻上,任窗外的蝉鸣叫得一声比一声急。
一片寂静之中,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连声,踩得又重又急,打破了这个午后的宁静。
萧夫人不悦地蹙起了秀眉,尚未出口抱怨,房门便砰的一下被人推开,来人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下便跪在了萧夫人榻前,“夫人!夫人!求求你救救秋菊!”
萧夫人定睛一看,却是她院里的丫鬟米兰,秋菊的小姐妹。此刻,她鬓散钗乱,额头一层细细的汗珠,一张小脸却紧张得发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音,“夫人,云起轩的人来报,大公子把秋菊绑了起来,正关在院子里打板子呢。求夫人快点过去看一看,去迟了怕秋菊命都没有了。”
萧夫人这才懒洋洋地坐起身来,披上外袍,淡淡问道:“是为了那个樱柠的事吧?”
今天早些时候,她刚从拓元寺回来时,就见秋菊已经等在碧照楼里。看到秋菊那六神无主的模样,她就知道准出了事。果不其然,在她离开的这两天里,秋菊竟是惹出了一条人命来。
秋菊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求她庇护,口口声声樱柠那丫头如何可恶,自己又如何委屈,如何忍无可忍。萧夫人听得厌烦,便道:“那丫头再如何不是,被你活活打死,终归是你不对。”
秋菊哭道:“夫人,奴婢已经知错了。奴婢也不是存心想打死她的,只想打她几板子给她一个教训,可谁知她身子骨这么弱,才打了几板子就受不住了……夫人,秋菊不是故意的呀,求夫人发发慈悲,看在秋菊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夫人和大公子的面子上,帮帮秋菊这一次。”
萧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忠心。若打死的是别的丫鬟,我也就饶你这一次,可偏生是樱柠这丫头,你也知道,大公子向来待她不同旁人。”
她停下来,呷了口茶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法子。你回去见了大公子,放低身段,好好地认个错……你也不是不晓人事的黄花闺女了,应该知道男人在床上比较好说话,晚上把他伺候开心了,再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兴许他气也就消了……”
秋菊跪在地上嗫嗫不敢作声。她无法开口跟萧夫人讲,迄今为止,大公子碰都没碰过她。萧夫人还一直以为,她在大公子那里有多得宠呢。她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含含糊糊地应道:“秋菊知道了,谢夫人指教。”
萧夫人一心以为自己的法子能奏效,却没想到,这还没到晚上,萧柏之就已经动手了。
底下的米兰早已急得方寸大乱,连连磕头道:“正是正是,正是为了樱柠那事。夫人!求夫人快一点!听云起轩的人来报说,秋菊的腿都已经被打断了……大公子已经放话了,说……说要把秋菊活活打死,给樱柠报仇!”
萧夫人一听这话,腾的一下长身而起,“为个丫鬟闹成这样子,太不像话了!来人,更衣!我要去云起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