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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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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簇拥着他的宫娥内侍,虽然对这事的结果早已知晓,但还是一脸急躁地催着那小太监道:“不要卖关子了,快点说!”
那小太监得意地笑了笑,举起双臂比划着道:“萧大人就这么一推,那南越人就像喝醉酒一样,踉跄着往前奔去;跑到高台边缘还收不住脚步,咕咚一下摔下擂台,满身尘土不说,颧骨跌得青肿,连嘴唇也磕破了,好不狼狈。”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下,看那些南越蛮子还敢不敢小瞧我们?哼!”
周围有人问道:“你有没有看仔细?那南越人听说高达七尺,壮如牛犊,怕不得有两百斤?萧大人这么轻轻一推,能推得动他?还把他推得摔下擂台?怕不是萧大人手里夹带了暗器吧?”
“你这厮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太监不满地瞪了刚才发问的那人一眼,气呼呼道,“我们萧大人乃磊落君子,怎会行那暗箭伤人之事?再者,萧大人若真的是用暗器取胜的,那南越蛮子怎可能不叫嚷出来?他们岂是肯吃哑巴亏的主?”
那发问的人想想也是这个理,可还是不明白萧大人那一掌如何能有此神力,当下压低了声音在那里嘀嘀咕咕。
樱柠躲在廊柱后面,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由得轻轻抿唇一笑。她认识萧柏之已久,对他的武功套路自然也有些了解。萧柏之这一招,不过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可那些小太监不明白,兀自在那里争论个不休。
虽然明面上萧柏之与她扯不上关系,可听得那群小太监满怀崇敬地谈论着他,樱柠也由衷地感到欢喜,觉得脸上甚有光彩。
她静静听了一会,见那几个小太监翻来覆去不过那么几句,翻不出个新花样来,便想抬脚离去,不料脚还未抬起,就听那群小太监转了话题道:“诶,张和顺,萧大人这回功劳甚大,皇上铁定要好好奖赏他一番。你可瞧见了皇上赏给他什么好东西了?”
小太监张和顺答道:“皇上褒赏的时候我被卢公公给赶了回来,没瞧见。不过,我可听说了,皇上赏了萧大人一瓶安珠白玉丸。”
周围的人惊叹起来:“啧啧啧,皇上这回出手可真大方!听说这安珠白玉丸乃难得的灵药,宫里只得两瓶,皇上竟就赏了萧大人一瓶!”
“萧大人此次维护了我大天/朝的脸面,功劳大大的有,难道当不得如此厚赏吗?”
小太监们又乱哄哄地吵成一团。樱柠无意听他们斗嘴,转身拎了裙裾翩然而去。
在宫里呆了这些时日,她当然知道安珠白玉丸温脾固肾,益气安胎,乃千金难求的保胎良药,可皇上赏赐安胎药,并不是意味着萧柏之就需要安胎药吧?就好像平日里皇上有时也会赏人以回魂丹——据说这回魂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可也不见得受赏者家里就非得有人奄奄一息待以毙命。所以,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樱柠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嘴角噙笑,施施然翩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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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宫里大摆筵席,歌莺舞燕。隔了半个皇宫,仍可以听到丝篁鼎沸之音。
皇上因了下午比武之事,龙心大悦,在席上开怀畅饮;再加上七王爷从旁频频劝酒,一壶又一壶的琥珀美酒如水一般地灌进了皇上肚子里。于是,宴席不过方方过半,皇上已醉得言辞不清,身形不稳。
眼见着差不多了,七王爷扬声喊来了胡公公,吩咐他去安排龙辇送皇上回去。
胡公公动作迅速,未多时龙辇已至。七王爷帮他把皇上扶进了龙辇。就在胡公公刚要开口下令起驾时,身旁的七王爷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胡公公这是要送皇上去哪?”
胡公公这才发现七王爷尚未离去。他微微躬身,答道:“回七王爷,奴婢送皇上回勤心殿歇息。”
“哦?”七王爷挑了挑眉,装出一副诧异模样来,“方才本王敬父皇酒时,好似听父皇提了一句,说他今夜想到鹤安楼去。”说完,他笑了一笑,摇着手中的泥金扇补了一句,“不过,也有可能是本王听岔了。父皇的心思,胡公公最是明了的。还是照胡公公的安排吧,省得万一本王误会了父皇意思,明儿又得挨父皇骂。”
他说完,摇着折扇,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胡公公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是扬声喊了一句:“起驾!去鹤安楼。”
不多时,御驾进了鹤安楼。皇上大醉而来,搅得众人一片忙乱。
在金华殿的时候,皇上还能踉跄走路,可方才在龙辇上躺了那么一会,酒劲翻涌上来,待到了鹤安楼,皇上竟醉死了过去,连路也走不了了。
樱柠和胡公公两个合力,半抱半拖地把皇上弄进了寝室。等把皇上扶到榻上安置好,已是微微出了一层薄汗。
见胡公公动手去解皇上的龙袍,樱柠忙道:“胡公公,皇上没有净脸就这么睡去,怪不舒服的。劳烦公公去拧条热巾过来给皇上擦擦脸,也好叫皇上醒醒酒。”
此等小事,怎的劳动到我头上来?!胡公公心里不悦,正想喊个人去办,却不料回头一望,这屋里竟空荡荡的,半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刚才满屋子团团转的内侍宫娥,此时竟一个也见不着了。
辛婕妤还在巴巴地望着自己,胡公公无奈,只得放下皇上,自己走到门口处去喊人。可没想到,门口候伺的人也不知溜到哪里去了。“这些惯会偷懒的小兔崽子!回头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胡公公没办法,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去厨房打热水拧毛巾了。
这边胡公公后脚刚离开,门廊边上灯光照不到的暗影处倏忽蹿出一人,正是细骨伶仃的姜瑟。只见她拎着一个小壶,环视一周见四下里无人,快手快脚地把壶里的液体洒了一些在地上,尔后又迅速地隐入黑暗之中。
不过须臾,胡公公用托盘端着热毛巾回来了。堪堪走到门口,忽而脚下一滑,“哎呦”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时候,姜瑟才现身出来,一边扶胡公公起身,一边假装关切地说道:“胡公公,可摔到哪里了?肯定是刚才张和顺他们加灯油时不小心洒落了一些在地上,害得公公摔跤。哎呀,公公您慢点……”
胡公公毕竟也上了年纪,这一跤摔得不轻,当下又是痛又是骂的。姜瑟在一旁火上浇油,同时不忘拍马阿谀,也是忙得很。
等到胡公公疼痛稍缓,身上脏污的衣袍也收拾妥当,已是耽搁了许久。给皇上准备的热毛巾早跌落在地,叫灯油污染了;姜瑟识做,麻利地跑去厨房重新备了一份热毛巾出来。
胡公公接过毛巾,赶紧回了寝室。一入寝室,却见樱柠业已给皇上宽了衣,那明黄色的龙袍,叠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榻边的长条案上。
胡公公心里一紧,顾不上给皇上擦脸,三两步疾走到长条案边,伸手按了按龙袍,摸到暗袋里硬硬的钥匙安然无恙,脸上两道长眉才缓缓舒展开来。
他端了托盘,慢吞吞地给樱柠奉上,“辛婕妤,热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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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刚刚送走了皇帝,姜瑟即迫不及待地找樱柠讨要印模。
樱柠正在喝茶,闻言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将一盅茶徐徐饮尽,方才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底下的一个抽屉里拿了一块印模出来。
姜瑟接过印模,见其上印迹清楚,喜不自胜,拿了印模欲走,却听得对面的樱柠突然一声惊呼:“有人!快藏起来!”
她还怔愣着,就被樱柠一把抓住手,强按着往裙裾里藏去。姜瑟惶惶然回头往窗外一瞧,却见树摇花影,庭院静谧,哪有什么人影?
“哪里有人?”姜瑟莫名其妙。
樱柠淡然一笑,道:“是我太紧张,看花眼了罢。”
姜瑟不屑地嗤了一声,正想嘲讽她两句,却觉得手上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霎时脸色骤变。原来方才樱柠抓她的手时用力过猛,竟把她的拇指深深地揞进印泥了!她赶紧把手掀了起来,可已经迟了,钥匙印的上面横着一个深深的指印,印模已是毁掉了。
“辛婕妤!瞧你干的好事!”姜瑟忍不住尖叫,满面惊怒。
樱柠故作讶异,“呀!怎么会这样?姜瑟,你也太不小心了。”
“怎是我不小心?明明是你闯的祸!”姜瑟跳了起来。
“关我什么事。”樱柠冷笑,走回软榻上坐下,掀开案上的缠枝牡丹翠叶熏香炉,取了根玉勺细细拨弄里面的香灰,“这印泥上留的是你的指印,与我何干!”
姜瑟愈是愤怒,“怎么不关你的事?!若不是你把我的手压下去,我怎么会在印泥上留下指印?”
“咦?我记得我刚才只是抓了你的手腕,分明没有碰到你的手指!姜瑟,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是你自己太过慌乱,这才出了差错的。”樱柠停了手里的动作,拧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姜瑟。
“那也是叫你给害的!是你吓唬我说有人来了,我才慌乱起来的!”姜瑟冲口而出。
樱柠微微一笑,转回头继续拨弄熏香炉里的香灰,“这不就对了?姜瑟,你自己也承认了的,是你自己慌乱之下才出的错。虽说是我吓的你,可你自己也太没定力了不是?”
姜瑟蓦然愣了一下。明明是樱柠强按她的手,可为什么几句话一绕,就变成了是她自己犯的错?然而,现如今她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已没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喊叫道:“你才血口喷人!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就去找德妃娘娘说,是你坏了七王爷的大事,看德妃娘娘怎么处置你!”她自恃有个姐姐是德妃娘娘的心腹,有姐姐在一旁帮她说话,不愁德妃娘娘不信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