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樗浮

23、小镇莞白（九）

　　“栾华，”栖梧在梦潭湖边等他，“栾华，冉姐姐她……”泪从她脸上滑下，“她让我来送你们，栾华，你要跟他一起走？”

　　“嗯。”他把希声放在湖边。

　　“可你是妖啊……”她眼泪流的更凶。

　　“栖梧……帮我把树下的琴挖出来。”

　　“你要干什么。”她声音里夹着啜泣。

　　“帮我。”他目光意外的柔和了。

　　“为什么……”栖梧终于哭出声来，却还是走到树边挖了起来。她永远也无法拒绝的人，要她看着他，消失。

　　栖梧渐挖到琴，栾华已经惨白的脸上又渗出一层汗。她只是一遍遍继续挖着，一声声唤栾华的名字，不敢回头看他。

　　盘在琴上的根被挑开，树顷刻之间化为粒粒光尘。栾华望了一眼木屋中同样注视着他的一袭红裳，随即也化作一阵光尘，二者相融，汇入琴中。

　　栖梧将希声和琴投入湖中，跌坐在地。恍惚中，她看到木屋中的甘蓂走到花田里，消失在大片的红蔷薇中。

　　她突然明白，茉冉教给她一切灵冥之地的事宜，栾华跟她说谢谢，还有希声和甘蓂，他们都预知了今日，却留下她，收拾残局。

　　栾华，你是不是从未想过，如果我变成另一个冉姐姐？

　　筦白镇里的茉冉死去，煮茶人换做另一个女子。

　　她叫栖梧，也是在千万时间洪流中，等待的人。

　　岁月恒流，魂灵永逝。

　　希声醒来的时候，躺在那家老店里，伏在琴上。

　　琴泛着光泽，不似老人擦拭时的模样。

　　他缓缓弹起，千年的记忆瞬时涌出。

　　原来，他所记得的不过是灵冥之地的种种。在这轮回的千年里，他忘却的太多。

　　新生的他，少年的他，成年的他，垂死的他，做过那么多奇异的梦。只因为身边时刻萦绕着的一缕蔷薇香，护他千年周全。

　　那个人不在了，而他却带着记忆，继续千年万世。

　　琴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