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人》完整版》余妻

14、（一）

　　（一）
　　世言离开之后，日子再次恢复平静。他的出现和离开都那么神奇，让我仿佛觉得先前的经历好比一场梦，梦醒了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凡人做梦，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罢。
　　从有意识以来，就是孤单一人，独自一人闲着无事时，会后悔当初怎就没追问世言的身份，能多一个人陪着唠嗑也是件好事。那位点化我的高人道我是不慎犯错的散仙，被抹光了记忆在凡间偿罪，注定一生孤独无依。若是不想让日子过得太无聊，可以考虑用自己的能力替人改编梦境。
　　‘造梦亭’便是这么来的了，生意愈发红火时，前来请求造梦的人也变得形形色色。像清雅那样自欺欺人的不在少数，看得多了，不由得也觉得愈发无趣。我拒绝了一些无病呻吟之人的请求，倒是今早开始便候在亭子的老道引起我的兴趣。
　　他不带酒水钱财，一身道服更是破破烂烂，半依在柱子旁，楞是瞌睡整个白日。
　　日暮时分时，我唤醒了他：“既不为求得梦境，又何必长留于此。”
　　老道背上还背了一把桃木剑，腰间拴着一只葫芦，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点点泪水：“谁说我不是来请求造梦？我是不愿和那些泛泛之辈争抢先后。”
　　老道脸上笑眯眯的，只是满脸的皱纹看起来有些骇人，将腰间的葫芦取下来，晃了晃：“里头装的可是救世良药，够不够让你替我造梦？”
　　“……”
　　我后退一步，有些后悔搭理他。
　　“怎么？小丫头不信 ？”老道笑得越发慈眉善目：“给你的。”
　　我不禁伸手够去，不料被那老道一把捉住了手！枯枝一样粗糙干瘪的手在我腕上捏索着，一边兀自点头，苍老容颜上慢慢竟有了几分诡异的狂喜之色。
　　“……你做什么！”
　　我连番扭动挣脱老道的手，那老道却像是定住了一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捻住胡须对我道：“莫逃莫逃，我是怕你不答应老道，怕你逃了才逮住你。”
　　“你……”
　　他嘿嘿一笑：“老道我活了快百年了，一直想不通当年节度使叛变的原因，一夜之间，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哎，多年的挚友变成那副模样，老道每思及此就夜不能眠。你就行行好，帮老道把这段梦境，给抹去了吧。”
　　“你怎知我除去改编梦境还能吞食梦境？”但那是极伤身子的，除去重金答谢，我都会毫不犹豫拒绝。
　　“这个老道自然知道，你是嫌我的仙药不够支付报酬？”老道犹自不死心，一手拽着我，一手拿起腰间的葫芦，用嘴巴咬开盖子后往身后的亭子外泼洒了些。
　　也就须臾，原本青翠欲滴的草丛旋即枯死，泼洒之处，冒着丝丝缕缕黑色的烟雾。
　　“你想做什么！”
　　我再次惊呼出声，他的面上毫不掩饰地浮现了贪婪之意：“道人，自然是救世。好在老天有眼，让我先在那群神仙之前发现你，来，快喝下仙药，让他们的阴谋无法得逞！”
　　老道愈说愈开心，将手中的葫芦递到我面前，他死死拽着我，我便使劲往亭子外拖曳。
　　无怪他要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拜托啊，快路过个人，哪怕是个砍柴的也好，我造梦人一世英名，怎么就可以死在这个疯老道手中。
　　“小丫头，还想跑？”
　　他一声厉色，将我狠狠扔到地上。恐惧袭来，我撑着身子往后腿，脑中似有一把锉骨分筋的刀子一点点敲打，逼得我喊也喊不出。只得咬着牙粗声喘息。

　　咕噜噜噜——
　　不远处的绿林传来物什坠落之音，我和老道瞬间都停止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