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g time no see （好久不见）》聊慰清风

6、第二章

　　“对于甄翔的嫌犯身份你怎么看？”高临渊问林庚。
　　“虽然他目前的确在我们的嫌犯名单上，但我认为基本可以剔除。排除沿途监控已经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这一点，如果非要往谋杀上靠的话…… 首先，目前看没有任何动机致使甄翔必须向他大哥动手，何况他们还有兄弟情谊和恋人关系。其次，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杀人凶手会在行凶之后给死者清理尸体。当然心理变态者除外。再次，凶手行凶之后多半是急于脱离凶案现场，不会无所作为地守着死者。这与谋杀案件中罪犯的一般心理活动与行为相抵触。”

　　咸旻听完林庚的分析之后插嘴道：“如果非要按谋杀来推论，那么我的想法跟林子有一些出入。”见高临渊扭过脸注视她，咸旻继续说，“以目前的状况，无法确认甄翔没有心理变态问题，或者说严重的心理问题。这需要我们等他苏醒之后进一步的心理学方面的调查。还有一点，虽然嫌犯在死者死后仍与死者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我们无法断定嫌犯将死者放入浴缸就是想为死者清理身体，也许他是想借助热水的作用来扰乱刑侦人员对于死者死亡时间的正确推定。只不过，由于其本身体力不支而无法完成。再说，冲死者尸体被频繁翻动这一点来说，暂定嫌犯犯罪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再有就是谁能保证凶手只有一人？”

　　“如果按你说的第二个原因，那么直接将死者放入浴缸即可，何必费时费力替死者脱去全身的衣服？”林庚在为自己的论点据理力争。
　　“也许这正是疑犯的狡猾之处。”
　　“别争了，监控摄像已经清楚地说明甄翔并没有作案时间，这种推演纯粹是瞎掰。”林庚没好气地说。

　　高临渊摆了下手，打断了两位属下的争论：“如果死亡时间是十一点左右的话，甄翔还是有犯罪嫌疑的。时间上来算还是有可能性的，不要轻易排除暂定嫌犯的作案可能性。”高临渊补充着，“你们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在侦破过程中你们两个的想法都需要考虑进去，不要非此即彼。即便甄翔的确没有作案，还是不能排除有其他人作案的可能。”

　　虽然林庚和咸旻都诧异高局为何一定要将此案件往谋杀案上靠，但是林庚还是点点头：“要是甄翔现在能苏醒过来就好了，那会大大缩短我们对案件本身复原的时间。只可惜…… 唉。”
　　“无论如何… … 都要尽力保护和看护，给予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治疗条件。毕竟他还算是孟家的人，不要让孟老爷子难堪。另外… …”高临渊看了下手表：“林庚，你一小时后去趟机场，接一下孟亦兴，他调回渭水工作了，这次坐的是国都飞来的5727次航班。”

　　“兴哥？兴哥回来？太好了！”林庚开始兴奋地搓动双手。忽地一顿，他神情复杂地看向高临渊,“高局，兴哥不会是为了0813号案件回来的吧？”林庚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瞟见咸旻低下头，刻意回避与任何人目光接触。他明白，局里的老人都希望孟家能来人坐阵，但是又都多少有点儿避讳孟亦兴与0813案件的背景关系。
　　“正是为了亦焕的案子回来的。不过，他不是直接调到咱们市局，他进专案组的身份是政法委特别调查员，参与0813号案件的整个侦破工作。你们可得给我尽力办案，可别在孟亦兴和孟家面前丢咱们警局的脸。”高临渊说完，特意用食指点了点林庚。
　　“是。”林庚应承着站起身，扯了扯夹克下摆，冲咸旻努嘴，示意她一起走。

　　高临渊看着临江省最出色的刑侦队长，心里对孟亦兴满是感激。

　　于林庚来说，孟亦兴就算被称为再造恩人也不过分。他与孟亦兴相识算是偶然之中的偶然。

　　那时候林庚刚结束功勋卓著的卧底工作回归公安队伍。但是六年的黑暗生活在他身上打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于林庚无法很好地适应正常社会生活，更不要提警察工作。

　　林庚刚回市局那阵子，高临渊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局里抱怨和投诉林庚的同事们踩烂了。
　　不遵守纪律，不按时上班，工作中不打配合都不在他们的告状范畴之内。私自放跑嫌犯、预审给疑犯避罪暗示、向以往道上的兄弟透露口风、公开收受□□人员的财物才是他们投诉的主要原因。
　　屡次的批评教育根本不起作用。而且一旦将林庚叫进办公室，他往往先发制人振振有词地回嘴：什么不是重罪则应以劝说教育为根本，什么过命的交情、结拜的义气不可能割舍，甚至什么有本事让那些碎嘴的人也去卧底个六七年，回来再说等等…… 令高临渊头疼不已，市局里更是怨声载道。眼看着林庚的警察生涯要告结束。

　　恰在这个关键时候，高临渊从孟亦焕那儿打听到孟亦兴学成刚刚回国，毕业论文还登上了美国《变态心理学杂志》（Journal of abnormal psychology）。于是通过孟亦焕的关系把林庚往国都孟家一塞大半年。

　　不清楚孟亦兴都用了什么手段，半年之后林庚回到渭水市局，化作一把劈斩罪恶的利剑。在后面的六年时间里屡破陈年积案和大案要案，非常顺利地从市刑侦大队一名问题警员变身为高临渊最得力的下属。
　　也是自从这件事后，在孟亦兴的建议下，公安部给卧底归队的干警们都安排了为期一年的心理恢复以及回归正常社会生活的康复课程。

　　“咸旻，你先走吧，我还有两句话要交代林庚。”
　　咸旻看了眼林庚，扭身冲高临渊点了下头，走出办公室。

　　刚出房门，咸旻就看见不远处副局长辛长春在高声呼喊走道那头的一名警官：“哎，小谢，上个月人员出差的报销费用整理出来没有，拿给我看看。”
　　咸旻记得辛副局并不分管财务。
　　“辛副局。”咸旻喊了一声。
　　“哦，小咸啊，汇报工作？”辛长春笑着，笑容里隐约有一丝尴尬。
　　“嗯，高局询问有关0813案子的尸检情况。”咸旻作答。
　　“汇报完了？那快回去工作吧。”辛长春继续笑着。
　　咸旻压下心头泛起的些微莫名下楼向法医室走去。

　　咸旻离开办公室后，高临渊表情严肃地对林庚说：“林庚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又是个大队长，别一天到晚总是垮着个肩膀，哪儿有点警察的样子。尤其这次亦兴回来，你可别在他跟前整天松松垮垮的。”
　　“局长，这还不得怪您。”林庚故意拉出一副哭丧脸，“二十岁，刚进警校一年多，就被您派去当卧底，一干就是六年。在那帮混混面前，我总不能保持警容警姿吧。再说，咱警局的破案率在全省可一直是数一数二的，看问题您得全面，您得看重点。我的肩膀纯粹属于细枝末节。嘿嘿。”
　　“我没说你破案的事！别小看这细枝末节，细节决定成败，懂不懂？可别让亦兴刚回来就对你有看法，到时候工作配合上出点儿问题可咋整。”高临渊蹙着眉。
　　“那哪儿能呢。我兴哥肯定不会挑我的刺儿。”林庚一副信心满满的神态。

　　即便林庚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此时，高临渊也失去了对其谆谆教导的耐心，他冲林庚摆手：“行了，行了，反正你给我注意着点儿。快去准备接机，千万别给我迟到。”
　　“嗯… … 高局，有个0813的情况刚才没有汇报，主要是我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亦焕哥的那个租屋，没有通过任何中介，纯粹是个人私下直接租用的。” 林庚绕过办公桌走到高临渊身边，俯下身低低耳语：“而且租赁人不是孟亦焕，也不是甄翔。租赁人是… …租赁人是鲍慧。”
　　高临渊闻言猛地抬起头：“这不可能！”在看到林庚肯定地再次点了点头时，高临渊陷入沉思，“这个情况暂时压在我这里，你回去吩咐下面几个知情人都管好自己的舌头。另外，去找到房东，让他对外一定要咬死租房的是孟亦焕，把有关租赁人孟亦焕的资料准备齐全给那房东一份。这事，先不要和亦兴提起，等他正式上任，我找个时机跟他说。孟家… … 算了，你先去机场，别耽误了接机。”
　　“是”林庚难得地冲高临渊敬了个礼，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