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聂先生

4、蒋青释相逢不恨晚 曲音阁风水轮流转

　　眼看局面僵持片刻，厢房的门却是开了。
　　入眼是一朵盛世牡丹，苏小小惯性地眨巴眼睛：“既然冷姐姐身体不适，让小小来解各位将士军营艰苦可好？”
　　祁慕华和李蒙卿相顾对视，却都未猜到对方心思。
　　蒋青释不经意一抬眼却有些发愣，手势都慢了一拍。只见眼前人浅笑倾城，满眼的尽是桃花。
　　“只是一曲《凉州词》？”蒋青释道。
　　“这葡萄美酒小小已奉上，将军们可愿醉卧沙场？”苏小小见蒋青释开口，想来至少也是将军头衔，端上一只玉壶，不改一脸笑意。
　　红酥手，黄滕酒。蒋青释满脑子只剩下这两句诗，却故作镇定。
　　“这《凉州词》说的可是战事惨烈，古来征战几人回。你弹得清越，可是藐视我等将士沙场牺牲？”蒋青素肃然道。
　　房内一片抽吸，李蒙卿皱眉与祁慕华道：“我以为这小子什么也没理，难得来曲音阁听个曲儿，却尽和蒋窦小儿划拳，原来都听在心里。但这强词夺理算个怎么回事？”祁慕华也是琢磨不透蒋青释的言行。
　　“小小在京都便听闻蒋家军威名，明知命悬一线仍冲锋在前。既是战将之诗，岂有悲怆之歌？”既是此刻，苏小小仍是不变的春风笑意。
　　蒋青释哈哈笑道：“曲意逢迎，在场将士怕是承受不起。”
　　祁慕华在下和李蒙卿嘀咕：“自己调情，偏偏还要扯上我们。”李蒙卿难得地合作：“就是。将军今天怕是吃错了药。”
　　“小小儿时也曾直言不讳，直至爹爹与我道：‘直言非刻薄，称赞怀真心’，小小便知直言不讳也可委婉入耳，真心赞美便不是曲意逢迎。”
　　蒋青释忽而一笑，灿若朝阳。
　　转而忍不住调笑：“苏姑娘可是也为蒋将军而来？”
　　祁慕华没被他这话呛到，倒是李蒙卿难得镇定。
　　“曲为将军而谱，门为将军而闯。”
　　蒋青释笑道：“没有半点傲骨。”
　　“既是情投意合，何作扭捏之态？”苏小小斟酒杯中。
　　“可惜今日将军没来，只有我等鼠辈，不然怎请不到那冷凝香。”蒋青释似笑非笑。
　　苏小小神色犹疑，看着蒋青释不似骗人，继而道：“众将一般辛苦，边陲安定绝非一人之功。”苏小小双手将酒杯递到蒋青释胸前，抬眸轻笑。
　　蒋青释手覆上玉杯一并玉手，往怀中一拉，美酒飞溅，香飘四溢。祁慕华示意谭妈妈，谭妈妈意会，将曲音阁内也做皮肉生意的姑娘引进门。众将闹哄哄起来，姑娘们便各自领了各自投意之客到偏房。
　　“小小，跟了我吧。”蒋青释的鼻息与她只有一息之差。
　　“小小已有意中人。”好生坦白直接。苏小小轻轻躲开蒋青释，坐在旁边椅子上。
　　蒋青释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伤透了心。”
　　苏小小难得脸红，轻轻一推：“将军这般油嘴滑舌。”
　　“蒋将军如何好啊？一介武夫，又无实权。”蒋青释对“自己”嗤之以鼻。
　　苏小小柳眉一挑，半嗔半怨，倒不开口了。
　　蒋青释笑了：“我不说他，你和我说。”
　　“蒋将军对上不卑不亢，待下亲和不傲。既是良臣，亦是好帅。”
　　“是。”蒋青释点头。
　　“蒋将军尽忠职守，不曾懈怠。战场杀敌换轲国太平，镇守边陲得边南繁华。”
　　“是。”蒋青释有些后悔今日来曲音阁了。
　　“蒋将军战场冲锋在前，作战骁勇。都灵一役单刀战四雄享誉京都。”
　　“嗯，是。”蒋青释这点倒颇认可。
　　“将军他……”
　　苏小小未说完，蒋青释便打断道：“这些不过传言，真人未必这般。”
　　“流言最是可怕。流言尚且纯良，真人只会过犹不及。”苏小小低眉一笑。
　　蒋青释转而想了想，释然一笑：“说得我都吃醋了。”
　　苏小小脸上又是一红。蒋青释探头偷偷在她颊上亲一口，轻笑一声：“小小，蒋将军今日就迎你过府可好？”双目灿灿然。
　　苏小小愣了好久，方才了悟，捂嘴惊叫一声：“您是……”
　　蒋青释将食指靠她在唇瓣，再温柔道：“可好？”

　　自此，这边那小地便传起了这被端上了台面的流言蜚语。
　　“想那日，蒋将军快步出门，向谭妈妈甩了一叠银票：‘不够到我帅府拿！’继而横抱起苏小小，朗笑道：‘今后苏小小便是我蒋青释的妻子！’大步出门，留下一干众人哗然。”这人说得绘声绘色，像是亲眼目睹。
　　祁慕华和李蒙卿难得便装出门，在一旁听得偷乐，合计着回去讲给众将得趣。自那日起，祁慕华和李蒙卿便生了默契，只要是能拿蒋将军寻开心的事，这两人是绝对地一条裤子。
　　“听闻这回家后，这蒋将军更是不得了，是直奔厢房，一尝云雨之欢呐。”
　　“只怕这蒋将军血气方刚，食髓知味，从此不朝起了！”众人一片会意偷笑。
　　祁慕华和李蒙卿对视一眼，决定将这话继续听下去，但回去还是不学了。
　　“我还听蒋府的下人说，那日蒋将军可是近夜半时分才想起未吃晚饭，直呼肚饿，让下人们准备酒食。”
　　“是呢，还说怕下人们欺负苏小小是青楼女子没名没份，恐自己不在的时候照顾不周，大晚上要全府的下人训话。硬定了苏小小蒋府女主的身份。”
　　“真是不知蒋将军这么些年从未听闻有过什么儿女情长，怎么就倒在苏小小这么一个也没甚风骨的风尘女子的石榴裙下。”
　　“你们有所不知，其实那日原本论不到她苏小小。”
　　“噢？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那日将军请的是曲音阁的花魁——冷凝香，只是这冷凝香生性孤傲，不是知音不愿面客，就被苏小小抢了去了不是？”
　　“先生还不知吗？这冷凝香前几日可被自己房内的丫头捅了一刀。”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先说这房内丫头名叫兰兜，生得俊俏。听说冷凝香一向忌惮不让面客，还对她多加打骂。这我们随后再说。这日冷凝香的恩客去曲音阁，兰兜故意敞开门激怒冷凝香。你们可想不到这冷凝香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身上披着几批绸缎，头上簪着四五支金簪，都是不知那家恩客平日里送的，脸上的胭脂抹得可红，全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而叉腰点头数落兰兜的样子真是见着心寒。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冷凝香所有丑事都自己抖楼出来了，平日里写的那些个小诗小词，原来全是出自兰兜之手。”
　　“这蓝兜到是个让人刮目相看的才女。”
　　“可不是，怕这曲音阁是又要换头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