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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了却君王身前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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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颢过后,又遇玄英,应着宫中丧事未过许久,一切从简,庆典期间,全城上下戒备,恐有贼人偷袭。
新皇犒赏范家军,范小将军杀敌有功,晋升为京都内新贵,马上健硕的英姿引得万千闺秀思春,范府门槛都快让说媒的冰人踏破了。可无论那冰人说的都天花乱坠,那媒婆都被从范府“送”了出去,让多少京城有名的媒婆破了金子招牌。
宫内忙着准备新皇登基大典。
养心殿内,殿内熏炉上供着龙诞香,顺着跪着的大臣的黑黝黝的脑瓜,看向高台处,松散地靠在龙椅上心不在焉的新皇。很难想象,这样一张妖艳的脸上竟然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来。
那龙椅上的人垂着狭长而妖冶的眼眸,在通红的灯火下,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始终笼罩在难测的阴影之中。
“臣夜观星象,推算腊月十八最佳,龙、明堂、金匮、天德、玉堂、司命六个星宿是吉神,六辰值日之时,诸事皆宜,不避凶忌,是黄道吉日。”
钦天监上书,头死死地抵在明晃晃的地砖上,像是黏住似的,见自己得不到半点回应,一刹那感觉四周时间都凝固了。自己触碰的地砖又烧的火热,殿内只有自己的汗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兢兢战战地等着上头的人说话。
“准”钦天监松了一口气,忙谢恩退了出去,跨出出时,不禁打了个寒战,见到屋外的景象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龙椅上的李骜似乎又记起那个很遥远不真实的日子,自己欢喜醒来,本想着和蠢女人修好,就眼睁睁看着宫人置办祭奠用具,迎接自己的只有母后逝去的噩耗。
自己还是黄口小童,刚尝到些温暖还不知情,又从自己手里溜走,至于后来。。。。。。新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露出志在必得微笑,美的两旁的宫女不敢直视。
离养心殿甚远的内务府里,几百名女工连夜赶制九旒冕,十二章纹冕服蔽膝、大带、舄等要件。因着丧事,礼乐不可大肆操办,遂就不兴乐坊
礼部刚得到上头的准信,便立即通知各州府长官,各地长官复又通知各郡县,在各县城张贴皇榜,昭告天下。
宋稽的身子是整日昏昏睡睡,是昏睡的多醒来的少,自知时日不多,但警告府内小厮不得对外声张,只说是旧疾犯了。前朝素日是知道宋稽身子病弱,受不得寒气,又是新皇的心头好,这种寒冬难免有点病痛,并无多在意。
宋稽只要一睁开双目,就使唤下人用轮椅推着自己走,丫鬟见宋稽不听劝地伏在案几上写着什么,又见其欣慰的折叠放好,只能在一旁送汤水,加炉火。
宋稽觉得皇帝这次登基要预算开支,减轻赋税,犒劳百姓等诸多事宜。写完书信后又细读一遍,看有何纰漏,细查无误后,仔细将其折好,和所有以前自己所写的书信放在一起,那些书信算起来有满满的一叠,也不知宋稽写了多少日子。
宋稽又叫小厮将铜壶滴漏放在里间,自己只要有一会子醒来就可以看时辰,等今晚“咚!——咚!咚!”三更过后,京都对于官员达成就是新的一天开始,新的党派纷争,太子也终于要登上大位。
“。。。。。。”宋稽突然听见外间宫女的行礼声,又突然戛然而止,没了声响。
宋稽透过青色的帐曼,看清来人,居然是明早就要登基的新皇李骜。
“陛下,怎么来的。天寒地滑,那些宫人也不劝劝。”宋稽想要从轮椅上起身,身上盖的毛毯子眼见要掉落在地。
“宫里吵得朕头疼,还是你这里稍显清净。”李骜弯下腰扯住毯子一脸坏笑,又一把抱住宋稽,用毯子将他通通包住,送到雕花大床上歇息。
宋稽见着太子的明媚的侧脸,想起很多年前奢华的东宫里,自己也是这样抱着圆团子状的太子,那时也是这样的冬天,冷的人脚直哆嗦。自己那时一心想要表忠心,太心急,毛手毛脚,不知礼数。
李骜见宋稽眼里困的都有泪花,依旧睁大眼无辜的看着自己,心下又痒又心疼:“如果困,就合上眼,朕说会话,你睡着朕就走,赶紧睡,别耽误朕离开。”
宋稽听完,立马乖巧地闭了眼,开始对自己催眠。
“你这病断断续续的,大抵是大夫无能,送的那些药材都吃了吗,不够同朕说,来年同朕去江南寻访,哪里暖,又温和,好养人。”宋稽胡乱点着脑袋,已经听的迷迷糊糊的,一半已经进入梦乡,一半还在分心。
“宋稽。。。。。。”
“宋稽!宋稽。”李骜在耳边轻轻地呼唤宋稽的名字,见他确实熟睡了。就脱了自己的外衣,拿去了自己的玉冠,披散万千发丝,也同宋稽睡一张被子去.见宋稽手脚冰冷,就用自己的双脚哄着宋稽小巧的玉足,双臂环绕着宋稽,将瘦小来人死死锁在自己的怀里。李骜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闻着宋稽身上的药香,突然忍不住在宋稽的嘴上嘬了一下,又慌张地分开。心里却是吃了个蜜似的欢喜,那上挑的凤眼满是情丝。
李骜在宋稽耳边吹了一句话,脸羞得骚红,又强装镇定的抱着宋稽一会子,等着屋外宫人来报,
便随着宫人不舍的回宫去了。
冬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未央宫内,钟鼓声已经鸣了三响,意味着盛典的召开。
剑李骜头顶十二珠旒,身着黄色衮服,焚着御香缓缓醒来,两旁数十名执事太监高举着华盖,后方宫女执扇七十二个,又有销金提炉的,一行人从未央宫出发穿过乾清门,行至郊坛钱,礼部早就金椅于郊坛前之东,南向。
等新皇踩着红色的地毯,一步一步稳稳的登至郊坛上,仪式正式开始。
宋府门外一个小厮气呼呼的跑来,哈着热气,往另一个在宋府门上靠着,焦急等待的小厮喊道”开始了。开始了。大典开始了“
那小厮又传至宋稽院子内的小厮,一环扣一环,像是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宋府一下子闹起来。最后终于传到了宋稽的屋内,小厮垂手站在青纱帐曼外恭敬的对里屋的人说;“回主子,大典,大典开始了!”
屋内传来声响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有一生若有若无的“知晓了”,像是回应着来人。
今早丫鬟见自己主子一个个静静的做到案几前,吩咐自己要喝茶,丫鬟皆是大喜,府内下人见自己主子今日精神头大好,笑盈盈的吃了好些个东西,又同下人说了好些会子话,已经是知晓事物,不在整日昏睡。
送府内的海棠花妖冶又开了,颜色甚是好看,抄手游廊下的丫鬟皆道这是喜兆,今天气候也暖和,最适合举办仪式。丫鬟欢喜的在高处捡了好几支长得完整的,养在屋内的花瓶处。
“主子,新皇开始宣读祖训了。”宋稽靠在轮椅上,手上哄着暖炉,屋内熏着淡淡的香,似乎还有墙上花椒的味道,盖着厚厚的毛毯,一脸欣慰听着小厮的回话。
“主子。。。。。。主子,百官叩拜了,”宋稽似乎还能听到百官一起朝拜的浩瀚的声响,随着这些跪拜声,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能远远的看到妖艳的李骜一脸不屑在高台上看着众人跪拜,又见他突然直直的望向自己,自己立马从空中坠落下来。
然后又恍惚看到自己抱着圆团子的太子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场景陡然一换,宋稽看到包子样的太子的抬着头,拉着自己袖子,眼睛哭的红肿,哭的几乎接不上气。宋稽刚想好生安慰,就见太子嘴里哭喊着:
“骗子,大骗子。”
“不要离开好好不好,不要离开,不要。“
“新皇接过玉玺了。”宋稽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模糊瞧俩张脸惊悚的重合在一起,倒像是长大的太子红着眼,狠戾的抓着自己的脖子,一点也喘不上气,自己气进的少,出的多。
宋稽觉得心里时明时暗,手渐渐捏紧。
“。。。。。。。主子,礼毕。”那小厮欢喜的在屋外汇报,祖宗保佑咱们主子终于赢来曙光了,太子终于登基了,咱们跟着有福享了。
“好。”天空好像是为了等待这一句回答,一下子划开口子,补也补不上上来,尽是下起洋洋洒洒的大雪来。那布满血丝的双手也渐渐垂落下来,宋稽的头也是歪了过去,万千发丝掩盖的宋稽,好似了却什么心事,安详的睡去
太监刚宣布礼毕,天空就霎时飘下鹅毛般的大雪,像是很多年的残酷冬天,大臣皆道这是瑞雪,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叩首三次。
商贩都道,京都的雪真是一年古怪更甚一年,带去一个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