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民思存》鸿九

46、第四十六章

　　大黑熊被打、老蝙蝠被打、雪上飞死了，大伙儿更认清了形式，然而，更多的人去投靠了玉麒麟，看得出来，如果没有胡文翰跟小辣椒，玉麒麟早就统一了这里。

　　胡文翰、花豹子、小辣椒、糖官，四个人在小厅里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谁杀了玉麒麟，谁做坝子山新当家的。”小辣椒突然说。
　　“不行。”糖官跟胡文翰异口同声。
　　“那你们到说说咋办？”小辣椒终于憋不住了。
　　糖官又低下头。
　　“这里有诈，早晚会露馅的。”
　　“那我们就干等着？万一人家真做了警察呢！”
　　“万一……”
　　“现在才想万一，早干嘛了？让你看看做警察行不行，咬死了说不行，现在好，人都死了路也死了才想起来万一！”
　　胡文翰不说话。
　　“自己当了几天兵就以为了不起，我们都是笨蛋！”
　　“你不是笨蛋！让你不要去救人，商量商量也不行！”
　　“你倒怪起我来了，要不是你先开了头，能有这事吗？”
　　“咳……咳”
　　“滚！”
　　花豹子本想劝劝他们，倒引起火了，糖官拉着他出去了，留他们两个在屋子里。
　　胡文翰意识到自己失态，复又坐下。
　　小辣椒一甩手，走了。
　　胡文翰气冲脑门，然而惦记着现在的形式，走出来，跑到糖官身边，嘱咐她看着小辣椒，别让她冲动行事。

　　胡文翰跟小辣椒吵完架，自己在小厅里生闷气，花豹子来劝也虎着脸，也不再有人来劝他，第二天睡醒，连打三个喷嚏，这时候天刚刚透亮，浅浅的一层白，胡文翰一拍巴掌，找来纸笔刷刷刷开写，梁文涛能挑拨离间，自己就不能？他要写信给玉麒麟。
　　小翠看了看信，心里也嘀咕起来，玉麒麟问道：“你别光自己看啊，念出来听听？”
　　小翠看着玉麒麟，说道：“胡文翰说，你现在缴费也成绩显著，如果梁文涛不是骗你，好歹给个警察局长吧？”
　　玉麒麟听了眉毛舒展开，笑道：“嘿嘿，老子就知道打枪，拿了枪就忘了官位了，还是这小子机灵，老子这就去找老梁。”
　　“当家的。”小翠扶着身子站起来，说道：“我看胡文翰的意思是老梁想害你，你要小心啊。”
　　“他敢！”玉麒麟看看小翠的肚子心里更舒畅了，扶她坐下，说道：“你放心，我多带些人，老梁好歹是个官，不会骗我，胡文翰太多心了，我拿回了官，看他们还跟不跟我对着干。”
　　“你千万小心啊。”小翠近来也多愁善感，孩子还没出生，母爱已经泛滥，说道：“我跟孩子等你吃晚饭。”
　　“这样，我让胡文翰过来，问问他。”
　　“让他过来？这个时候？”
　　“放心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有你在我能把她怎么样啊！”
　　花豹子看着胡文翰，说道：“你为他好，他可是要害你，别去了吧。”
　　胡文翰左思右想，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经历这么多事，心里也不是特别肯定，又说道：“再说还有小翠呢。”
　　胡文翰带着傻狍子，两个人来到遮云山。

　　谈话出来，胡文翰心里又没了底，玉麒麟对老梁很有信心的样子，他正想着，一个大汉冲过来，当胸顶住胡文翰，叫道：“别走！”
　　他第二句还没说出来，玉麒麟吼道：“拉开！”说完两三步跑过来，看胡文翰没受伤，旁边的人已经被摁住跪在地上，玉麒麟抓耳挠腮，气的在两人之间乱转，叫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怕你们这群混蛋还特意强调一遍，上次给我坏事这次还敢来。”
　　“当家的，这人新来的，不懂规矩，饶他一次吧。”
　　“放你娘的屁，规矩有什么不懂的，就他们不长记性！”
　　胡文翰看场地不够他发挥，往后让了让，玉麒麟走到旁边抽出一把刀，胡文翰以让开，看到小翠站在门口，玉麒麟又把刀放下，走过去不知说了什么，小翠转身往后去了。
　　玉麒麟看了看刀，朝摁着他的人说道：“把手剁了！”
　　那人无法，只好把手恩在旁边一块木桩上。
　　他只是摁了一下自己胸口，不至于剁手，胡文翰赶紧拦着，说道：“碰了一下而已，我又不是纸扎的……”
　　“我给兄弟立规矩，你别管。”
　　玉麒麟说着径直走出去，胡文翰只听那人乱叫，回头一看，刚好鲜血四溅，那人眼看只有进气的份儿，一声儿没叫出来，疼得昏死过去，玉麒麟站住脚，说道：“往家里送一百大洋，以后让他管粮仓去。”
　　一边送胡文翰下山，一边嘟嘟囔囔骂人，胡文翰也被这景象吓了一跳，玉麒麟能撑起这么大的绺子不是误打误撞的，他就是个能带兵的人，梁文涛算是碰到对手了，自己呢，自己还要再想办法。

　　老梁这个县官做的也不轻松，这地界兵荒马乱，什么什么都不齐全，来一个官刮一次油水，百姓也变得油滑，老梁的抱负样样都遇到了难题。
　　“老梁，我来了。”
　　玉麒麟虽是老粗，但是人爽快，老梁倒不讨厌他，说道：“进而这是什么风，真是难得啊。”
　　“特意进城来看看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正是，我媳妇快要生了，我这仗也打了小半年，我想老婆孩子搬到城里来，后面也好安心打仗，怎么样？”
　　梁文涛眼珠转转，一咬牙，说道：“我这事多，就都忘了，前几天听说你打掉好大一个匪帮，正想给你个官职，正好你今天来，我带你去见见局长，你这几走马上任，副局长。”
　　“副局长？”玉麒麟腾地起来，眉毛飞扬，叫道：“老子做的是山大王，到了这警察局让我做副的？”
　　梁文涛脸色不善，然而玉麒麟脸色更差，跳脚道：“看来这县长也是骗我的，去她……”
　　“唉唉唉，”梁文涛声音提高，压着火气，说道：“你看你这人，要直接做局长？我怕你官场不熟悉，一步一步来，你要真这么急，我倒没什么，就是怕你不适应。”
　　“放屁，老子打了自己兄弟了，还有什么不适应！”
　　“好，那你回去等信，我这边安排一下，过两天再来上任。”
　　“还要过两天……”
　　梁文涛坐会桌子后面，抬手止住他的话，说道：“这是程序，一定要走的。”
　　玉麒麟倒也不急在一时，回去正好休整休整，转身走了。
　　胡文翰听说玉麒麟进城，心想自己计划成功，谁知道探子说，“玉麒麟做了警察局长了。”
　　胡文翰吸了一口冷气，梁文涛，你真狠啊！

　　“咋办？真当了警察了。”花豹子问道。
　　“我就不信能让他当县长，我再去找玉麒麟。”
　　“当家的，现在肯定好多人恨你呢，要不咱先缓缓？”
　　“缓缓也没用，我得让玉麒麟死了剿匪这条心。”
　　“他现在是警察局长，你去，这不自投罗网么？”
　　胡文翰坐回椅子上，问道：“小辣椒那有动静没？”
　　“没啥动静，玉麒麟这几天消停了，大伙儿也都不出来了。”
　　胡文翰一脸的憋气，现在只好等了，不管梁文涛的阴谋是什么，再等等，也快露头了。

　　蘑菇山不复往日热闹，络绎不绝的人群都安安静静躲在山里，玉麒麟当了警察局长，怕他秋后算账。小辣椒听说她去了县城，这正是个机会，上次能抓到梁文涛，这次也能杀了玉麒麟。杀人可比抓人简单多了。

　　小辣椒刚出山门，胡文翰正赶过来。胡文翰追上她的马，问道：“干嘛去？”
　　“不用你管。”
　　胡文翰也不再说话，带着人一只跟着她。
　　“我要进城，你别跟着我。”
　　“你要去杀玉麒麟？”
　　“说了不用你管。”
　　胡文翰拦到马前，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跟小辣椒当家的有话说。”
　　大伙儿现在都知道他们俩的事，纷纷都回去了。
　　“你要说什么？”
　　“老当家的仇，还是要报的。”胡文翰说道：“可是，你去杀了玉麒麟，让小翠怎么办，我看梁文涛还是有阴谋，咱再等等，等他们自己打完，咱们再看咋办。”
　　“还等？人家当了警察局长了，要等到他当了县长才行动？那时候老百姓都要恨你了！”
　　“梁文涛不会让他当县长的。”
　　“够了，说不会当警察的也是你。”
　　“他才刚当了警察几天？土匪做警察肯定要出乱子的！”
　　“我不管，我就要杀了他。”
　　“小辣椒！”胡文翰叫道：“小翠怀孕了。”
　　小辣椒一愣，小翠怀孕了？如果她杀了玉麒麟，小翠不仅成了寡妇，他的孩子也成了野种了，为什么事情总是不能简单一点！
　　“我们好歹等她生产完，我看，最多三四个月的事儿了。”
　　怀孕、怀孕、生孩子、生孩子、孩子…………
　　小辣椒叹口气，说道：“就等她生完！”
　　胡文翰一直跟了她上山，糖官等在门口。

　　胡文翰想到一个方法，算不上阴损，但也不够磊落，可是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施行。跟县里人放风，警察局长是从前的玉麒麟。
　　玉麒麟的日子，一下不好过起来。不仅玉麒麟，梁文涛的日子也难了起来，用了土匪做警察，百姓们怨声载道，梁文涛无法，又来找胡文翰。

　　“怎讲？”
　　“玉麒麟我放在县里，这里的土匪都归你，只要你把他们收编，不让他们再祸害百姓，我保证不再剿匪。”
　　“凭什么？这里向来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我把人都收编？这不招人恨么？”
　　“我知道你们这次较量，除了玉麒麟带走的，这些人都听你的话，你就收编了，差不多一个团的兵力，何乐而不为？”
　　“我并不想有这么多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收编了，我给你提供枪？”
　　“哦，然后我就可以跟玉麒麟狗咬狗，你坐收渔利，梁文涛，你还打这个算盘呢？”
　　“实话跟你说吧，大帅正在征兵，这仗才刚拉开了帷幕，还有的打呢。”
　　“怪不得这么卖力。”
　　“现在是不计前嫌唯才是用，我跟团长说了你的事，他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他让你管着这一片，玉麒麟完全可以调到部队上去。”
　　“又是这些事，我竟不知不觉又做起来这种勾当。”
　　“胡文翰，你也太执着，人生在世，哪有清清白白过一生的，你厌烦军队打仗，这山上还不是喝血的地方？”
　　胡文翰说不出话。
　　“现在上面是这么个趋势，你我不忿，那都没用，有一个玉麒麟，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再好好想想，咱们也算是一长兄弟，我也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有我的心思，团长也有团长的心思，我们这么逼着你，指向煞煞你的性子，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犟，怎么回事怎么想的，大哥都跟你放在这，我犟不过你，但现在事出紧急，我也顾不得你的许多，提前说一声，算是最后的情谊了。”
　　梁文涛说完转身走了。

　　然而梁文涛刚到了县里，就听说玉麒麟死了。梁文涛看着玉麒麟的伤口——一只飞剑，射穿玉麒麟的喉咙。
　　梁文涛只好下令全城戒严。
　　糖官好容易躲过追兵，却是完全陌生的路，不是回山的路，也不是他们曾经逃亡的路，他走向了另一边的方向，去了另一个村庄，了无音讯。
　　而梁文涛再也没空来剿匪，他被调回到张大帅的老巢，因为日本人来了，这一片白山黑水马上就要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