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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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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麒麟叫人死活拖着胡文翰跟糖官一起去,他俩架不住玉麒麟撺掇,又有点好奇就跟了来。
离这片满是土匪的山岭远点还有一片安静的青山,一条大河通过,在这大河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渡口,人来人往,颇为热闹,这里有个窑子,来往客商和山上的土匪都时常光顾。
一溜十来间屋子的大小,起了两层,房子比旁边都齐整很多但俨然简陋,显然已经支撑了不少日子。推门进来香气直冲鼻子,胡文翰呛得直咳嗽,玉麒麟显然轻车熟路,他一进来一个中年寡夫模样的人赶紧贴上来。
胡文翰两人一看,里面大花瓶小香炉陈设不少,扶梯栏杆都刷了一层红漆,几处还挂了绣花的帘子,桌上摆着青瓷盖碗,在这种山野也不枉称温柔乡了。
胡文翰多打量了两眼这个妈妈,一身黑底绿花的簇新衣服十分打眼,乌黑的头发梳的油光锃亮,只用一只银钗挽起来,眼角眉梢带着一点风流,只是一双眼睛温柔得过分,看的胡文翰身上难受,妈妈看他打量自己赶紧说道:“这两个兄弟看着眼生啊,我找两个好脾气的温柔姐姐陪陪你们。”
玉麒麟看他俩拘谨,说道:“跟着花姐错不了,去吧去吧。”
这时玉麒麟怀里已经漏了一个姑娘,这姑娘说话动作总不离了玉麒麟身上,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似的,玉麒麟显然也很受用,说完就跟着这个娇柔的姑娘钻进了一间屋子,胡文翰直看着他们放下了帘子才收回视线。
“一看你们就是第一次来,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啊?”这时候已有几个姑娘从旁边走过,衣饰光鲜皮肤白皙,他俩个忍不住多看几眼,只是个人心中都装着事儿,四目一对立马一齐走向门口,妈妈也看惯了这些不管他们,且自便去了。这里的生意都在晚上,这会儿姑娘们还都睡着,等太阳落了山才热闹起来呢,她先忙着准备晚饭,姑娘们起来先吃了饭才有力气干活。
他两个出来闲逛一会,他们鲜少进村,这里天天都是生人,逛逛也无妨,于是逛了起来,春天刚刚开化,这里的土路正是泥泞不堪,他两个逛了一会裤管上全沾满了泥水,于是在那小楼后面找了个地方乘凉,忽然一个挑水的姑娘怯怯站在他们面前,样子怯怯的,声音却很敞亮,问道:“你们,是不是坝子山的?”
胡文翰一下警惕起来,这里的姑娘从不问人身份,他是怎么知道的,糖官倒很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人说坝子山有个飞天虎,身上老是背着弓箭。”说着向糖官身后指。
他们下山贴身带着短家伙,平常看不出来路,只有糖官一直背着他的弓箭不肯离身,但是这里山区猎户也还有,单凭这个就上来询问也实在冒险。糖官立马警惕起来,但糖官对于自己的称号传播出去颇为得意,说道:“那你还听说啥?”
“我听说你们当家是个女的,我想问问你们还收不收女的?”
糖官一下乐了,转头看胡文翰,胡文翰也乐了,糖官回她道:“我们可不收女的,当家的是自小长在山上的,可不是后上来的。”
姑娘红了眼圈,好像受了什么侮辱,又赶紧低了头,挑起水转身走了。
“我……没说错吧。”糖官眺望她的身影说道。
“这姑娘倒比里面的好看多了,你舍不得我帮你去说。”胡文翰打趣道。
“人家也是苦命的人,我看她有难处的样子。”
“除非你娶了她,我帮你跟掌柜的求情放山上,不然这么个姑娘放山上可有的闹呢。”
糖官想想也是,对她来说山上也不比这里好。
糖官仍是忍不住好奇,悄悄过去看她都做些什么。
厨房里有两三个有点年纪的女人,这个姑娘最年轻,在厨房里洗把菜添点火,转身又挑了水出去,糖官看她过来三两步蹿上了房顶,姑娘又到山上去打水。她回来看见糖官跟胡文翰还在那边说话,想了想还是直奔厨房。糖官依旧盯着她看,直到消失在厨房的门内。胡文翰看在眼里却也不好说什么,忽然想到:“咱俩午饭还没吃,去厨房找点吃的吧?”
“对啊,我说怎么这么饿。”
“你俩到这来干啥?”姑娘一脸紧张,显然是以为他俩来找麻烦的。
“我们来找口吃的,饿得慌。”
姑娘这才放心,领他俩进来,去跟一个年纪大的女人说了两句,女人忽然骂道:“你可省点事吧,那大疤瘌要了你几次你不去,现在还找两个后生来这坐着,看他看见不扒了你的皮?”
“我们又不白吃,给你钱就是了,你骂她干嘛?”糖官跳到女人跟前大声问道。
胡文翰也赶紧过来,柔声道:“我们就吃口饭,不做什么,你合了多少钱我们照付就是了。”
女人看糖官人高马大不好惹,只好弄了点吃的给他们。
那姑娘默默在一边干活,胡文翰问女人道:“我们之前并没见过,为什么不让她跟我们说话?”
“并不是跟你们二位过不去,”另外一个阿嫂也怕惹事,赶忙弯着腰过来解释:“是这个姑娘她被人【】看上了,那个爷爷又不好惹,你们当然是没错儿可是被撞见了我们免不了担不是,所以这个嫂子怪她,不是跟二位爷过不去。”
“这就更糊涂的,是他男人还是恩客?还是人家看上了她不愿意?”
“倒也不是看上了,我们这里有个常客,不瞒你说,这里的姑娘没有不经他手的,原先柳儿一直在厨房也没什么事,那天赶巧不巧去给姑娘送药就被撞见了,从此就绕不清,这都十来天了,妈妈也劝我们也劝,这个地方也实在难让她这样姑娘站脚,她又没地方去,真个不去,也总不能为了她一个这一大屋子的人都搭进去。”说着也是唉声叹气。
两人又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给了钱就出去了。
糖官出去时故意拉了姑娘一下,姑娘也聪明,没一会又挑着水桶出来,眼含泪花走到他俩跟前,现在连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她心里憋屈得很。
“我先跟你说好了,我们山上都是男人,当家的会功夫他们才服,你要去了,也跟进了狼窝差不多。”
姑娘听了直皱眉,想了想说道:“你们好歹还有绺规,比这儿的没王法可好多了。”
“你去了也不能干别的,洗衣做饭都归你,也只管你一口饭吃。”
“放心,我也不管你们要钱。”
“好,胡文翰,我带她先回去,老太太要问你就说她挑水去了。”
“放心,我知道。”
糖官又朝姑娘说:“你去山上等着,我一会来接你。”
看着姑娘轻盈的步伐,胡文翰说道:“以后可别下山了,多下山几次咱山上可就不够住了。”
糖官说道:“你这才上山一年心就硬了,也学会见死不救了。”
“有你在哪里轮到我。”
糖官看柳儿走远,自己朝另一边策马飞奔,胡文翰躺在山丘上晒太阳,初春的太阳一天暖似一天,雪水化净已经漏出土地,大地充满了暖意,再过些日子小草就该发芽了,去年夏天这里还是荒山野岭,今年盼望着可以在山顶跑马射箭。今年春天格外的美好,过去的一年自己仿佛被血水和泥泞包围,而现在正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好像干裂的土地遇到细雨,浸润着整个自己。
太阳西斜,门口开始热闹起来,平时灰头土脸浑身火气的汉子此时都眉开眼笑的推开幸福的大门。房子里不像刚才那般安静地委屈着,传出了嬉笑声怒骂声,好像一个屈辱的大虫子在舔食蜜糖,享受着偷来的狂欢。
胡文翰不想在这听着,玉麒麟也来了够久了,重又推开房门,这会儿却不是刺鼻的香气,男人一多多了许多的汗臭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头晕,胡文翰好容易找到玉麒麟,玉麒麟却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走,胡文翰又不好管他,只好自己走了。
胡文翰刚上了马,厨房的老婆子忽然跑过来抱住胡文翰马头:“这位爷,你可看见柳儿了?怎么一下午不见?”
胡文翰看她慌乱,问道:“怎么,她不见了?”
“是啊,这姑娘这两天就神情恍惚的,许久没回来,别是想不开。”
胡文翰轻轻吐出一口气,还不算麻烦,说道:“我看她下午出去挑水来着,也许去了亲戚家,你也别太担心了。”
老婆子还叨叨咕咕的:“姑娘家就是命苦,这么烈性可怎么好?”等话。
胡文翰也不能跟他说,天色渐晚,只好自己催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