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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公子阮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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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明月楼,碧箫只觉钳制住舌头的那股力量陡然消失,于是重新开启了碎碎念模式,“公子,明日便是惊蛰,调阳院请您授课的帖子都能摞成一座小山了,司音仙尊日日缠着朱弦姐姐,赖在黄钟楼不走,说非要等到您回来不可!”白衣公子闻言一笑:“教不严,师之惰。是该管教管教司音了!走吧,回黄钟楼!”言罢,化作一束白光而去,碧箫亦化作一道青光紧随其后,主仆二人正是向着昆仑仙山而去。世人只道昆仑山终年积雪,不生草木,殊不知真正的昆仑仙山哪能为肉眼凡胎所见,那雪昆仑之巅被强大的结界所隐藏的,才是受神仙供奉的昆仑仙山所在。
这仙山福地花木繁荫,水泽纵横,奇珍异兽无数,共有三座主峰:最东一座名唤太华,为授课仙尊居所;西侧为执事峰,为掌管昆仑秩序,负责天、人、幽冥三界往来事务的长老和仙官们的所居;中间一座名为景行,是三界求学弟子居所。主峰之外,大小峰峦难以数计。那白衣公子和碧箫主仆二人稳稳所落之地,正是太华峰的黄钟楼。
黄钟楼名虽如此,却全无奢华繁复气象,不过小楼二层,别院三座,翠竹数竿而已,庭中唯有一株桃树繁花锦簇,灼灼耀目,映得整座黄钟楼如披云霞,仿若有看不尽的春光旖旎。未待白衣公子开口,碧箫早已朱弦朱弦地唤起来了,只见别院袅袅婷婷一袭红衣由远及近,眉如远山,双眸剪水,笑意盈盈道:“朱弦见过公子,可把你们盼回来了!这司音实在是……”未待说完,一个年轻仙官便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冲着白衣公子便是深深一揖,“司音见过阮阆仙上,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师尊别来无恙?弟子数日前得悉师尊外出,便自作主张搬到别院小住,一来是为早日面见师尊,好回执事峰复命,二来司音深恐朱弦妹妹独居寂寞,特来相陪,嘿嘿,那个,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师尊原宥则个!”言罢依旧弯腰拱手,不见对方答话,司音疑惑抬头,却见阮阆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不妨,你且回执事峰复命,说我明日自当前去授课。你若是喜欢黄钟楼,在这里住下就是,恰好我近日要整理些古琴谱,你来做个帮手罢!”碧箫闻言噗嗤一笑,朱弦亦轻掩嘴角,司音只觉头大如斗,忙道:“仙上抬爱,弟子不才,恐不能担此重任,洞玄真人还在执事峰等我复命,弟子先告退了!”临走不忘瞄朱弦一眼,却见朱弦粉面微红,正抿嘴望着阮阆,司音匆匆而去,只觉奇怪,却不及多想。
自打发走司音,阮阆便坐在庭中桃树之下,自斟自饮。时而喃喃自语,“七郎,这人间花雕我喝了四十六年,确是在辛辣之外,又添一丝苦味,怎么也尝不出你说的甘甜不尽之意,你也来尝尝罢!”
纤长如玉一双手将酒斟满,酹向树根。“那说书先生已然故去,前尘往事都被忘川河洗干净了,所幸有人承了他的衣钵,明月楼里的说书声,还是你喜欢的腔调。”
“上次说的乃是一出白蛇报恩的故事,书生许仙在赶考途中救下白蛇……”
朱弦站在别院的门口呆呆地望着阮阆,冷不防被碧箫拍了下肩膀,“我说你呀,有什么可看的,自打公子将这桃树种下便似得了痴症,不是跑去人间听书,便是回来对着桃树说书,都道我们公子音律无双,怕是以后又要多个名头,要叫昆仑第一说书仙尊了,哈哈”
“公子从前素爱饮茶,自打有了这桃树便喝起酒来,看这桃树似是灵智尚未开启,并无特别,真是奇怪”
“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可要去睡觉了”碧箫打了个哈欠便懒懒踱回睡房。
月明中天,星子如水。
白日里的折扇不知何时化作一把七弦古琴,树下的人眉目如画,正低吟浅唱。
“来如春梦不多,
去似秋云无觅。
几回相顾桃源里,
依旧草萋萋。
草萋萋,
人依稀。”
树下人眸光如水,朱弦忍不住上前:“公子,可是错了一个音。”
阮阆抬头,纤长眉目正对上如水月华,从容一笑:“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朱弦只觉心头一震,隐忍的欢喜在四肢血脉里澎湃,直教她想流下泪来。堪堪忍住泪,柔声道:“夜色已深,公子明日还要授课,早些睡吧”。阮阆只说再呆一会,你且去睡吧。
一夜无话,这黄钟楼里,四个人四种心思,怕是只有碧箫一人最有福气,能得面见周公,好不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