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飞花追流云》z茉莉

7、卷一6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我揉揉眼，掀开被子站起来。迷迷糊糊的打开门，自然而然的走到走廊上，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听雨阁，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定定神，喊道

　　：“小二，有没有热水？”

　　应声而来的是老板娘，一个大嗓门的爽朗女子。只见她麻利的在楼下大堂里穿梭了几个回合，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登登登上楼来了。

　　低头进得门来，老板娘一眼看到了我，顿时愣住了。也忘了放下手中的水盆，就这样呆怔怔的看着我。又是那种见鬼的眼神﹗我低头检查自己，没有问题啊？怎么还是这样？

　　我轻咳了一声，老板娘猛的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放下水盆，弯腰福了一福，开口道

　　：“姑娘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晚那个姑娘呢？”

　　昨晚的姑娘？

　　昨晚的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老板娘的脸，试探着慢慢说

　　：“我就是啊﹗我昨晚来的。”

　　老板娘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盯着我看了半天，狐疑的说

　　：“这声音倒是听着像，这衣服也对……我的乖乖哦，昨晚天黑没看清，姑娘竟是如此的美貌，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如同那画上画的一样。”

　　我顿时也愣住了，说真的，我还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容貌，整整500年，都没想着这事。难到？真的？我如这老板娘说的那般美貌？

　　嗯，原谅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心中自然美得有点冒泡。

　　老板娘继续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憋住

　　：“姑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笑起来，依样画葫的朝她福了一福。轻轻说

　　：“我年纪小，不懂事，又是初次出门，老板娘有话就请说吧﹗”

　　：“姑娘这般出门，怕是会惹来祸事。”

　　我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为何？”

　　老板娘叹了口气

　　：“姑娘这等无双的容貌，却是如此破旧的打扮，怕是有人欺你无所依靠，会起不轨之心啊﹗”

　　我有点着急，追问道

　　：“那怎么办？”

　　老板娘打量了我半天，果断的说

　　：“换掉这套下人的衣服，再带上面纱就行了。”

　　我昨天倒是看见不少女孩戴着围了轻纱的斗笠，那个还行。

　　我试探着问

　　：‘这个面纱在哪儿有？”

　　老板娘笑了起来，豪爽的说

　　：“我有，我做姑娘时用的，现在也用不上了，姑娘若不嫌弃。我这就拿来，姑娘试试看合不合身？”

　　换上老板娘拿来的衣裙，平常的浅绿色，简单的款式，没有一丝绣花。是一般女儿家的衣服。再戴上面纱，白色的纱虽有一点陈年的泛黄，不过，倒也可以了。这样看上去倒真的像平常人家的女孩儿了。

　　老板娘也是个性情中人，看到自己昔日的衣衫竟可以穿出如此惊艳的效果。真的是物尽其用。喜滋滋的连我给的衣服钱也不要。只上下打量着我，笑得合不拢嘴。我再三的谢过老板娘，本着无功不受禄的想法，我决定吹一个曲子表示答谢。

　　老板娘是个爽快人，却不是个雅人，恐怕再婉转的笛声在她听来可能都与店门开关的咿啞声差不多。听了一下，就风风火火的下楼准备早点去了，走之前还顺便帮我订了份馒头。

　　我静静的坐在窗边，不远处的铜镜里映出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及腰的头发太长，我松松的用木簪挽了个髻，木簪是我在山中模仿着村姑们的款式做的，还有着淡淡的松木清香。有点散发碎碎的掉落下来，与我这散漫的性子，倒也相得宜彰。

　　有风轻轻掠过，带来点若有若无的花香。街尾有街尾的好处，大天亮了也不会太热闹吵杂。我心情很好，心情好的时候，我就会一曲曲的吹奏下去，人我两忘。

　　又一曲终了，我轻轻靠在窗边。对面的高大杨柳挥洒着千万条绿枝，向我柔柔的荡过来。许是几百年来与满山的翠竹呆惯了，这高高的杨柳看着我也是善意满面，温情柔柔。

　　一点点柳絮轻盈的飞进来，在阳光下撑着一把把小伞，打着旋快乐的落下来。我伸手接住一朵，看着柔弱的白絮，我轻轻笑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老板娘的声音，一改大大咧咧的风格，竟有了点拘谨

　　：“姑娘，楼下有位公子，想见姑娘一面。”

　　我想了想，我并没有什么往亲故友，会有什么人来找我？于是没有做声。门外的老板娘也没做声，等了一会儿，只听见她登登登的下楼去了。

　　片刻，我听到门外来了另一个人。此人脚步轻快，落地轻盈，应是一位身体康健的青年人。果真，门外响起了一个醇厚的男声

　　：“在下路过此地，忽闻笛声，宛如天籁。故喜不自胜，冒昧打扰，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原来是一个知音之人，我也不能过于小家子气了。拿起竹笛，放在嘴边，回了他一串音符。一串下行音珠圆玉润，清澈干静。是对他的答谢。

　　门外人一听，更是高兴，我是看不见，估计他已在门外手舞足蹈了。只听他一叠声的喊

　　：“快，快，快拿我的琴，给我摆上。”

　　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之后琴声响起。第一个音挑起，饱满醇厚，余音袅袅。琴声柔和婉转，温情款款。在这春日中有着说不尽的柔情，琴中满是倾慕之声。我不觉失笑：难道这人世间的男人就

　　是这般多情。素未谋面，就凭一曲也可轻许了心？倘若我是一个面如夜叉的丑女，门外之人又当如何？

　　我一面坏心眼的想着他若见了个夜叉出门，不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一面忍不住的偷笑。

　　门外一曲终了，那男子又朗声说道

　　：“在下对姑娘的笛声很是倾慕，可否再赐一曲？”

　　哦，原来是对笛声倾慕，这还差不多。也不算是登徒子。就回他一曲吧﹗

　　我吹的是在山上常奏的一曲，曲调欢快，光明磊落。很是应景。我自到这临水城，一路平安，诸事顺利，实在是心情好得很哪。

　　一曲终了，门外久久没有声音。我正疑惑间，只听那男子长叹一声

　　：“姑娘的笛声，天下难得，在下自愧不如。”

　　又接着长叹一声，声音黯然低沉

　　：“也罢，自此，我不再抚琴。姑娘，在下告退。”

　　说完径直下楼去了。我站起来，有点想不明白：我的笛声好，他就不弹琴了？我和他有什么系？这世间的人，真难琢磨。不过我是个懒人，想不通的事，我最多想一下，再不明白我也就不会再去想了。

　　所以，当天，我研究完老板娘拿来的馒头，连门都没出。在连日赶路的疲倦中，安安心心的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