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孩子》东方其华

4、雨打碎叶

　　“妈，够了！”孟鸢鸢的眼泪慢慢流淌出来，嘴唇却仍然倔强地抿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天晚上，我还是离开了，那是别人的家务事，我无权参与，即便她因我而被误会，我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地走了，纵使我当时很想替她出头，可我没理由，更没有勇气，我想，人这一辈子只能懦弱一次，就这一次，却也要用一辈子来无法弥补。
　　后来，孟鸢鸢更沉默了。
　　我不敢去找她，而当雪妞他们去找她的时候，她总是笑着晃晃手里的笔，近在咫尺的无奈，就像远在光年之外的相思。
　　而高三，更是把我们拉上战场，读书的人拼了命地要跳出这个小镇，不读书的人只是来学校看一场别人的励志电影，散场的时候还送毕业证一张。
　　那年，我拼了命地想报考飞行员，我保养了十八年的视力，喝了十八年的牛奶，就是为那一天而准备的。
　　填写提前招生的时候，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我一直做个老师面前的好学生，家长眼里的好孩子。这是一场叛逆的战争，在老师面前，我赢啦。在父母面前，我。。不知道。当老师打电话给我的父母的时候，我的心，飘摇不定。那年的飞行员还是一个不被农村人普遍接受的职业，学费高而且不正当。
　　“阿淇，不是妈妈反对你，只是，家里实在不能接受。”当时，我妈妈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十八岁的我，傲气而倔强，反驳道：“老妈，我只是希望你们接受这个职业，志愿我已经填了，学费，大不了，我自己交，出去打工，什么都好。”
　　“你还当什么事情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啊，真是空长一身肉，做什么都是胡闹。”老爸站起来骂我。
　　“你们看着好了。”
　　我真觉得，这是我说的最人渣的一句话，此生之中。
　　那个晚上，我带走了五百块钱，留下一张纸条，匆匆离了家，我想，一年的学费，我会挣回来的。
　　那个晚上，注定是一个萤火虫之夜，我看见无数的萤火虫沿着河飞行，像去参加一场葬礼。
　　我在河的尽头看见了孟鸢鸢，萤火虫照亮了她，她的脸诡异而美丽，幽怨而骄傲。我静静地看着她，时间仿佛凝固。萤火虫很快飞过，月亮的光淡淡的，我看见她回头看我，开始满脸欣喜，而后欲言又止。
　　我走下去，将她拉上来。
　　她淡淡的笑了，说；“月亮像从一个坟墓里爬出来的女人。”
　　我看月亮，光华美好。
　　后来，我知道了这句话处于《莎乐美》之中，那个后来，已经是很后来了。
　　那次打工，最后变成了私奔。
　　我大概以及想到孟鸢鸢的妈妈知道之后是一定会找到我们并且撕了我的，但小白脸都做过了，还在乎这个了，我只是不想再看见孟鸢鸢伤心，我想，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个快乐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