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秋季》北木烟萝

3、半路杀出个亲哥哥

　　3、
　　冯雨帆打定了主意。于是放学后稍微晚一点才开始收拾书包。他目送梁亦秋和庄思研分别离开教室，教室里的人也渐渐都走了，于是走到高子璇桌边。＂还没走啊？＂冯雨帆悠闲地搭讪。＂我这周拖地。一会儿拖完就走。＂她自顾自地收拾书包，顺嘴问他＂你怎么没走啊？＂＂跟你说个事儿呀？＂冯雨帆两手拄在她的课桌上，＂我想请你和庄思研说一句，梁亦秋挺喜欢她的。＂说完，他就等着她的反应。她抬起头，推了下眼镜，没明白一个来了不到半个月的女孩，缘何这么快就俘获了班级男生的心？她缓了一下神，喃喃地说：＂什么意思？＂
　　＂你就和庄思研说，梁亦秋想和她交个朋友。问她行不？＂他更直白地向她交代了任务。
　　＂这不行吧？＂她狐疑地看着他。
　　＂有啥不行的？＂冯雨帆鼓励她帮忙的眼神，搅乱了她的思维。＂帮不帮忙吧？！＂他趁她有点意志动摇时，紧跟了一句硬气的追问。
　　＂我会跟她说。但是，她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她背上书包就从他身旁逃也似的走了。
　　＂你不拖地了？＂冯雨帆在她身后追来一句。
　　＂喔，明天。＂她希望能躲他多远就躲多远。
　　梁亦秋取车往出口走，庄思研正好往里进。这是他第一次和她打招呼，他一紧张就语塞，只好冲她点点头。她大方地向他摆摆手说，＂拜拜！＂
　　他心情好得完全忘记了篮球场上曾说过她的那些话。庄思研一直想和他解释第一次见面时的误会。她忙又叫住他：＂你在门口等我一下。＂他转过来，用右手食指着着自己，惊讶地说＂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嗯。你等我一下。＂庄思研说着，向他摆了摆手。
　　梁亦秋在门口等着她，右脚蹬在脚蹬上，左脚踩在地上，两手揣兜，吹着口哨，一副很放松的样子。有熟悉的同学和他打招呼，彼此拜拜手。尽管内心忐忑，但他还是希望等待的时间长一点，他不懂诗。但是此刻，他想，他们多么像一首诗？抬头看天空，和她的外套是一个颜色。夕阳还在挣扎着不肯沉沦，已是“西风凋碧树“的季节了吧？暮色裹着那么浓的凉意，却消弭不了他内心的炽热。世间最美的事情，就是等一个一定会来的人。
　　这个人推着一辆轻便的自行车朝他走来。梁亦秋想知道，她找他有什么事？
　　＂我报到那天，我哥哥开车送我，你挡在路中间，他摁完喇叭后，还冲你喊。＂他们边骑，庄思研边对他讲。
　　＂喔。＂他难为情地冲她笑笑。
　　＂所以，我很不好意思。＂她真诚地对他说。
　　＂喔。＂他拙笨得不会描述内心情感，只会这样勉强地回应她。
　　他们靠小路的右侧骑行，车轮在干燥的黄叶上压过，“刷刷刷”的声音，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每句话到嘴边，都觉是多么的多余。他偷偷看了一眼右旁的她，很想送她回家，于是问道，“你家住在哪？”
　　“唔，我家离学校挺近的。”风吹过她的发梢，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在他周围若隐若现。他不知道“离学校挺近”是什么意思，是不需要送她回家吗？“喔！”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还没等他鼓足勇气要送她回家，到达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她说，“我往右拐了。”
　　“喔！”他眼前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团，还没缠出头绪来，就被人用一把剪子给铰断了。于是那些毛线长长短短地从他眼前纷纷而下。在和她挥手作别的时候，他心底被榨出一丝惆怅交织着解脱的复杂味道。他终于没能鼓足勇气往前迈一步。只好停在路口，目送她骑远。夕阳西沉，树梢上缝了一圈金色的丝线，凌丽而清冷。他打了一个冷战，内心的炽热早已变成了心底的冷灰烬。他蹬上车，继续向前骑。两手握住车把。现在才想起来，今天回家这么晚，免不了又要听妈妈的唠叨了。

　　“滴-滴-滴”他正骑着，后面追过来一串小汽车的鸣笛声，他刹住车，扭头一看，正是庄思研哥哥，他在他身后把车停下来。这次，他在路边骑车，不会挡住机动车吧？虽然他对她哥哥没有丝毫的好感——她哥哥的态度，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难引起丝毫的好感——但是毕竟是无冤无仇的路人，所以他还是报以客气的态度对待他。看到她哥哥从车里出来，他疑惑地想，他到底要和他说什么？庄思苑从容地来到梁亦秋面前，丝毫不客气地打招呼：“小子，我跟你说句话，你再走。”梁亦秋满腹的郁闷正不知如何释放，被他这一句话挑起了满满的斗志：“你想要干啥？”
　　“你离庄思研远一点！”庄思苑用手指着梁亦秋，眼神充满了无情与决绝。
　　“为什么？！”他被庄思苑的眼神一时吓住，声音有点抖。
　　“没有为什么。”庄思苑的暴脾气，果然把他给吓住了。
　　“喔！我们是同学，同学正常交往怎么啦？“梁亦秋从来就没打过架，耍横充愣一概不会，但他懂得要据理力争。虽然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这是他第一次为了这份情谊，勇敢地发出心声。
　　“离她远点儿。”他完全无视他的回应，转身回到车里，把车开走了。望着那辆白色小车疾驰而逝，他遭遇了自己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个人威胁。梁亦秋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先接受妹妹代哥哥的道歉，马上就遭遇哥哥禁止他与妹妹往来的□□。他有点搞不懂了。这个理科小魔女，有个牛魔王一样的哥哥。这么魔幻的一对兄妹，他是不是真的应该离得远一点呢？

　　高子璇酝酿着说辞。同学拜托的事，不帮忙当然不合适。但是一提起这件事，她还是会很难过。庄思研和她是一起散步，一起吃饭的好朋友，转眼，她就可能会变成别人的女朋友。要知道，被抢走朋友的痛苦，是很难抚平的。何况她在班级里没什么朋友。其他女生组成的小团体，她也融入不进去。＂英国华侨＂是她很好的朋友，但是，与庄思研相比，她张扬、直白，缺少一种内敛的气质。班级里其他女生，多数是虚浮而爱美的。她们在一起喜欢谈论日本偶像电视剧、逛街、流行快餐。这对于她全然如天书般的陌生，她高中的世界和初中、小学时代没有太大区别。爸爸妈妈甚至没教过她怎么花钱，她的兜里永远只有几块钱，这甚至买不了几根雪糕。相应地，她每天带的水果、薯片、蛋糕，却一样不少，那都是妈妈为她买好的。在大家谈论买小饰品、或者中午到校外的小餐馆吃饭的时候，她很自觉地认为，这与她无关。她还在学着做一个无所侵染的纯正的学生——社会与她是绝缘的。
　　＂英国华侨＂喜欢和她聊初中时认识的男朋友，那个男生倒是很“社会”，学习的任务早早撂下，行走在校园边缘，重义气，讲原则，倒交下不少真心实意的弟兄。＂英国华侨＂为他痴迷。“可能所有的人都说他很坏，但是他对我是真的好！”高子璇也曾经在初中时候暗恋过一个男生，不过那个男生长相清秀，多才多艺，是老师心中的宠儿。她曾把这个秘密告诉给“英国华侨”，这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小秘密的女生。“英国华侨” 豪爽热情，甚至曾经要帮她找到这个男生，“英国华侨”的热心，搞得她心惊肉跳。但是她特别欣赏“英国华侨”对爱的勇气。这是内心敏感、懦弱的她，骨子里所缺少的。＂英国华侨＂刚走的时候，她很孤单。就在人走茶凉，班级一边倒地指责她不该找校长谈话的时候，高子璇始终保持沉默，这是她能保护她所做的最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