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青春》芥子兰

3、曾经的回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黑了，安永杰也是一年多没有看过红荣县的夜景了，他把车窗全部拉了下来。一进市区立刻灯红酒绿，高楼耸立，俨然不像一个县城。正如前方诺大的牌坊上雕着“红荣市”三个繁体字，红荣县是全国钢铁基地，蛋丸大的一个竟县竟竖了十七个钢铁企业。
　　它自然成了全省唯一一个县级市，而看一个城市的富裕程度很简单，看路上跑的车就行。安永杰都不知道全市出租车什么都换成Accord了。而生活在这里的人自然都有一种自傲的爆发户情节，正如前方有一辆霸道加油门闯红灯而过，交警不阻拦竟然还站在旁边高喊一句“帅”。
　　安永杰刚意识到什么，帅哥已经猛刹车却把车横到马路中间熄了火，然后自己跳到了副驾驶。交警走过来讯问，“谁是司机，怎么把车停在马路中间！”
　　帅哥装成一副书生气说，“交警叔叔，司机是个拉黑出租的，见你们来就跑了。我们都是学生！”正是下班期间，后面车已经堵塞嗡嗡的摁喇叭。交警看车钥匙都没了，着急的说，“小伙子，你坐驾驶位上，先把车推路边再说！”
　　帅哥跳到驾驶位置上，等俩交警从后面猛推时，帅哥立刻发动引擎一遛烟跑了。

　　红荣三中门口，那也是他们上高中时去的经常去的一家宜宾饭店。
　　帅哥对服务员说，“先上一捆啤酒，完了再点菜！”
　　安永杰看他戴着眼睛用牙齿咬瓶盖觉得特别好玩，帅哥咬开所有瓶盖说，“安子，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周小萌嗲声的问安永杰，“同桌，那你把我艾冉姐一个人丢北京，你放心呀！”
　　帅哥也假装周小萌的样子对安永杰坏笑说，“反正我是不放心！要不我去北京替你看着！”安永杰心里明了帅哥上高中的时候的确追过艾冉，他曾站在操场上喊过，他要娶不到艾冉这辈子都不结婚，不过那都是以前幼稚的时候了。
　　安永杰开玩笑的说，“我们今年可要结婚了，你不找女朋友，还要等下去呀！”帅哥说，“这不你们不还没结吗，再说即使你们结了就不离了！”
　　周小萌晃晃他脑袋说，“你以为都你那么无聊呀，我们可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帅哥大笑着又喝了一瓶说，“高等教育？就是王玉梁也是他爸脱了裤子生出来的呀！再说买我东西的有几个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周小萌替玉梁辩解到，“高考那天，你也不能直接抢人家卷子来抄呀，他不告你，可能自己也得被判个零分！”安永杰终于忍不住问，“帅哥，那你现在到底做什么呀！”
　　帅哥眯嘻着眼说，“卖气球的！男女老少都喜欢的那种气球！”
　　“卖气球？”安永杰和周小萌异口同声，都是一头雾水。帅哥移开话题说，“不说了，咱们今天做游戏喝酒。”他转而对周小萌说，“小孩，你就当裁判吧！”帅哥仰面喝第一瓶酒时，周小萌起身猛踢他一脚说，“你以后敢再叫我小孩，我踢死你！你不用激将我，不就是喝酒吗，跟我同桌喝不会喝也得喝！”周小萌举起一瓶酒喝光了。帅哥坏笑说，“好，那游戏也算你一个，但是你必须遵守游戏规则。游戏很简单，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谁也不能说话，谁说一个字就喝一瓶酒。开始吧！”
　　帅哥沉默着看周小萌，周小萌兴奋的刚说一个“行”字立刻捂住嘴意识到上当了。帅哥不说话笑着指指桌子啤酒。安永杰立刻说，“还没...”帅哥悠闲的说，“现在已经开始了！”安永杰笑着朝自己比了两个指头，对他比了七个指头。帅哥朝他竖起中指！一捆酒就这样下去了，三人对视再没人敢说话。服务员见啤酒没了，上前问帅哥，“先生还要酒吗？”帅哥用下巴指指周小萌，周小萌用下巴指指安永杰，安永杰再指回帅哥，服务员一脸茫然，只能再问帅哥，“先生，你还需要再上酒吗？”帅哥用下巴指指空杯子。服务员更是茫然，周小萌突然跺他一脚，帅哥立刻蹦起来喊，“我要！”服务员高叫着跑掉了。
　　三人正哈哈大笑时，帅哥的电话响了，他打开手机立刻红光满面的说，“啥果味的都有呀，香蕉，桔子…对，还有带波浪纹的，让娘们更刺激，比药好使多了！擦，质量不行我老婆给你们随便试，破了生出儿子我给养。好，我马上给你送去啊，让他们先忍忍！”
　　帅哥起身对他俩说，“实在不好意思，这不刚接了一个大买卖。我把剩下的两瓶喝了，我得先撤！”
　　安永杰看他喝的不少了，摁住他的手说，“你就不能给我们留两瓶呀！”帅哥起身捣捣他的头发坏笑着走了。
　　安永杰和周小萌出去的时候帅哥已经给结了账。三月的夜还很清冷，安永杰缩着肩膀慢腾腾的走在马路上，周小萌举着手机倒退着给安永杰拍照，这个小姑娘似乎永远没有一点能让她烦心的事。周小萌不回去她也不让安永杰回去，他们在一个街心公园坐了下来。
　　周小萌身上的酒味开始慢慢散去，谁知她突然趴在安永杰身上痛哭着说，“同桌，玉梁给我打电话说他不回红荣了，他要独自去日本了！”他们俩同时陷入了沉思，王玉梁是个绘画艺术生，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他高考时以文化分全市第四的成绩考到了上海艺术学院，周小萌为他复读一年，最后却还是没考到上海。红荣三中校长曾亲自邀王玉梁毕业后回母校当老师，最后还是被王玉梁婉言拒绝了。
　　而安永杰对王玉梁的愧疚也许将此生难尽，他们俩父亲年轻时曾一起下过煤窑，有一次煤窑透水，安永杰父亲被困在窑里。王玉梁父亲救他父亲，结果自己被淹死在窑底。所以安永杰父母经常把王玉梁当成亲儿子对待，有时候亲的连安永杰都吃醋。王玉梁有三个姐姐，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
　　所以养成王玉梁更加孤僻冷寞的性格。安永杰对王玉梁的感觉跟帅哥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关系其实也并不源于父辈的情愿，而是因为他们都有梦想，年青的梦想，王玉梁把它叫作“前世之约”。
　　安永杰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周小萌已经习惯这样，这才是他了解的同桌。路灯都已经灭了，安永杰说，“同桌，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周小萌起身抹掉泪痕又笑了，“不用了，我家就在后面！”周小萌跑不远，转身站在空旷的马路上冲他喊，“同桌，我祝你梦想早日成真！”说完她就跑走了。
　　安永杰回家。月光照进他的瞳孔，一提到梦想两个字，安永杰总是激动的无法入眠。因为他这个梦想已经在心底藏了整整四年，他清楚的记的在上大学的火车上他写了第一篇叫《沫沫流年》的文章，他想要成为一个作家，一个像海岩一样全国出名的作家。四年来他总共写了大约五十几篇文章，他投过一次五千字的稿得了一百二十块钱的稿费，他把钱扔到了垃圾桶，后来就再没投过。他认为他的字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即使用也不是这点钱。最近他正在写一个长篇小说名字叫《杏花飞》，这篇小说他已经写了两年多，为了写它其间他没再写其它任何的字。
　　也就在安永杰提笔写这篇文章的那年起，他开始了写日记的习惯，写下自己的艰苦忍耐，写下自己的如花青春。
　　而在这个世界上，安永杰只给三个人看过他所有的文章，第一个是周小萌，第二个是艾冉，第三个是芥子兰。芥子兰是安永杰认识的一个网友，因为对方只用了一个企鹅的头像，其它信息都是空白。他的空间设了问题，你是我的什么？
　　安永杰曾试了无数的答案，甚至他都填过“优乐美”，可全都错误。芥子兰经常在午夜之后才上线，而且一点规律都没有。安永杰的网名是一凡，他也保留了自己的一切信息。所以他们认识了四年连对方的性别都不确定。他们之间是一种神交，他们谈理想，谈信念，谈人生的正直与坚强。
　　但是所有文章中除了这篇未完的《杏花飞》。因为冥冥之中安永杰感觉，这篇倾注了他太多心血的文章，肯定会他的人生带来一场倾覆。安永杰举着手机又写到了凌晨三点，写作是一件痛苦而欢畅的事情，但只有耕者能体会。
　　日子悄悄的过，安永杰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他虽然在家乡生活了近二十年，可现在再回来居然很不适应。红荣的大街上没有红男绿女，晚上也没有地铁夜市。他每天上班要打交道的全是一些穿灰色衣服的炼钢人，下班之后又要跟一些扛锄下地的邻居打招呼。他感觉一个人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