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青春》芥子兰

2、思念

　　下车后，安永杰蹲在马路边等自家的车，老爹说他弟来接他。一辆黑色的passat贴着他脚尖飞驰而过，这家伙把汽车当火车开，擦，不就是辆passat吗，我家也有。安永杰心里还没骂完，那辆车又辙回来了，打开车窗，永发，就是自己的弟弟。永发说，“老大，你刚蹲那，我以为是要饭的！”
　　安永杰瞪他一眼拉开车门上去。安永杰看见车盘上的表已经九点了。

　　安永杰的家住在红荣县郊县的村庄叫作花涪村，离这里有一段路程。在此，说一下安永发名字的来历。安永杰是安家的长子，当时爷爷宠爱的不得了，就给他起了个永杰，意思是永远杰出。而等弟弟出生时爷爷去世了，安永杰的老爹没什么文化，就随口叫了个永发，就是永远发财。这招似乎还真灵，后来老爹开煤球厂爆发了一把。弟弟没上大学，在弟弟结婚时老爹高兴，出去喝了一瓶酒就开回来个passat。可最后却因为上了一批掺假的煤，从此江河日下了。
　　借着月光，安永杰又瞥见弟弟永发脖子上那颗刀疤，那是上初中时有人欺负永杰老实，永发跟别人打架砍的，当时差一毫米就要了他的命。
　　车子飞奔没多久拐个弯就进村了。
　　安永发还没下车就喊，“老头，老大回来了。”永发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他喊老爹就喊“老头”，喊自己就喊“老大”，不过这些家里人都已经习惯了。老爹老娘像招待贵宾一样给自己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反倒让安永杰感到有些不自在。具体明天去那家钢铁公司做什么工作，他父母都不知道。快十一点安永杰才能睡觉，而此时他才想起还没来得及给艾冉打电话，这么晚她肯定关机睡觉了，别打了。
　　而就在安永杰睡着那一刻，正在千里之外的艾冉从睡梦中醒来了，她失眠了。透过月光，我们看见这是一间不足五平米的房子，里面仅放了一张床和一口电饭锅，其实这里面也只能放这点东西。

　　2010年3月18日星期四
　　今天下班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虽然每天下班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到家，可是今天却感觉特别累。回到家，我没有吃饭没有脱衣服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一扭头，我又看见地板上那个地铺，昨晚永杰还睡在这里的，他给我做面条，还说今天晚上我们一块出去吃麻辣烫的呢，可今天他却这么匆匆的就走了。
　　永杰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可他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呢。嗨，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个法律文秘专业，如今却找了一个跟法律八杆子打不着的工作，销售。其实当时找这份工作也是实习的，可没想到一干就将近一年了。不过我对这份工作还算基本满意，几个比她年长的同事挺关心她，而且宿舍的几个好友基本上也都是这样。这工资虽然不多，但生活还算挺滋润。每天下班可以逛超市买各种她想吃的，周末了还可以带永杰跟大学同学去happy。
　　可这所有的一切几乎都被永杰的这个电话给打破了。永杰爸妈给他找的这份工作，我该是祈祷它还是诅咒它呢？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反正我真的不想再回到我那个落后而贫穷的山村，我还记得四年前村主任在喇叭上广播说，艾冉是我们村唯一考上北京的大学生。她要现在回去的话，肯定又要被喇叭喊到，艾冉是我们村唯从北京上大学又回来的人了。可真要让我下决心跟永杰在北京这座荒唐的城市里买房过活，我还真没作好这个充足的心理准备。可这工作要不成的话，我们将来的路不是更渺茫呀！嗨，真是麻烦！不想了，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了！今天就写到这吧。
　　艾冉再次打开，摁了短信：永杰你睡了吗？我想你了！艾冉想了想最后却还是没有发，她把手机当成安永杰安然的睡着了。

　　第二天，安永杰早早就起床了。他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去了金亿钢铁，到那才七点半。人事处问了他的姓名，给他开了调令，到楼上的安环处报道。安环处？安环处是什么鬼地方！屋里有一男一女，男的戴一副近视镜在弯腰拖地，女的在磕瓜子。
　　安永杰看男人有些矮，上前问，“兄弟，这是安环处吧！我来这上班！”矮男人看着调令笑，“你带身份证了没！”
　　他赶紧掏出来说，“带了！”矮男人操一口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行，你跟我来吧！”矮男人带安永杰楼上楼下跑了个遍才办完手续，安永杰心里开始嘀咕，他奶奶的，进个破铁厂比入□□还麻烦。不过矮男人倒挺不错，一路手续都是他帮忙的，安永杰只要签字就行。几个熟人给矮男人打招呼都叫他什么“小房子”或者“房科”。
　　从他们的谈话中安永杰知道，矮男人已经二八了，不能看人家个子矮就喊“大兄弟”。到办饭卡那安永杰终于说，“房哥，我不用办饭卡，我家近，每天回家吃饭！”
　　谁知这句话却引得轰堂大笑，安永杰很纳闷，回家吃饭有什么好笑的！回办公室，矮男人指着一张空桌说那是他的办公桌。矮男人给了一本书就出去了。他跟女人聊天知道，这女人是副总的侄女，而那矮男人不姓“房”而是姓“黄”，叫黄何。他是江西人，因为发音不准，经常把“黄”说成“房”，而他个子又矮，所以别人都叫他“小房子”。他也是大学生，不过这家伙在这里混了整整五年，刚昨天才任命了一个科长。安永杰能感觉到女人这样叫的时候有些蔑视黄何，不过他也是。
　　安永杰坐在弓字椅上，他感觉这份工作挺清闲，挺滋润，他感觉自己成了白领。
　　他就这样待了一天，快下班的时候黄何才回来，他反倒进门先给安永杰倒了杯让他多喝水别感冒。

　　下班后，天还亮着。安永杰走在马路上准备骑车回家，突然一辆声音巨大的普桑停在他身边。摇下车窗，安永杰差点没认出来，是帅哥！后座还坐着周小萌。帅哥今天穿一身白色运动装，把脸刮的跟褪了毛的猪一样，整个一看跟纯情小男生似的。
　　帅哥甩一甩脖子说，“上车！”安永杰刚要开副驾驶的门，周小萌立的把他拉到后座自己身边，扯住他的手问，“同桌，你是不是就在这上班了，那我每天来找你玩！”
　　安永杰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话题对帅哥说，“你不是没本吗？”帅哥回头说，“这时候交警都泡妞了！”他蹭的发动了车，噪声震耳欲聋，像是一架飞机，安永杰怀疑这车随时可能散架。周小萌一路欢歌，这让安永杰似乎又回到了高中年代。
　　高中时安永杰和帅哥关系好的，就差领个结婚证就能成两口子了，可中国法律不允许同志。因为上高二时帅哥脸上的络腮胡就连到了颧骨，长得实在令人生畏，所以有人讽刺他就给他起了个帅哥的名字，没想到这个名字还真叫响了。以至于很多人只知道他叫“帅哥”，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帅哥真名叫李金贵，是独生子，她母亲特别喜欢他说他的命比谁都金贵，就给他起名叫李金贵。可命运就是这么的爱捉弄人，他刚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下海，两年后传来他父亲死在海上的消息。他母亲坚持到他七岁时终于改嫁了，后来他一个人孤苦的长大成人，就养成吊儿郎当的品性。他没事也特别喜欢喝酒，不过安永杰从来没有见他喝醉过。帅哥也经常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酒量，白酒一瓶半，啤酒随便灌。然而帅哥却发誓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出人投地。可就在他升高三那年他父亲又突然回来了，原来他父亲根本没有死，当时在广州发了点小财再那逍遥自在了几年就不想回来了，最后身败名裂又只能回到了老家。回来之后，也是成天吃喝嫖赌，最后帅哥连大学都没得上了。

　　周小萌是安永杰高中两年同桌，她是他们班中年纪最小的，八九年出生最大的脾气就是娇惯，或者说对安永杰的依赖。当时高三调桌的时候，老师给她调开了，没过两天新同桌捂着血鼻子对安永杰说，爷，求你还回我姑奶奶那吧，你再不回去我就要被打死了。
　　有时候周小萌对他的亲密他自己感到不好意思，不过他俩都明白这不是爱情，因为周小萌有自己喜欢的人就是王玉梁。周小萌住城里，安永杰也不知道她爸妈是干什么的，反正她一毕业就到了县广电局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