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遗迹(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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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音蝶消失了，他们的通讯装置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有人开始打退堂鼓，尤其是本身就在地区有稳定的工作的神职人员，本身就来这儿就是碰碰运气，根本不想为那些甚至有可能不存在的宝藏丢掉性命。
作为他们中的代表，费雷诺大着胆子和恺撒提出意见：“主教阁下，我们和后备队伍脱离联系太久了，如果继续深入遇到突发情况，可能会无法处理。而且我们不知道这个墓穴有多深，多久才能走到尽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没有办法补充补给，我建议我们先回头找克莱尔主教他们。您看。。。”听闻过这个后辈耸人听闻的战绩和对队员的态度，他说话异常客气，生怕惹恼了这个杀神。
费雷诺比恺撒早两届，来自塔塔利亚家族，一个中型驱魔世家，这些年来一直很活跃，整个家族想要进入元老院的12席位。费雷诺在雷欧被流放之前和他关系还不错。可惜他做梦也没想到，文森特家族的小儿子居然比他的哥哥更天才，17岁便进入元老院的直属部队都灵骑士团，而且还成了骑士团一派的元老柯来曼先生的养子，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都灵骑士团团长的职位基本可以说是这家伙的囊中之物。早知如此，便应该趁和雷欧打成一片的时候，先和他熟悉熟悉的。
不过也不必太过遗憾，毕竟文森特家族已没落多年，恺撒虽说不关心家族事务，到底也姓文森特，元老院不可能允许异端审判处和都灵骑士团的权利把握在同一个家族手中。教廷的最高权利机构是元老院，下设三个执行机构，都灵骑士团，异端审判局和执行部。
异端审判处相当于教廷的法院，异端审判局的最高法官审判者，由文森特家族家主世代担任，可惜传到老文森特的时候基本被架空，还剩个空壳。都灵骑士团团长由元老院共同选派，是教廷的军队。执行部则管理教廷下属的所有驱魔人员的分派和各大地区教会的人事任免。
“你觉得它会放我们出去吗？”恺撒环顾四周，反问道。
“它？”费雷诺一愣。
恺撒冷哼一声，不再解释。
这家伙，又在拉仇恨值了。怎么性格歪成这样，雷欧只得耐着性子和这些一点警惕意识也没有的，所谓的“资深”猎人解释：“我们刚刚路过一个拐角，我记得我们走了不到三分钟便停下了，你再看看我们后面那个拐角？”从遇到噬音蝶开始，他便十分留意四周经过的地方。但这个墓穴似乎一直在变化，也许刚走过的一段路便会莫名其妙地变长或变短，它钻了人们视觉的空子，不断构造相似的地方，即使空间发生什么微小的变动，也很难察觉出来。
费罗诺一愣，他刚转头便心下一凉。他确实也记得他们刚才有转弯，却没有记下具体的位置，如果没有雷欧的提示，他根本什么都发现不了。那个拐角，居然离他们只有堪堪50米左右，一群成年人，怎么可能3分钟才走了这么点儿距离。这个地宫在变化，它简直就像活的一样。但他们已经不能回头了，地宫里充满了岔路和暗门，即使回头也无法找到原路，只能一路向前走。
他此时心中也有几分庆幸，虽说恺撒风评向来不好，但兄长雷欧文森特倒好相处得多，遇到危险时，安全应该还有几分保障。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想，恺撒麾下北美分部来的本就有许多不满，现下遇到危险，便爆发出来：“从进来开始，所有一切就不正常。你是队长，在这种状况下，你根本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应该放弃这次任务！！”
恺撒唇角勾起，冰蓝色的眼里带着讽刺，“我可从来没说过这次任务生还率百分之百，你不要搞错了，我不是保姆，不负责带小孩。想走的话也请便。”
那人一口气噎在嗓子里，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怒视恺撒半晌，只得退回队里。他不是傻子，知道这种情况下离开队伍单独行动，简直和找死没区别。心中恨恨不已，心道找到东西之后，定要给恺撒来点颜色看看。
众人继续向前，恺撒循着血腥与尸体腐化的气息一路前行，他们终于走出了通道，进入了一个大厅，与狭小的孔道不同，大厅中空间十分庞大，竟有数十米之高。雷欧在厅的中央画下照明的法阵，一切清晰明朗起来。
高大的大理石柱笼罩在厚厚的灰尘与蛛网的覆盖下，穹顶上隐隐能看出彩色的浮雕玻璃，玻璃中彩绘的图案明确地告诉雷欧这里曾经是个教堂，但与大多数教堂里装点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风格不同，这里壁画上的人物不那么富于立体和真实感，人物绘画基本停留在二维视角，衣服以长袍布帛为主，偶尔能看到手中托着来自东方的上等瓷器。
这里没有后世惯用的长木椅，地上铺着满是蛀洞的地毯，雷欧可以断定，这个教堂的历史不下于千年。
“雷欧，我找到上次进来的那批人了。”不远处传来恺撒平静的声音。
七八具尸体堆叠大厅的角落里，被破旧的麻布帷幔遮住，布满蛀洞的地毯被掀开，地上明显有拖拉过的痕迹。雷欧仔细检查着他们身上的伤口，除带队的人心脏被切开外，其他人清一色被一刀割喉。领队人的伤口，刀口承菱形状，前大后小，在白刃战中很少见地从正前方笔直切入，脸上还留着少许的惊讶。
这队人，没有经过任何抵抗地，就被杀死了。认识的人下的手么。。。。。雷欧指尖粘上刀口，干涸的血迹上残留着火系的炼金元素，纯净度竟然在自己之上。雷欧心下暗惊，元素的纯净度是与生俱来的，和后天的训练无关，他被誉为教廷百年一遇的天才，很大程度便是因为自身携带光明元素的杂质含量在百分之一以下。而这个人更恐怖，雷欧几乎感觉不到元素的杂质。而教廷最有名的火系炼金术世家，正是教皇阿莱克托.古德里安本人的家族。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蓦地传入空旷的石室，由小到大，众多的脚步声井然有序，蕴藏着铁一般的几率，宛如黑暗中觅食的狼群。
有人跟着他们进来了。
全员警戒，雷欧做了个手势，靠近过道的人手不约而同地搭在刀柄上，后方弹簧声微响，队员们悄然给枪上了膛。
脚步声渐渐近了，为首一人走出过道，正对雷欧众人，他一身主教红袍，颈上带着黑色十字项链，身上没佩戴任何武器，打扮地仿佛要去做弥撒一般。红衣大主教，老克莱曼先生。
他身后陆续跟出十几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腰上挎着铭刀，每一个人的领口都别着黄金六翼。这种标志性的装束显示了他们的身份——都灵骑士团。这个开始由中古世纪十字军的遗孤所组成的骑士团，出征时身披黑色大氅，里穿黑铁铠甲，他们终日隐藏在黑色的衣衫之下，早已将自己作为已死之人对待，当时的人们又称其为黑衫军。如果说教廷所属的执行部为常备军队，那么都灵骑士团则是教廷的精锐。
大多数外围的猎人只听说过这个部队的名字，对内部的结构并不了解，而雷欧知道，这支部队所有人的档案都是机密，元老院挑选出有潜力的年轻人，在他们初露头角之时便邀请他们，一旦进入了这支隐秘队伍，以前的猎人等级和任务记录都会从执行部的文案上销去。这支部队的具体实力怎样，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和元老院知道，但老文森特曾告诉过雷欧，这支部队的任何一个人实力都不在A级以下，他们，才是教廷的真正杀器。
“柯莱曼先生。”恺撒微倾身体，握着刀柄的手放松下来。能让恺撒这样尊重的人，说到底只有老柯莱曼，这个在雷欧离家后便出面收养文森特家的幼子，便对其倾囊相授的人。
恺撒有些疑惑，上前几步出言问道：“请问您在这里。。。。。”他看了一眼老人的身后的黑衣人，他们年纪不大，小的只有二十来岁，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但他知道这些人，在都灵骑士团中也算最强的，连团长乌兰诺斯也亲自带队出来。但作为其中一员，自己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得到，这很不正常。
他怎么会在这里，居然还带着都灵骑士团。想动用这支部队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需要元老会超过半数的人同意，何况一时带出来十几个，这几乎相当于这个隐秘部队的一半兵力。一条条线索逐渐在雷欧脑中成形，老柯莱曼和诺伊尔，不明提示的纸条。。。。难道教皇也在这里？雷欧心中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他望着老人身后的那些男人们，他们神情肃穆，眼神漠然，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糟了，雷欧大吼“恺撒，快回来！！！！”
他话音未落，老人身旁的男人便猛然出刀，恺撒大惊，听到风声才回撤半步，避免了被开膛剖腹的厄运，但男人的刀还是在他的腰腹上开了一条不小的口子。他摸着腰上汹涌而出的鲜红，难以置信地抬头，却只看到老人平静的神色，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为什么？”恺撒声音低沉嘶哑，像破风箱里传出的杂音，他有很多话哽在喉咙里，但对上老人犀利清澈的眸子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老人眼神微闪，也许有痛苦，但绝对没有愧疚。
“恺撒啊，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话么？”老人的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空旷的石室里清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何为强权？是威压与震慑，亦或是绝对臣服的力量。在我看来，这样的强权是暴君的威能，如繁花一现，璀璨一时却绝不长久。真正的强权只有隐藏在虚假的和平背后，才能亘古不熄，许多人认为教廷在千年之中不断没落，失去了它的统御力。但实际上，逐渐隐身到政客和商人之后的教廷才能做到无孔不入，把一切掌握在手中。我们从未放弃过手中的权利，只是不再暴露于世俗之中，一切妄图把这种绝对的强权带入光明的人，都在自取灭亡。”
“后来我们开始筹备杀死教皇阿莱克托，这个想把权利抬至明面的疯子，我感觉终于到时候了，便问你如果有人要将这种力量带到世间，你该如何抉择？”
恺撒想起来了，那还是一年以前，在他执行完对一个东正教老牌家族的灭族任务回来时，老人问他的，他身体的轻颤，血红色的液体不断从腰部涌出，在深色的作战服上印开：“无论黑暗或光明，教廷不过是腐朽的枯木，它看似庞大的根系无孔不入，但只要树干折断，所有的根都会迅速枯死，泯灭成灰烬。千年泰坦倒下顺其自然便可，无需思考这些生存与毁灭的问题。”
“你那时笑了，第一次笑的这么真诚，而我却惊恐不已，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失望。我原以为你的冰冷只存于表象，内心深处总还有年轻人的朝气和热血，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不在乎教廷的兴旺，你也不在乎文森特家族，就算两者骤然覆灭，你也只会冷眼旁观，你不会帮助教皇，也不会帮助我。对你来说，只有也许一切付之一炬，才能令你产生丝毫的愉悦。”
“一直以来，我都在全力培养你，让你成为最强的执行者和守护者。却没想到我培养出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毁灭者。你看似是教廷的最强执行者，但实际上执行那些任务不过是你为心中杀戮破坏的欲望找的最佳途径。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东西，世界的美，世界的丑恶，世界的规则。你只想破坏给自己看。我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啊，我造出了一个弗兰肯斯坦，还亲手为他武装到牙齿！”
“所以那时起，您便决定杀死我吗？”恺撒抚上伤口，内脏的深处已经开始愈合了，但外部仍在流血。
“不，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契机，是你放弃自己的继承权，让雷欧文森特回来。你明明知道我为了让你顺利成章地继承文森特和审判者的职位，费了多少工夫，你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了，放弃了我得不到你却唾手可得的东西。我没有孩子，把你当作继承人来培养，而你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战争兵器。我很失望，而这种失败的根源在我，应由我自己处理。”
“失望？只是失望，您便否认了我存在的全部价值吗？”恺撒的眸子蓝得让人心碎，他却低声笑了起来，“明明我那么尊敬您，那么忠于您，还曾将您作为人生的标杆。柯来曼先生，您也不过如此而已，把大义放在嘴上，真正让您对我起了杀心的，是我让雷欧和我住在一起，三番五次阻挡您的暗杀吧。”
他松开自己的手，腰间的伤口已经愈合，柯来曼看着他凝上血块的衣服，心下一惊，大吼：“所有人，后退，准备开火！！！”
在枪林弹雨中，他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在墓园见到这个孩子，他站在身穿黑色衣服的人群中间，孤零零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母亲下葬。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钉棺的人，仿佛黑色的六棱棺内躺着一个陌生人，有人说这个孩子被吓傻了，但那一刻，他看到孩子冰蓝色的眼里隐藏着的孤狼。
“恺撒，我是柯莱曼，你母亲娘家的亲戚。”柯莱曼微倾身体，直视少年的眼睛，“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让我变强吗？”男孩问，“比雷欧更强。”
“如果只有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办到。”柯莱曼愣了愣，他在男孩眼里看不到仇恨，但他的确感受到男孩的决心。
男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把手放在柯莱曼掌中，看了一眼不远处还沉溺在丧妻之痛的男人，镇定地对男人说：“带我走吧。”
柯莱曼那时便知道，这个男孩，比任何人，都有希望成为教廷最强大的武器。
他花了数年时间把男孩打造成一把稀世名剑，却忘了为这把名剑配上剑鞘。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34章 遗迹(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