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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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拔终于开始了，大多数猎人都去参加，连训练生都跑去观战，原本人就不多的梵蒂冈几乎成了一座空城。雷欧由于身份特殊不用参加的关系，反倒成为整个教廷最闲的人。雷欧原本也想观战的，但一想到A级S级的猎人根本不用参加淘汰，而B级的猎人实力已经被他摸得大差不离，加上老文森特身体又不太好，他还是决定抽空去趟疗养院。
老文森特的精神比上次来的时候好点，雷欧到的时候，正靠在床上翻相册。
“爸爸，我来啦。”雷欧徐徐走进房间，把买来的苹果轻轻放在床边。顺着老人的视线，他看到照片中一个女人抱着两个男孩笑得正开心。相片上两个男孩都一副臭脸，在女人的执意要求下，不情愿地把手拉在一起。
“不用训练了吗？”老人抬起头，老花镜在阳光下反射白光。
“看来爸爸已经知道教皇找我回来的原因了。”雷欧拿出一个苹果，水果刀灵巧地沿着果梗削下一圈皮来。老人总那么敏锐。
“杜兰特先生告诉我的。”老人微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更显出几分苍老来，“他还说你最近和恺撒住在一起。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啊，我们相处得挺好的。”虽然从一个星期前的争吵开始，两人就陷入了冷战。雷欧手腕微转，刀刃完整剜出皮上的一块疤痕，一直保持一定宽度的薄薄果皮变细了点，仍连着雷欧手中的刀，不断变长。 “他只是有些不会表达自己罢了。”
老人低声笑了起来，眼中充满欣慰：“雷欧，你长大了。”
孩子终成大人，不再为儿时的一点争执耿耿于怀，学会了包容与宽恕，学会了理解他人。老人一直担心雷欧无法忘怀过去。不过他现在真正放心了，即使依然铭记伤痛，他相信雷欧仍会平静看待十二年前的一切，最终和家人和解。
雷欧脸红了红，不禁为一周前的争吵感到后悔，他为什么不能再说得委婉些呢？恺撒在他的阴影下整整活了十五年，就算有些偏执也是正常的，他应该再像哥哥些。儿时的记忆不断浮现在眼前。
“你老跟着我干嘛？”金发的少年不耐烦地问躲在角落里的男孩。
“你有时间吗？”男孩抱着皮球，弱弱地问。
“你找布莱恩他们去玩吧。我和威廉约好去湖边钓鱼。”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
男孩海蓝色的眼睛黯淡下来，阴郁地小声说：“威廉算什么嘛。。。。明明我才是你弟弟。”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你长得跟我也很像。”少年没心没肺地说，“但你和别的孩子总玩不到一起去，还老被人欺负，这可一点也不像我。这么说来，威廉倒更像是我弟弟。。。。。”
威廉倒更像是我弟弟。天哪，他到底讲了什么混账话！！
零星的碎片不断叠加在一起，兄弟两人渐行渐远，少年犯下的过错如同冰冷的利刃，在心上刻出无法愈合的伤痕。
“雷欧，坐到我身边来。”老人迟缓地招招手。
雷欧放下手中的苹果，坐在床边上，握住老人的手。“怎么了？爸爸。”
“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继承文森特家族，而我也不能放心地把这个姓氏传承给你们。雷欧，你在众人的追捧中长大，看似骄傲却极易折断。而恺撒，他则缺乏对爱的理解，偏执冷酷，很容易走极端。我一直不是好父亲，没有负责地陪在你们身边，看你们慢慢长大，但我一直都深爱你们。每当这里下雨的时候，我都在想，你住在哪里，你那儿也在下雨吗？我不知道你这十二年中吃了多少苦，但当我再次看见你的一刻，却放心了。你比我想象的更坚强，更乐观。”
这番看似遗言的话让雷欧不禁暗暗心惊，他握紧老人的手，力道大得仿佛一松手老人便会消失一般：“爸爸。。。。。。”
“对不起，雷欧。在我有生之年，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而当我离去之时，却仍要请求你做一件事。”老人浑浊的眼睛骤然清澈起来，淡淡的蓝色中迸发出光芒，“不要拒绝我，好吗？”
老人的身体逐渐变得灼热，什么东西似乎顺着血管流淌起来，这股热流通过两人交握的手从老人体内流进雷欧的身体中，随着有力的心跳声进入各个器官。“爸爸！！”雷欧被这种带着老人生命气息的热流震颤，他不知道老人在做什么，但他能够看到老人眼中的淡蓝色逐渐变得暗淡。
老人微笑：“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尽管你可能不相信，你母亲，她一直都深爱你，即使她选择你作为卷绸的祭品，这点也不会改变。她那时大概并不知道这个卷绸会夺去你的生命，她以为只需要一定的鲜血便可完成，她选择你是因为她知道你一直活在我的阴影里，无时无刻不想超越我，成为一个英雄，她便决定以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你的理想。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我相信，没有一个母亲会残害自己的孩子。所以最后她把刻印传给了你。”
谎言！！绝对的谎言！！你是为了让我继承文森特家，才这么说吗？极度的震惊中，记忆的碎片不断组合成一个个完整地画面。
雷欧，你简直是神的恩赐。女人在阳光下微笑，她的面孔一点点清晰起来。
我的小雷尼，又考了A+呢！！
雷欧已经长这么高了呀。。。。
女人一直都关注着他，在乎他的一点一滴，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想杀死他呢？我十二年的逃离到底又算什么呢？
老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不得不使出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雷欧的手，不让他逃离：“不要挣扎，雷欧。。。我快要抓不住你了。答应我。。。。。。。帮我照顾恺撒。。。。我把恺撒和文森特家族都交给你了。。。。。”
老人眼中的最后一抹光芒消失在虚无中，握住雷欧的手无力地松开，重重撞击在床沿上。
“爸爸。。。。。这就是你最后对我的希望吗？。。。。。你。。。太残忍了。”
雷欧盯着自己的手掌，一个漆黑的凯尔特十字逐渐浮现出来。长着天使双翼的凯尔特十字架，原为黑暗时期的传奇十字骑士的标志，他是圣殿的守护者，教皇的得力助手，初代审判者。但关于他的记载不知为何都被人刻意抹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十字骑士叫什么。在后世的传说中，人们都说他是背负十字巨剑的亚平宁战神，他英俊的面容被隐藏在厚重的银制面具下，只留下一个文森特的姓氏。
他静静望着窗外盛开的薰衣草，空气中漂浮着淡紫色的芬芳。老人枯瘦的身躯靠在雷欧怀里，一点一点变得冰凉。沉默良久，雷欧手中的刻印渐渐消失，没入身体之中，他不由轻叹一声。
爸爸，你的请求，我收到了。
老文森特的葬礼举办在圣彼得大教堂中，根据他生前的贡献，本可以拥有圣彼得墓园的永久居住权。但老人最后的愿望，只是同心爱的女人长眠于无人问津的老宅中，即使那个女人犯下了重罪，死后连块墓碑都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房子会很快被推倒重建，地面上只留下一块长满杂草，谁都看不出来头的破旧石桩。
“要来根烟吗？”杜兰特先生拍拍雷欧的背，“别太难过了，起码他走得很安详。”
“谢谢。”雷欧接过香烟，咔擦一下点燃。烟草味随着白雾飘散开，逐渐把雷欧包裹住。
教皇亲自念悼词，七位主教都走了过场。人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教堂，高大的穹顶下，回荡着脚步的声音。
雷欧一个人坐在教堂的长椅中，眼角的余光无意瞥见教皇离去的背影，烟头一个接一个在地上聚集着。女人的死，幕后到底还有什么？如果真如父亲所说，那么教皇，确实该死。
文森特的刻印似乎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体内，无需开启炼金模式，他便能看到教堂顶上落下一粒粒的灰尘，能听到不远处棺材埋入文森特宅子地下的声音。他的体内流淌着老文森特的生命，老文森特的力量。
雷欧听到远处的雷声。
开始下雨了。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顺着教堂的圆顶滑落，打在下一层的天台上。喷泉中水满溢出，流入地下管道中。短短几分钟内，天空阴沉，空气闷热。
雷欧嘴里的烟被轻轻抽出，威廉一身黑色西装，在他身边坐下。
“不出去看看吗？趁还没盖土。”
“。。。。。不去了。反正已经钉棺了。”雷欧重新抽出一根烟，点燃，放进嘴里。他很少抽烟，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没钱，后来便一直没有抽烟的习惯。尼古丁让大脑陷入沉沦中，周围的空气也没那么闷热了。
“你没带伞吧，我送你回去。”
“抱歉，我想再坐一会儿。”雷欧再次拨了一串号码，不一会儿手机内便传出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他不会来了。”
“。。。。让我再试一次。”我不希望他后悔。
仍旧无人接听。
“。。。。。。确实。。。。。如果现在还不来，恐怕就不会来了”雷欧熄灭手中的香烟，低声说“我们回去吧，威廉。”
威廉撑开雨伞，漆黑色拦住头顶的水幕，两人个子都不小，共用一把伞，不免都湿了肩膀。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雨幕尽头时，恺撒正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指尖泛着冰凉。
他的手机从两个小时前，便不断震动着。当手机第七次恢复平静后，便再也没响过。他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金黄色的睫毛遮住海蓝色的眼睛。
他是个渣滓，彻头彻尾的渣滓。
一个连参加父亲葬礼都没有出席的人渣。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