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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千玥的回忆 ...

  •   回到闭月山庄已是三更天,柳似锦虽然已恢复了常态,却依旧还在昏睡之中。南宫宇夏轻轻的抱起她下了车后便径自走向自己的房内,一边的青儿随即跟了上去。只剩千玥一人在车内。
      低头一看,地上似乎有东西在发着光芒。这应该是宇夏刚刚抱起柳似锦的时候,从柳似锦的身上掉落下来的。
      千玥俯身捡起,放到手心一看。不惊心中一怔,这不是我的麒麟血玉么?怎么会在这里?这玉佩早在12年前便送人了!
      难道??

      昏睡中的柳似锦却一直皱着眉宇,努力将柳似锦皱起的眉心缓缓揉平,边柔边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目光不停的游走在她的脸上。
      这双眸,这鼻梁,还有这嘴唇…
      南宫宇夏突然回想起今早喂她吃药之时的情景。浑身冰冷的她,唯独嘴唇是温热的。这张唇,温暖柔软带有香气,南宫宇厦一边回味那份柔软和甘甜,一边仍就静静的看着还在昏睡中的柳似锦。
      五年前她的脸上便早已不像寻常人,没有稚气,透漏着成人一般的老练。五年后的现在,这份老练更加的成熟,只是隐藏的太深。
      五年以来他一直在回想着她的容貌,画着她的画像。五年之后,终见到她,却发现自己将她画的太过冷傲。
      原来睡梦中的她也可以如此动人。
      南宫宇夏随即起身走到桌前,提起架上的笔便开始在宣纸上挥洒着。柳似锦,原以为你会越发清高直至冷傲,谁知你却比我想象中的要温柔许多。这到底是你的本性,还是你的掩饰呢?
      笔落,画成。
      画卷之上,一长发美人独自睡在窗框之上,微凉月色之下,只穿的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宽袍,只是如此宽袍却遮不住那清瘦却凹凸有致的身体,一览无遗之下,让人大饱眼福。
      看着画卷之上的人儿,再看着躺在榻上之人,宇夏心中思绪万千,随后又提笔即诗道:
      夜已深,人已寐,奈何心思如潮涌,
      君之心,思情也,奈何为君暗兮之。
      千玥捏着麒麟血边走边想,带脚步停住之时,抬头一看,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柳似锦的房门口。看着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看来,宇夏应该是将柳似锦带去他的房内了。
      缓缓的垂坐在柳似锦的房门前。
      九岁那年,他陪同宇夏出宫游玩,为了自由,出城门之后两人便用计骗走了所有禁军。然后他与宇夏两人便独自去了锦州城看灯会。谁知灯展途中却遇上了刺客,千玥为了保护宇夏被打成了重伤,恍惚中看见宇夏被人劫走,之后便昏迷不醒。等再次醒来之时,身边只有一个看上去年纪比他还小的姑娘正在熬药。
      千玥下意识环顾了四周,破旧的纸窗,摇摇欲坠的木门,满屋顶的蜘蛛网,看来这是一个荒废了很久的人家。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要起身,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最好还是先躺着别动!”小丫头稍稍闭了他一眼,端着碗药走了过来,嘴里说出的话却不似这年纪该有的成熟“药煎好了,趁早喝了。”
      “你是谁?”千玥随即竖起练武之人的警戒心。
      小丫头边低头吹凉着药,边稍稍思考了一会,然后才抬头望向千玥从嘴里吐出两字:“天濪。”
      “你想名字为什么要想那么久?”这个丫头让人怀疑。
      “我在考虑。”丫头抬起眼皮,抄起一口汤药就往千玥的嘴边送去。
      考虑?一个黄毛丫头报个名字还要考虑?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不似在说假话,嘴边的药勺更近了一步,千玥不得已喝下了一勺汤药,却苦的直伸舌头。
      “这什么药啊,怎么这么苦!”
      “良药苦口,更何况你受伤很严重,若不是正好被我撞上,现在的你早已被乱葬岗的野狗啃食干净了。”小丫头说着又抄起一勺汤药直往千玥的嘴边塞去。
      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在丫头冰冷的目光下,千玥逼不得喝下了那一碗苦到掉泪的汤药。
      喝完药的千玥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我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在一边收拾的天濪微微闭了他一眼,道:“那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么?”
      “我为了要保护!!保护??”
      保护谁来着?为什么想不起来了?脑袋中那个熟悉的背影,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张脸,他是谁?为什么要保护他?为什么我会受伤?
      千玥使劲回想着,头却忽然疼了起来。“头疼,为什么忽然这么疼。啊...怎么会,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都想不起了呢??”
      “不要想了,我估计的没错,你失忆了”
      “你怎么知道?”
      “我刚拖你回来的时候,便已经给你仔细检查过,胸前断了四根肋骨,右腿骨折,全身多处擦伤,尤其是你的头部,左侧被外力所伤,从外表看出血不多,估计此刻你脑中的这个位置应该有血块压住了神经。”天濪边说边在他头部上点了点血块的位置。“所以,我就猜到你应该失忆了。”
      千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黄毛丫头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却能精通医理,看了看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这丫头果真不简单。
      “为什么报上你的名字还要考虑?”
      “考虑该不该告诉你。”
      “你的名字么?”只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为何要如此紧张。 “名字很好听,只不过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若不是你已经失忆,我将我的名字告诉你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天濪头也没抬的在整理着一堆草。
      “一个名字而已,应该不至于吧” 不过以天为姓氏的人的确是很少见。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说罢,便背对着千玥躺在刚刚整理好的草堆上。
      千玥张了张嘴,虽然很想继续问,但是看着那丫头的反应,罢了,既然她不肯说,我又何必一定要问呢。
      也许是伤的比较重,也许是体内断了的骨头在慢慢恢复,稍稍动弹下,便疼的撕心裂肺,压根睡不着。睁着大眼,冒着大汗,喘着粗气的千玥却听见有细细碎碎的讲话声,随即屏气细听。
      “姑姑…娘…不要…不…救……”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说梦话。
      千玥侧过头去,看见睡在地上的天濪正不安分的乱动着,眼角不停流出着泪水,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脸上满是哀怨和恳求的表情。
      这个丫头表面看似冷冰冰的,想不到也会露出这惹人怜惜的表情。千玥突然对这个丫头充满了好奇,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为了让他的伤尽快好起来,连着三天内,这个叫天濪的丫头给他灌下了不少汤汤药药,每每都让他苦的直吐舌头。
      不过别说,这丫头的药苦归苦,效用倒是很大,几天而已,千玥身上的伤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丫头,除了头一天跟他说话比较正常外,往日里却基本不搭话。
      看着天濪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千玥见状迅速粘了上去“你去哪儿?”
      面无表情的天濪闭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要回家吗?”
      “……”
      “你家在哪里啊?”
      “……”
      “你们家还有什么人?”
      “……”
      “你今年多大了呀?”
      “……”
      “你做梦常常哭么?”
      天濪心中一惊,抬起头来狠狠白了他一眼,用凶狠的口气说道:“闭嘴。”
      天濪虽然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她的双眸中的的确确透漏出了什么。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尽管再怎么隐藏,被人戳到痛处之时,有些情感还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只不过同样还是孩子的千玥那时候一样也看不懂,即便到今日回想起那时她双眸中透漏出的神情,千玥也还是依旧看不懂,只是当日那双凶狠却带着伤心绝望的表情,到现在,千玥也依然铭刻在心。
      失去记忆的千玥依旧赖在天濪的身边蹭吃蹭喝顺便打探她的过去。只是,这丫头却始终只字未提关于自己的一切。从不说自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父母是谁?为什么会只身一人在这江湖上行走?为什么小小年纪却精通医理?最重要是为什么要救他?
      一堆的问题堆在千玥的脑中,每每问起天濪的时候,天濪总会无情的驱赶他。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天濪每次都喊他“喂”
      “喂,可以滚了。”
      “喂,别跟着我了。”
      “喂,你已痊愈,请你离开!”
      只不过那时候的千玥脸皮就很厚,于是无论天濪走到哪儿,千玥依旧就跟到哪儿,虽然每每气的天濪无数次的警告他,但是天濪却从惜字如金渐渐变成了话痨。
      “喂,想跟着我就不准说话!”
      “喂!你想继续跟着我就闭嘴!”
      “喂!!你最好看紧你的嘴,小心我用针缝了它!!”
      虽然她总用冰冷的声音来回答他,但他却觉得她的声音居然是那样的动听。似清明泉水一般。
      只不过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越发恼怒她一直叫他喂。于是当某日天濪再次开口喊他喂时,千玥微微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捏着她的双臂认真的说道
      “天濪,你可以帮我取个名字么?”
      天濪一怔,看着他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千玥仔细的看着她的双眸“我已记不得自己是谁,而且不愿找回失去了什么,我们相处虽然只有一月之久,但此刻的我只想跟着你,只是连个名字都没有的我,我怕你以后回想过去会记不起曾经有那个一个人出现过。”
      看着她眸中毫无波澜的小丫头,千玥猜测这丫头应该会直起一脚踹飞他。然后狠狠的说出‘我本就不愿认得你’…这类话后就撒手而去。
      这一个月来,这丫头阴晴不定的性格,他早已摸透。做好准备的千玥紧紧闭着眼睛,等待飞脚的到来。只是等了良久之后,却发现眼前的小丫头早已越过他,走到前头去了。
      千玥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得颓然地跟在天濪身后,照这样看来,这一个月的相处,自己在她心中,当真是一文不值。
      “莫言。”
      千玥脸色一怔,莫言?她刚刚是叫的自己么?看着天濪停下脚步正回头看着他,心情突然大好,激动的他跳到她面前确认到。
      “你是叫我么,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么?”
      “嗯。”天濪淡淡的回答道,只是脸颊上不自觉的泛起淡淡红晕。注意到天濪脸上的红晕,千玥突然抑制不住从心底浮上来的异样的情绪,兴奋的紧紧抱住天濪。只是结果被黑着脸的天濪无情的一把推开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千玥已经知道那时心底那种异样的情绪代表着什么。
      可是那年只有九岁的他尚且不懂什么是情爱。他只知道他醒过来只看见她,她帮他治病,她陪在他身边,虽然她不爱言语,但是总能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她的温暖。
      两人打打闹闹,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走了将近四个月,从锦州走到庆州,从庆州走到南明,从南明再走到都城,最后从都城走回了月城。
      只是在最后半个月内,离月城越近,天濪越不爱与他言语。只是一味煎药给他喝。千玥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因为每天都能想起一些失忆前时发生的片段。他害怕了,害怕她要离开他,害怕她离开他之后会忘了她,所以在到达月城城门的前一天晚上,他将身上唯一一件配饰挂到了正熟睡中天濪的腰间。
      第二天一早醒来之时,便看见天濪将已经煎好的药端了过来。看着天濪不自然的面容,千玥朝着天濪笑了一下,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喝下了那碗汤药。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天濪满眼泪水的跌坐在他面前哭泣,哭的很伤心,嘴中还断断续续在说着些什么,那是第一次看见她哭泣,虽然很想站起身来为她擦眼泪,听她说些什么,只无奈药性太强,强撑着的眼皮终究抗不过药效,千玥昏睡了过去。
      陷入昏睡之前,只听见了一句话:莫言,你我终究成不了朋友。
      带再次醒来之时,自己便已躺在千叶府的千庭院内。睁开的第一眼便看见床前站满的御医,满屋子的丫鬟,还有站在边上双手付背面容憔悴的千叶骐,床头上坐着一个正用绢帕擦拭眼泪的妇人,细眼一看原来是二娘。
      看着千玥睁开双眼,二娘随即带着哭腔准备抱上来:
      “玥儿啊,你可回来了,娘都快急死了。”
      一睁眼就看见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十足倒胃口。千玥甩开她搭上来的手,第一反应便问“这是哪儿,跟我一起的人呢?”
      本就在千叶骐面前装装样子的二娘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稍稍露出尴尬神情,随即便用绢帕捂着脸哭着一路小跑了出去。
      千叶骐连正脸也没看她一眼,坐在儿子床榻之上,一脸关怀的回答:
      “送你回来的人,两个时辰前便已领着赏金离开了。”
      两个时辰前?领着赏金?难道天濪知道我是谁?难道她救我,接近我是纯粹为了赏金?可是如果她知道我是谁,不是应该更早把我送回来才对么?
      千玥在心中不停的揣测,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想起她那一直冰冰冷冷的脸庞,想起她发脾气时更不爱与人交谈的模样,想起这在一起四个多月的时光。
      不会的,她不会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
      “她怎么知道把我住哪里?“
      “他们并不知道,是直接把你抬去了府衙见余知府的。好巧余知府曾在家宴中见过你,认得你的长相,一眼便知道你是谁,即刻派人通知我们带你回来。“千叶骐坐在床边耐心的解释道。
      他们?难道不是她?千玥低头略略思考下后又抬起头问道”他们是谁?“
      “余知府说是两个小叫花子,两人赖在知府门口,死活要见余知府,幸好余知府也是个讲理之人,出来探探究竟,便看见了你,问他们是在哪找到的,两人都说是在城外的林中发现的。然后余知府赏给两人两百两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看样子不是天濪送我回来的。天濪,那你去哪儿了?
      看着独子沉默不言,千叶骐忍着心中的怒气向御医询问道“御医,我儿到底怎么样了?“
      “回禀千叶大人,微臣们已细查过,令公子的伤早已痊愈。“为首的御医稍稍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微臣们发现,令公子脑中曾有血块压制住了神经,所以令公子曾经失忆过。只不过在药物的作用下,脑中的血块正在日益减小,看样子令公子受伤期间,定有高人为他医治,等血块完全消失之后,令公子便无大碍了。“
      “好的,多谢御医了。“
      “微臣告退了。“
      千叶骐略略点头之,转头看向低头沉思的儿子,仍然关怀的问道:
      “玥儿,你这几个月去哪里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看你消瘦的样子,这几个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重新躺下的千叶玥心事重重的背过身去,他一点都不想回答他爹的问题,此刻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天濪,你去哪儿了…
      天濪,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天濪,你不会忘记我的吧?

      天濪,是你么,你,回来了?
      千玥的左手摸着麒麟血上细细的的纹路,右手则慢慢伸入衣襟内侧掏出一块绣帕。轻轻的展开来,上面模模糊糊的绣着一幅图案,千玥看了十几年也未看出上面绣的是什么,只是在右下角上却绣有一个“濪”字。这块绣帕是那天他帮她挂上麒麟血时无意间看见看见的,为了当作念想,便私自拿了过来,时至今日这块绣帕已经代替天濪陪伴了他12年。
      收起绣帕,捏着麒麟血,坐在门口良久的千玥突然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朝着宇夏的房间走去。
      轻轻推开窗户,看见书桌前已熟睡的宇夏,为保险起见,千玥点了一根迷香。带确认迷香起效后便起身一跃,飞身纵下,脚尖点地。
      走到书桌前,看着桌上那一副墨迹未干的美人图,千玥心底不由浮现出一丝凉意。在柳月阁擂台之时,千玥起身要下擂台之际,便已察觉到宇夏眼中闪现的一丝敌意。
      千玥不由得微微皱紧了眉宇,先前总以为只是自己一时眼花,但现在看来,之前宇夏的眼中闪现的敌意的确有过。千玥的嘴角不由往下一沉,只是不知道宇夏是在何时对她种下情根的。
      蹙着眉稍稍看了一眼早以入眠的宇夏,千玥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这事以后再详问吧。
      还是先看看柳似锦怎么样了。
      千玥坐到榻上,左手轻轻搭上柳似锦的脉搏,心跳很平稳。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也正常。看来老头给的药效力发挥的不错,但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未醒?他有很多很重要的事要问她。
      你到底是谁?这块玉从哪里来?你为什么会有这块玉?难道你就是12年抛弃我的人?你是不是天濪?如果是,为什么你要抛弃我?为什么……
      千玥就这样坐在榻上看了许久,想了许久。突然神情一动,先前曾不小心看过天濪洗澡,还记得当时看见天濪的肩胛处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对,只要看看柳似锦有没有不就知道了么!
      千玥轻手轻脚的将柳似锦的被子掀掉一个角,然后轻轻的将她托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猛地一下,脱掉肩部上的衣服,白花花的皮肤瞬间裸露在外。
      然后一个深红色的胎记赫然映入眼里…
      千玥一下子愣住了,一时之间,所有的愤怒委屈心酸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千玥的眼角不禁流下了一行泪,都说外表强硬的女孩,心底会有一颗柔软的心。难道你的心也是硬的么?
      天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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